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维嘉在听完了报告之后睡着了。
她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中国,从离开邝琛国际酒店的温泉池开始,再到乘上耶路撒冷到上海的飞机,她始终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做是为什么,或者她去中国要干什么。
也许,她这也算违背了组织的命令吧。她本应该继续去搜寻关于那巴塔的信息,又或者参与那巴塔的调查,至少应该留在耶路撒冷等待命令,如今却不明不白地坐上了去遥远中国的飞机。
是要去找和自己搭档了一天不到的南宫陌吗?那个仅仅认识了几天的男孩,同自己的对话迄今为止不超过二十句的男孩?那么到底要去中国做什么呢?
她内心的潜意识告诉她,她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赶往南宫陌的故乡玉波镇,调查关于南宫陌的童年。太多难以言表的困惑围绕着她,不去想的时候感觉空空荡荡,一旦去想又会想不通,她只能暂时地放空自己。
因为她需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将来会运营一个世界级的大公司,所以从小就受到过特定的训练,如今只要让头脑短暂的放松,就可以马上睡着。
至少睡着了,那些烦心事就不会挂在心头了。
可是她在睡去之后,却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气氛地诡异……说不清这是什么,仿佛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感受到世间绝无仅有的安静,周围空空荡荡,本来偶尔会有其他乘客说话的声音,此刻却变得绝对地安静,就仿佛置身于太空。
她醒了过来,猛然睁开眼睛!
她看到机舱内的灯光悉数打开,把乘客、走廊和座椅都照得异常清晰。
可是窗外却是漆黑的,似乎是进入了厚厚的云层,由于舱内灯光在玻璃窗上的反射,外面的世界变得更加黑暗不见天日。
她没有听到机内广播关于天气的通报,她更纳闷其他人为什么没有发出声音。
不对!
可是他们明明在说话啊!
他们的嘴都在不停地动,只是自己听不见而已。他们不仅在说话,而且还焦急地东张西望,有的甚至面露恐惧地望着窗外。
难道是自己聋了?她疑惑地拍了拍手掌……
听不见!真的听不见!
为什么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聋了呢?她再尝试用牙齿上下相互摩擦……能够听见。
她再用手指挠了挠耳垂……
依旧能够听见。
她看了看机舱里的其他乘客,她发现他们虽然在说话,彼此似乎也听不见,根本无法做出对应的回应。
这么说,并不是她聋了,而是空气里声音传播所需的介质消失了,也就是说,飞机飞入了太空!?
不对,飞机怎么可能有足够的动力脱离地球的引力穿过大气层?穿过大气层需要速度达到25.26马赫以上,也就是7.9公里每秒,那是属于火箭或者空间导弹的速度。
而且,如果现在处于真空中,那么哪来的氧气支撑他们呼吸?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这个空间里分布着可以阻断空气波动的“场”,从而导致声音无法借助空气传播,以至于无法听到声音。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她想用手机通过兰达尔类似GPS的系统定位自己的位置,不过她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因为在这这个地方,声音都会被阻断,脆弱的电磁波就更不用说了。至于兰达尔的地心能会不会被阻挡,她不知道,但那是目前唯一的希望。
她慢慢地打开手机……
果然,即使是超先进的兰达尔技术也束手无策,手机上的显示早已经紊乱了,甚至由于受到混乱场的干扰,手机上自定义的时间都在不停的胡乱跳跃。
难道就别无他法了吗?
她闭着眼睛想了一会……有了,就是时间!
她记得她有一块怀表的,它在牛仔裤的口袋里,那是一只机械表,是妈妈死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eirvika”。
即使是磁场、声波场和地心能场都受到了影响,这只机械表也会正常工作。耶路撒冷使用的是开罗时间,自己的怀表对准的是纽约时间,开罗时间比纽约时间早8个时区。
她摸了摸牛仔裤的口袋,很好,那只表还在。
表上的时间显示是9点10分,8个小时之后……是下午5点10分。
也就是说,飞机已经飞行了三个多小时,按照特定的时速来算,目前应该处于……波多黎各海域!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窗外昏暗无光的天空,自己听了看了十多年的奇闻异事,如今似乎已经真实地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闯进了百慕大的奇异领地。
她看着那些惊魂不定的乘客,想必在曾经,其他被百慕大三角的神秘灾难卷入的人们,也正如此刻的他们一样,整个都被恐惧充斥着吧。
他们都知道百慕大,也都知道很少有人能够从百慕大三角的灾难里走出来,即使有的走出去了,却变得神志不清。
艾尔维嘉紧紧地捏着怀表,其实她对这个空间很好奇,为什么会在地球上存在这样一个空间呢?
没有理由说它不能存在,但是,它的存在会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呢?
如果说是磁场或者空间场混乱,那么一定会有造成它们混乱的根源,而这个根源是不是来自天空呢?
不一定,因为百慕大三角灾难的受害对象除了飞机还有轮船,也就是说,那个根源有可能在海上,也有可能在海底。
甚至有可能存在于地球很深的内部。
她想不通,也没有心思再想,因为她此刻正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其他的乘客已经陷入了恐慌,他们没有离开座位,或许是不敢,但是他们在座位上神色惶恐,嘴里不停的念叨,有的在哭,有的在做祷告,有的满眼迷茫地看向窗外……机长和其他工作人员都没有出现,想必这种事情不在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即使他们出面也无法缓和乘客的情绪,况且此时他们也已经吓傻了。
窗外,乌云渐渐变成了纯黑色的空间,混沌如鸡子,缥缈本来若无物。似乎,本来的大千世界已经不存在任何东西了,天地宇宙只剩下一架自己藏身的飞机,这是一种何等的寂寞,可以想象,如果周围没有其他人,哪怕是开朗的艾尔维嘉,也会绝望得发抖吧。
飞机依然在飞行,她能感受到空气的流窜,以及压强和升力的变化,也就等于说,四周的黑暗里还存在空气,而且飞机也依然受到下方引力的作用。
如果燃料耗尽,动力丢失的话,那么飞机就会向下坠落。
她沉默地坐在原地,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大呼小叫,虽然她的内心同样很害怕,但是她不会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哭喊只会让自己和周围的人变得更加绝望,况且她真的是一个从来没哭过的人。
她默默地想能做点什么吗?
不能吧,人类在超自然灾害面前的力量是弱小的,根本无力反抗。
不过,兰达尔人或许可以?
但是目前信息已经中断了,自己不可能联系上兰达尔,唯一的希望就是兰达尔主动找到自己。
然而这是一件很渺茫的事,谁又可以确定兰达尔就一定找到她?即使能够找到,又得等到什么时候?那时候飞机的燃料是否还够?会不会已经饿死了?
她不知道,她对生存不抱太大的希望。
然而,危机往往来得比想象的快,温度骤降,是他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大问题。
也许这个空间已经完全阻隔了阳光的照射,并且不吸收任何热量,所以在进入之后不久,机内温度就已经到了零下。然而几乎所有人都是身着夏装,完全无法忍耐这样的寒冷。
不过艾尔维嘉不同,她掌握了火焰系元素的法则,体内暗藏着熊熊烈火,一般的低温根本就奈何不了她。
可是其他人就不同了,他们不过是普普通通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人,他们会冷会饿也会生病还会死,如果这样下去,整个飞机上就只会剩下她一个人,她也就相当于住进了死人堆里。
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10摄氏度,她看到有一个小女孩蜷缩在妈妈怀里,她面若寒霜,瑟瑟发抖,单薄的衣裙已经冻硬了,搭在身上将幼嫩的皮肤割得生疼。
可是就连妈妈身上也是冰冷的,小女孩到哪里能找到温暖?
艾尔维嘉站起身,她是唯一一个离开座位的人,也只有她一人有勇气离开座位。
她来到小女孩身边,小女孩的妈妈瞪大眼睛看着她温柔地伸出手抚摸小女孩的脑袋,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不是她不担心,只是人之将死,谁会没事去害别人呢?
艾尔维嘉默默地将体内浩瀚的热能汇聚到手掌心,顿时一股敦厚的温暖通过她的手掌流出,传递到小女孩的体内,在小女孩的全身各处来回流转。
小女孩霎时间脸色好转,寒冷瞬间扫空,悲伤哭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颜。
她在跟艾尔维嘉说话,艾尔维嘉听不见,但是从她的嘴型可以看出她是在说“thank you”的。
是啊,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在这样诡异的空间里,即使艾尔维嘉拥有一点特殊的能力,也不为人所惊讶了。
她一边向小女孩传输热能,一边抬头望向窗外,她似乎可以料想到他们的结局--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坠落。至于摔到哪,就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