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外。
周剑策马飞奔,已经看到城池了,于是周剑拉了拉缰绳,将马的速度缓了下来。
“兄弟,快到家了!”
周剑轻磕着马腹,马儿度着步子一点点跑向城门。
“站住!城内不得骑马过市!”
一个守城的兵丁大喝一声,险些将马惊了。
周剑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将它安抚下来,而后翻身下马。
“这位大哥,我想进城,不知马匹该存放在哪?”
那兵丁看了看他,见他一身武人打扮,腰间别着把剑,背后背着一具尸体,心知这人不好惹。
“这位小兄弟,城内客栈就有牲口棚子,只需将马匹存放在客栈就行了。”
“多谢大哥!大哥守城辛苦,这里有些银子,大哥换班了去喝喝酒,解解乏。”
兵丁连忙摆手。
“这怎么能行?使不得!”
“小弟只是想聊表感谢之情,使得!”
兵丁沉吟了一阵。
“好吧,某家却之不恭了。只是……小兄弟,你这是?”
周剑叹了口气。
“唉……这是我兄弟,死在了外面,如今我想带他回家,奈何只知道他家住在广陵……”
兵丁赶忙露出一副佩服的表情。
“兄弟真是性情之人,只是……你这样进城不太妥当。不如这样吧,某家还有半个时辰就换岗了,一会带你进城,这样城里的差役也不会为难你。”
周剑一想,也是这么个理,于是抱拳拱手。
“多谢大哥了。敢问大哥贵姓,如何称呼?”
“某家免贵姓王,家里行四,大家都叫某家王老四。”
周剑与兵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眼见时辰到了。
“走,兄弟,我们进城。”
“四哥,咱们先去棺材铺吧。”
兵丁带着周剑直奔棺材铺,棺材铺子的掌柜瞧见他俩了,只是看了一眼,也不来迎接,只是转身给他俩泡了茶。
“掌柜的,有事找你帮忙!”
“四爷,您说。”
“某家这朋友的兄弟去了,想让你帮着入殓一番。”
“好说,四爷,您朋友就是我朋友!”
兵丁见掌柜的给自己面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警告你,你可别黑了心,不然某家的拳头……”
“这怎么敢呐,四爷。”
掌柜的不停的摆着手。
周剑将罗宇从身上解了下来。
“掌柜的,我先将兄弟的尸首寄存在你这儿,等我找到他的家人,再回来取。”
“好,好,我先给他擦洗下身子。”
“多谢了。”
周剑离开时在桌子上留了四钱银子。
“二位慢走,恕不远送。”
“四哥,我们去客栈吧,一会别急着走,小弟请你吃酒。”
“好嘞!”
王老四听周剑说吃酒,立马眼睛一亮。
“哟!四爷您来了。快,快,里面请。”
客栈门口的伙计热情的迎了上来,他从周剑手里接过了马。
“六儿,一会给我们上两个凉的,四个热的,再烫两壶酒!某家这位朋友在这儿住宿,好生招待着!”
“四爷,您放心!交给小的安排。”
伙计将王老四和周剑引进客栈,忙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用肩上搭的抹布将桌椅又擦了一遍,才去吩咐跑堂的准备饭菜。
饭菜上得了,周剑给王老四把酒斟满。
“四哥,今日里多谢你了,小弟先干为敬!”
“好,兄弟豪气!”
说完,王老四也是一饮而尽。
俩人喝了会酒,借着酒劲也聊开了。
“兄弟,你那兄弟怎么去的?”
“……”
“算某家多嘴!自罚一碗!你那兄弟叫啥?某家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如此,多谢四哥了,我那兄弟叫罗宇。”
王老四沉吟了一阵。
“嗯……这样吧,明日早上我出去帮你打听,你在客栈侯着,打听着了,某家就来找你。”
“多谢四哥,来小弟再敬你一碗!”
周剑将喝高了的王老四送出了客栈,自己则回到卧房休息。
“兄弟!打听着了!”
门外传来王老四欣喜的喊声,周剑赶忙过去开门,王老四也不与他客气,进门留给自己倒了杯水。
“兄弟,打听到了。十三年前,城西磨豆腐的罗家走失了个孩子,也叫罗宇,你去看看,说不准是的。”
周剑闻言大喜。
“多谢四哥,回来请你喝酒。”
“你去办你的事,我回去守门。”
二人结伴出了客栈,王老四回了城门口,周剑则直奔城西。
“这位大爷,请问磨豆腐的罗家怎么走?”
那老头见周剑颇有礼貌,乐呵呵的往前指了指。
“那儿就是。”
“谢谢大爷。”
周剑来到罗家的门口,啪啪啪一敲门。
“谁呀?”
门吱呀一声开了,门里面站着个中年妇人。
“小哥,您找谁?”
周剑有些拘谨。
“请问……是罗家吗?”
“是啊,您找谁?”
“婶子……您认识……罗宇吗?”
那妇人一听见罗宇两个字,脸色马上就变了,既无助,又期待,还有一些恐惧。
“小哥儿,您知道我们家宇儿的下落?”
“……婶子,当家的在家吗?”
“在,在!当家的,快出来,快出来,出事了!”
“什么事!”
随着一声大喝,从后房里走出来一个中年的汉子,眉宇间与罗宇有四五分相似。
“你是谁?来我家干嘛!”
“……”
周剑正不知该怎么说,那妇人直接将话头接了过去。
“当家的,别那么凶!这位小哥儿知道宇儿的下落。”
那汉子一听,立马眼睛瞪得滚圆。
“小兄弟,对不住,俺是个粗人,你多担待。求求你和俺说说俺儿子如今在哪,过得好不好。”
周剑被夫妇二人让进了院子。
“大叔,婶子……我……是罗宇在外面的结义兄弟……”
说到这儿,周剑不知该怎么开口了,直把夫妇二人急得要命。
那汉子见周剑不说话了,急得直打转儿,一咬牙,噗通一声给周剑跪下了。
“大叔!你这是作甚么,快起来!”
周剑见他跪下,猛然一惊,赶忙也跪下搀扶着汉子起来。
“小兄弟,算是叔求你了,十三年了,俺们两口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宇儿……他可是俺们罗家的一根独苗啊!大夫说了,我很难再有后了,家里可就指着这孩子传承香火了!”
周剑心里难受的紧。
“怎么……”
那汉子知道周剑要问什么,于是说到。
“大夫来瞧过,说俺再难有后了,还说什么人生有三苦,骑马,当兵,磨豆腐。唉……”
“大叔,不是我不说,只是……唉……你和我来吧,我们把罗宇接回家!”
汉子闻言大喜,赶忙要给周剑磕头,却被周剑死死的抱住。
“孩儿他妈,你去做饭!红烧狮子头!我和小兄弟把俺们家娃儿接回来!”
周剑看着他们欣喜的面庞,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周剑带着罗宇的父亲一路来到了棺材铺。
“小兄弟……这是?”
“我们接罗宇回家!”
汉子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不会的!小兄弟,你定是在骗俺,对不对?我儿子……不会死的!”
罗宇的父亲显然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疯了似的大喊大叫。
棺材铺的掌柜早就看见了他们,只是看着,也不敢上前去劝阻,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掌柜的,我兄弟呢?”
掌柜的指了指停在一旁的棺材。
“我帮你都做好了,等着,我叫两个伙计帮你抬回去。”
“多谢了。”
掌柜的摆了摆手。
那汉子则站在一旁,仿佛傻了一般。
掌柜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八十老翁门前站,三岁顽童染黄泉。唉……世事难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