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健明白何玉婷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儿恋恋不舍,甚至还有几分伤感。其实他想对她说几句话,或者安慰她一番,但又怕惹起蛰伏在她心中的情感,反倒对自己不利。于是,他便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只随随便便地瞟了他一眼,便发动了车离开了。
何玉婷伫立在灯光下,目送着萧子健的车子离去,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才转身沿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怎的,她内心突然涌出阵伤感了,并且很快变成了一种锥心刺骨的痛苦。她微微仰起头,把目光投向灰蓝色的天空,有种泫然欲泣的感觉。她不想让眼泪流出来,但还是潸然泪下。
是的,尽管何玉婷对萧子健不抱有任何希望,尽管已经当面说好做他的妹妹,但藏在心中那份情那份爱,怎么也舍弃不下。她一边迎着清凉的夜风,沿着笔直的街道慢慢往前走着,一边回忆着自己与萧子健共同度过的那段时光,内心充满了忧伤的同时,也洋溢着一份快乐。于是,她神情忧伤的脸上掠过丝淡淡的笑。
第二天早上,萧子健像往常一样,吃过母亲亲手做的美味可口的早餐,陪父亲聊了会儿,然后就提着包,咚咚咚往楼下跑去。
一刻钟左右,萧子健开车来了医院大楼一旁的停车场。下了车,他拎着包往大厅走进去。虽说离上班时间还有将近十分钟,但大厅的窗口前已经排了几列长队,上空回响着一片嗡嗡的嘈杂声。现在医院快成菜市场了,不论大厅还是诊疗室,都人满为患。
萧子健用充满关爱的眼光看了看那些患者,心想要是医院能门可罗雀,那该多好啊!虽说病人是他的衣食父母,得靠治病救人来生存来成名,但他打心里就希望患者越少越好。
不一会儿,萧子健便来到了B超室。这会儿,里面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他把包放好,接着就拿起抹布擦桌椅和各种检查仪器。把整个房间的卫生打扫干净,他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还没等屁股坐热,一位五十出头、身材瘦弱、面容蜡黄的妇女走了进来。她看到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劈口就问道:
“医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心口边这么疼呀?”
说时,老妇人指了指胸口,有意给医生提示。
萧子健看到患者进来了,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地接待她。他观察了下病人的面色,又看着她所指的地方,笑着说:
“阿姨,您要知道是什么病,那就先做个B超吧。”
“不做B超不行吗?”老女人声音有点嘶哑地问医生。
“不做B超,就看不出到底哪儿出问题了,也就不能对症下药了。”萧子健温和地笑道,“做B超很简单,你不用害怕。”
“我……我不是害怕,死都不怕,还怕做B超吗?”老妇人皱着眉头,叹口气说,“跟你说吧,我是怕花钱呀。”
“这……”萧子健打量了番患者的衣着穿戴,就明白她家比较困难,沉默了会儿说,“做B超不要多少钱,你尽可放心好了。”
“能省一个就省一个,不怕你笑话,家里穷啊。”老妇人说。
“不管怎么说,这病总得治呀。”萧子健好言相劝,“要是不做检查,就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病,不好对症下药,哪能治好呢。”
“医生,你就开点药给我好了,我自己拿回去吃。”老妇人央求道,“我晓得身体不怎么行,好治好得花不少钱。唉!”
“身体不好,就更要及时治了,拖下去会出大问题。”萧子健以一个医生的责任和良知,继续劝患者。
“反正我年纪也这么大了,拖一天算一天。”老妇人苦笑道。
“你也就五十出头吧,哪算大呀。”萧子健含笑着说,“再说了再大的年纪也得治病,每个人都得珍惜自己的健康和生命。”
“这我懂,可……”老妇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这样吧,阿姨,这钱我来帮你付。”萧子健想了想说。
“这,这怎么行呢!”老妇人赶紧说,“跟你说实话吧,医生,我不是舍不得花钱做B超,是怕查出大病来得住院了。你也晓得这住院医病开销大得吓人,哪是我这样的穷人住得起的呀。”
“你说的也是实话,现在医疗费用确实高。”萧子健点头道,“但有病就得治疗,不管要花多少钱,毕竟命是最重要的。”
“哎,对有钱人来说命就贵重,可像我这样的穷人命就贱了,像狗啊猫一样,病了死了也没啥大不了的。”老妇人摇头苦笑。
听了老妇人这席话,萧子健心里不禁有些慽慽然,为底层穷苦人的不幸而难过。然而,他只是个医生,就是有钱也无法从根本解决这个重大的社会问题,只能尽自己的力量帮他们。
“别这么说,阿姨,不管是穷人还是有钱人,命都一样贵重。”萧子健温和地说道,“要是阿姨真有难处,到时候我会帮你的。”
“你的好意我打心眼里就感激,不过这检查……”老妇人说。
正说着,王医生从门外晃了进来,听到老妇人的话,就说:
“呃,你不做检查,来这干嘛,这又不是娱乐场所。”
老妇人见王医生脸色严肃,好像对待犯人似的,就嗫嚅着说:
“这位医生,我不是不做检查,是……是舍不得钱哪。”
“命都没了,那还要钱干什么。”王医生嘲讽似的说。
“不是我把钱看得比命还重,是我家实在穷啊。”老妇人苦着张脸说,“检查要不了几多钱,可万一查出大病来了,这……”
“哦,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呀。”王医生摆出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要是真查出大病来了,你可以不治嘛,这是你的自由。”
萧子健没想到王医生会说出这等冷血的话来,觉得以他的德性不配做医生,不过碍于情面他不好当面说他什么,只是从此刻起他不由自主地改变了对这位同事的看法。默然一下,他笑道:
“虽说病人有选择的权利,但作为医生我们还极力劝他们及时治疗,好让他们尽快恢复健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