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苏安于幕色中入稷下学宫。
得了李负籍的身份令牌,苏安也就彻底没了最后一丝顾虑,服用隐蔽修为的“龟息丹”后,苏安与青莲白莲二人乔装打扮,化为富家书生与随行婢女的模样,混进了稷下学宫。
三月,天气渐暖,肆虐于江北之地的洪水渐渐退去,驿站通讯,受阻道路渐渐恢复畅通,李家的回信,也终于历经千辛万苦,送到李负籍手中。看着书信中字里行间,他父母对自己那无微不至的担忧和关怀,这位在襄阳城受尽了委屈的柔弱书生,终于鼻子一酸,泪流满面。将家书折叠贴身放好,李负籍再次提笔开始写信,信中,他撒了一个慌,他说自己已入稷下学宫,爹娘不必担忧牵挂,五年后,等他学有所成,自会返回李家,然后入朝为官,光耀门楣。
第二日清晨,一切安排妥当的李负籍收拾行礼,独身一人离开襄阳,离开的时候,天下着朦胧小雨,严寒刺骨,襄阳城门口,不见百姓,不见读书人,唯有那些受过他恩惠的江北流民簇拥于城头,眼泪婆娑,那家在襄阳颇有些艳名的张寡妇,穿着寻常妇人的衣裳,撑伞为他送行,临走前,这位刚刚嫁做人妇,丈夫就撒手人寰的可怜女子,将一件她亲手织的围巾,挂在在李负籍的肩头。
李负籍抱拳躬身,一脸愧疚道:“只怕负籍,却是要辜负了姑娘一番好意了!姑娘情深义重,负籍此生不忘!”
这位年轻的寡妇双眼微红,生平第一次不想去理儒家经义中所谓纲纪伦常,双手攀住李负籍的肩,轻轻一吻。
千万万语,尽在不言中。
李负籍转身离开,不再回头,毅然决然的朝着江北之地缓缓走去。苏兄弟说过,纸上误国,脚下求道,他苦读圣贤书十几载,可到头来,连自己读的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一次,他要再将江北之地好好走一次,然后走遍东胜神州,走遍二重天下,走遍九重苍天,看一看这繁华世间,人世疾苦,众生轮回,然后再好好告诉世间众生,圣人之言,不可全信。
这位李家年轻的儒生,舍弃了一生荣华,走进了这滚滚红尘中。
自此之后,这世间,再无李负籍。
二十年后,这惶惶九重天地,多了一位让儒道根基动荡的显化圣人。
……
入了稷下学宫,在拿出身份令牌和李家的举荐信后,稷下学宫的门人便就打消了所有顾虑,将苏安引入其中。不过到了学宫门内,经领路弟子的介绍下,苏安才知道这稷下学宫分为内院和外院,外院,则是国子监那般的普通学堂,里面绝大多数,则是凡人儒生,到这里来进修儒学,等学有所成后,便可直接入朝为官。李负籍便是这类的学生,李家是南岳颇有盛名的大家族,每年有五名保荐稷下学宫的名额,只不过这类儒生,顶多算的上是稷下学宫的外门弟子的,接触不到真正的核心,也辛亏李负籍是名门望族出来的子弟,对这稷下学宫的深浅,或多或少有一点了解。
苏安并不心急,在领路弟子的安排下,暂且在稷下学宫外院住了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苏安便和青莲白莲二人偷偷溜出去仔细打探,只不过前两日,三人均没有什么发现,他们走遍了整个稷下学宫,除了宿舍学堂风水林榭外,便再无他物,哪里有半分内院的影子,直到第三日下午,苏安误打误撞不小心触动了一处隐于外院中的阵法,借着吕梁送他的那块玉,苏安这才不小心破开阵法,闯进了内院中。
抬头望去,眼前是一片浩瀚不知尽头的巨大湖泊,湖泊之上,琼楼玉宇,亭轩宫殿鳞次栉比,坐落于水面之上,恍若人间仙境。在湖面之上,朵朵白色的莲花安然绽放,精纯的灵力弥漫于天地间,比起龙虎山与莲花洞,不弱半分。
苏安在内院待了半刻,很快就溜了出来。在没有完全的准备下,他不敢贸然在内院久留。他没有想到,不同于他莲花洞和龙虎山所占据得洞天福地,这稷下学宫内院,竟是一处天然的次元空间,空间之内有一处无比巨大的阵法,以这空间为中心,几乎将方圆百里之内地方全部包裹于其中,大量的天地灵气被阵法收拢汇聚于此,这才将处次元空间,改变的几乎如洞天福地无二般差别。
接下来的几天,苏安每天深夜,便偷偷溜进内院潜伏查探,让苏安有些意外的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稷下学宫不同于龙虎山小雷音寺那般出世修行,而是入世置身于凡俗中,内院的防御以及弟子的警惕性,比寻常门派要低很多。一开始苏安还是偷偷摸摸,接下来几天,就算苏安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碰到路过的弟子,内院弟子竟然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偶尔碰到性子比较熟络的,还会冲苏安打个招呼,也不管苏安这张生面孔他们从未见过。
见到稷下学宫如此情形,苏安哭笑不得之于,也就加快了自己的计划。
在外院的第六日,苏安几番打探,终于找到了浩然池的所在,堂堂稷下学宫至宝,这浩然池的防御总算有点样子,大约有三十名弟子内外巡逻,护宗大阵的“杀”字阵眼,也坐落于此,一旦有人无端闯入,顷刻间便会引动这阵法,举宗之力顷刻碾压,就算敌人实力通天,也要饮恨。
只不过有宝玉护身,苏安无需担心阵法的触动,唯有那内外巡逻的弟子,想要全部避开有点麻烦。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苏安发现了这层防御的一点漏洞,这三十名弟子并非同时出现,而是一天内分三个时段,彼此交替进行,在他们交接的时候,会有短暂的防御空档,这个时候,就是苏安的机会。
所有情报全部掌控完毕,然后整理归纳,制定计划。到稷下学宫的第十日夜,苏安终于有了完全准备,计划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