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住沙墨的铁链乃是极北之地的“玄冥寒铁”,凭苏安的修为,就算全力一剑,连个白印子都不会斩出,更别说将铁锁斩断。看着沙墨那颓然悬于半空得身体,苏安微微低头,然后毅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一步踏出,秋水剑当空而起,刹那间,一道青色流光,如同闪电一般,在地下室两侧的铁笼中横冲直撞,伴随着声声低沉的悲鸣,一具又一具尸体倒在血泊中。
看着那纵横的剑气,被关于铁笼中的人先是惊恐与茫然,到最后,脸上恐惧的神情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则是如沙墨一般的解脱之色。
这世上众生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死。
死了,便一无所有!
死了,便会遗忘一切,永生永世堕入黑暗中,不知前生,不知后世。
可是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让人恐惧,或许,那就是“自由”!
被囚禁与此,再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中受尽折磨而死去,尸体化为浩然池的肥料,就连魂魄也被大阵锁于此处,日夜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这种折磨,死亡在他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安缓缓向前走着,秋水在他意念的掌控下,精准的刺破每一个人的胸膛,然后将他们的魂魄吸入剑身中。他没有能力救他们出去,稷下学宫身为二重天五大宗门之一,其宗门底蕴,莫说是苏安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就算是一整个宗门,轻易也不敢触其锋芒。他所能做的,就是帮所有人解脱,然后若是有机会能活着出去的话,他便可以将他们的魂魄带出稷下学宫,然后让他们重入轮回,不必忍受困于血池中,那永生永世难以解脱的折磨。
不知不觉,苏安已经走到走廊的尽头,最后一个铁笼中是一名衣衫褴褛的女孩,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不超过十五岁,稍显稚嫩的脸庞上满是泪痕,她静静看着苏安,不言不语,似乎在等待了解脱,但对于死亡的那种本能的恐惧,却也让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看着女孩如此模样,苏安神识一阵恍惚,仿佛走看到当初他于将军府中看到的那位饱受摧残的少女,两者的神情,是何其相似。
苏安微微低身,问道:“准备好了?”
女孩迟疑片刻,终于咬了咬牙,微微点头,目光静静看着苏安,喃喃道:“我叫南宫苑,西宁城南宫世家的女儿,若是恩公有机会见到我父母,请帮我告诉她们,女儿不孝,今生今世,恐怕不能替他们老人家养老送终了!”
苏安点头道:“有机会,我一定去的!”
南宫苑微微一笑,仿佛了却了所有心愿一般,缓缓闭上了双眼。
苏安深深叹了一口气,右手一挥,秋水从她左侧的铁笼中激射而出,朝着女孩极速冲来。下一刻,一道猩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女孩的尸体颓然倒地,恍若秋天池塘中,那朵枯萎的莲花。
走出昏暗狭长的走廊,苏安再次来到血池前。抬头望去,汹涌的血海不知尽头,无穷无尽的尸体在其上起起伏伏,血海千年万年永不干涸,要达成如此规模,究竟要多少生灵的生命精血,方能如此。血海中央,那如参天大树一般的白莲花安然绽放,正气磅礴,天地间最纯正阳刚的浩然之气,竟诞生于这等污秽之中,未免太过于讽刺。
沿着血海边向外走,随着路程的加深,苏安这才发现,稷下学宫这地下空间,究竟是有多么庞大,血海,铁笼,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
可惜苏安见识不多,那错综复杂的阵法图纹,那灭绝人性的无端杀戮,苏安,看在眼中,却不理解其中深意,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将这所有的一切深深记载脑海中,若是有机会逃出去,他再让这天下苍生好好老一看,这儒门正统的稷下学宫,究竟是何等丑陋的模样。
路程走到一半的时候,苏安停了下来。距离地下空间的出口近在眼前,外面,便是浩然池,只可惜,这短短不到千米的距离,对此刻的苏安来说,如同天辙。
在他周围,百名白衣弟子将他重重包围,感受着他们身上那磅礴的气机,苏安心神沉重。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半以上,皆是筑基修为,结丹境的修士,竟也有一手之数。在这所有人正前方,八位老者横眉怒目,每一人的修为,都如同无底洞一般,苏安根本看不透。
如此阵仗,看来他苏安,今日恐怕是插翅难逃了。
如此绝境,苏安反而豁达了起来,目光冷冷扫过那八位老者的面孔,苏安嗤笑一声,深吸一口气,紧握秋水,然后一声大喝,开始向前冲。
一刹那,阿鼻三剑悍然斩出,三道剑气顿时冲天而起,朝着人群中激射而去。与此同时,金甲符也被苏安祭出,结丹实力的金甲巨人一声怒吼,朝着那八名白衣老者疯狂冲去。
苏安神色冰冷,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镇定。
此时此刻,他不再有任何保留,在如此绝境之下,他必须倾尽所有,方能博那几乎不可能的一线生机。
八位长老怒发冲冠,眼中杀机毕露。
“找死!”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有最前方的那名白袍老人右手于虚空中快速点了几指,然后轻轻一挥。
一刹那,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如同海啸一般席卷而来。几乎是一瞬间,金甲战士的身体寸寸龟裂,然后轰然破碎,炸成满条纸屑,苏安倒飞而回,浑身是血,手中的秋水断成数截,存于其中的所有魂魄豁然消散,再无轮回可能。
着最后一丝希望,也终于破碎了。
苏安脸色苍白,怔怔的看着那灵力尽失的秋水,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
他苏安,没能救的了自己的兄弟,到最后,连他的魂魄,也没能护得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