北辰萱死了,他确信。
那一幕真实得完美,在他眼前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知那来自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更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眼眶里,他能够明显感觉到东城珏向他隐瞒了什么事情,她根本就不懂得怎样对别人说谎,她在有所隐瞒的时候往往手足无措,如果南宫陌早些提起,那么她已经露馅了。
南宫陌知道,东城珏所隐瞒的就是关于北辰萱的事情,她知道她死了,甚至知道她为何而死,却绝不可能告诉他。
北辰萱死了。
此前他根本没有想象过这样的事情,他只是本以为在他的保护下,北辰萱可以生活得健健康康,可以远离一切危险,远离伤害,更远离死亡。可那些都是他本以为啊,最终他不得不因为弱小而离开她,去远方,而最终北辰萱也因为他的离开,死了。
他没有想过怎样面对北辰萱的死,他并不悲伤难过,只是有点自责,他坚信,北辰萱的死,和他有莫大的关系,至少如果他在她身边,这件事就一定不会发生。
始终都是这样啊。
每一次失去最重要的人,都是因为他的无能。
爸爸很自私的。如果那时是他毅然决然挺立在人间地狱的隘口,肆意挥洒自己的愤怒,守卫自己的信仰,最终在那里灰飞烟灭,那就可以换爸爸来自责这十多年了,他想,那肯定比死痛苦吧。可他凭什么挡住那来自地狱深处的汹涌魔潮?
妈妈其实很可怜的。她的死最无辜,如果不是他毫无反抗之力,她就不用在火海之中化为灰烬了。
……
他伸出手,将几株冬天里冰寒积雪间的青草抓碎了,揉成了浆糊。
“啪嗒!”
一滴鲜血坠入黑色的土壤,慢慢地浸入地下,消失在沙石尘埃之间。
南宫陌身体摇摇晃晃,缓缓站了起来……
……
“嘭!”
他听到脑颅一声来回荡漾的巨响,那声音填充了他的所有感觉,也更替了他对世界全部的认知,就好像幽暗地狱大门上的钟声,敲响了他最终的归宿。
冰冷无情的穿甲弹射穿了他的头颅……
他的双眼瞬间陷入黑暗,周围一切听闻触感纷纷消失无形,身体轻浮,重重坠落……
“咚!”
他重重地倒下了,却没有引起一丝风吹草动,就好像他无法改变他身边的一切一样……
他倒下了……
……
好痛啊。
那一抹鲜红刺入她的眼帘,也刺入她的心,那一阵白雪飞扬,他萧飒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天际间辽阔的地平线上,他走了,静静悄悄、无声无息。
好可惜,她等了他千百万年,风风雨雨,默默独守,好不容易等来了,他却在她眼前化为了尘土。
好可惜,她只想永远在他身边,为他默默付出也好,换不来一点关心也罢,可她明明都已经走进了他的生命,不管是真是假,他都不应该无情离去啊!
她站在那片林地前的草地上,南宫陌就那样直直地倒在她的面前,随着一股鲜血的喷涌。
她静静地站着,形单影只。
天空早已阴霾,寒风一阵接一阵,吹过大海、穿过树林,海潮与林啸充斥着空间。
寒风还吹过她的衣衫,吹过她白色大衣的下摆,吹过她千丝万缕的长发。
她的神情,深邃,而且古暗。
她哀怨!
她就像古墓尘封、万年寒尸,那些夺走她挚爱的人,将会付出他们拥有的一切!
她的眼睛金光闪闪,她看到了在辽远的边际,他渐行渐远的大地空间。
在那里,天空燃起了闪亮的光,那光,炽烈汹涌,照耀一切、点燃一切……还有……毁灭,一切……
它来了!那光。
金色的,白色的,那来自太古洪钟般的威严,来自无尽宇宙间浩渺恒星的震撼。
所有的一切,都将被它照亮!
无穷无尽的异能力从四面八方卷动而来……
【禁咒·烈阳】
(烈阳。禁咒强度:光元素未知。)
无法理解的金色光芒笼罩小岛上能见的一切景色,犹如太阳耀斑爆发,原子核急速聚变,浩瀚的能量汹涌环绕,那来自至高元素的力量,能够穿透一切、毁灭一切。
那光,来了!本是带给世间万物生意的光,此刻作势要摧毁世间万物……
无声无息之间,这座岛屿迎接了死亡,那光芒降临之际,本来阴暗的整个天空都被照得通亮,远在大西洋对岸都能够看得见,哪怕是月球上,也能察觉到那一片通明。
岛上的所有生灵,甚至是沙石泥土,甚至是空气,都被瞬间侵蚀,凭空消失。
那是一股毁灭之力,带来无边无际的死气,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粒尘不存。
那片岛屿,载着她无尽悲痛的岛屿,消失了,在她眼前,在他们眼前,所有人眼前……
……
-兰达尔·市长办公室-
气氛有些低沉,空气静静悄悄。
南墙上的大屏幕上正实时放映着苏必利尔湖上的一切,金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荧幕,世界早已失声。
西南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坐着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手里握着精致的琉璃高脚杯,杯中装有二两法国朗姆酒。
屋子的中央站着一个拄着拐杖,戴着黑色博士帽披风衣的人。
茶几上燃着檀香几支,屋子里充斥着酒味与檀香味,混杂之后有些刺鼻,加上几许令人恶心的腐臭气息,整个空气变得邋遢至极。
“咚咚!”
拐杖在玻璃地板上敲了敲,声波通过固体玻璃四散传播。
他敲地板,意味着他要说话了,让别人集中注意力,听他讲话,而对象甚至是兰达尔的副市长兼代理市长——福布朗尼同志。
“没想到吧?”,那声音有些沙哑,“那个女孩根本就是一个怪物,她的威力远远大于现代毁灭性武器。”
福布朗尼顿了顿,慢慢开口道:“她可以成为兰达尔摧毁魔族的终极武器,不是吗?”
“是吗?”,那人反问。“你可知道以下几点?她的力量可控吗?她自己能否自由使用?最关键的是,她还会为你们兰达尔效力吗?别忘了,她现在应该是恨着你们的。”
“哼!”,福布朗尼不屑一顾,“这些不需要你操心,你这个自诩死了多年的人,还是快回你的神身边吧!”
“哈哈!我来这里,希特勒是能够感应到的,你见我,他心里明白。”
福布朗尼一脸无所谓道:“那又怎么样?他会把我怎么样?”
是啊,在福布朗尼心中,自己是希特勒永远不敢侵犯的存在,当年兰达尔建立,他们的实力就不相上下,而他希特勒成为市长只是因为元素优势的问题。
他心里始终不服气,他的禁咒是坚不可摧的防御,也是因为他的禁咒,改变了一次世界的命运。
有一个被隐藏了的真实故事。1944年,德意志帝国早美国一年研制出了原子弹,很夸张的事情是,他们当时迫不及待地将英国伦敦选为试爆场,那是一颗有效的超级原子弹,它的威力足足是广岛原子弹的20倍,这一伟大的造物却被默默地埋葬在消弭的历史中。
当时,对于伦敦,它如期而至,却没有爆发在伦敦市区。伦敦人永远忘不了那一天白昼,天空高处被熊熊烈焰完全覆盖,巨声滚滚犹如末世。
那就是福布朗尼的杰作,仅凭一己之力用禁咒硬生生将超级原子弹抵挡在伦敦市区之外。
他很希望因此得到全世界的尊重与感激,可希特勒阻止了他,以保密为由。所以这件事仅仅在兰达尔内部传开了,虽然市政厅给予了他最大的表彰,却依然无法平息他内心的愤怨。
他认为这是希特勒嫉贤妒能,害怕自己的风头盖过了他,害怕他的市长位置不保。希特勒的禁咒始终是一个迷,兰达尔存在的几百年历史上,他从来没有使用过禁咒,别人都以为他是深藏不露,可只有他福布朗尼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位兰达尔领袖,莱纳诺斯特·西伯利亚·希特勒,根本没有禁咒。
在他心里,希特勒并不敢招惹他。
“蠢货!”
什么!?
“真的是愚蠢至极!希特勒的强大,是你这种人永远都遥不可及的,说真的,我很可怜你,都已经死期将至了,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自娱自乐,我如果是你早就开溜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兰达尔就是废物一样的东西,希特勒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你。”
“是吗?”
福布朗尼慢慢站起身,体内的异能力高涨。
来自大地的雄浑力量环绕上了他的手臂,办公室宽阔的屋子里凝聚起了一种沉重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汇集,紧紧地向那个人包围过去。
可他却笑了,那无比自信地笑容,让人生厌。
是风,恶浊的风,从他的身体内向四周猛然扩散,将那些沉重的压迫力纷纷吹散。
福布朗尼惊愕的目光里,一根腐朽的老檀木拐杖轻轻地抵住了他的脖子。
他内心一片清明,他知道,这跟拐杖只要被轻轻向前一推,他的喉咙就会瞬间开裂,然后窒息而死。
他没想到,那个当年狂妄的扬言只服希特勒的人,一个生物学教授,在他眼里不过蝼蚁。如今,居然可以轻松击败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