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治疗病人谁最随便,李豆当之无愧,路边,一辆车,一粒药,丙个患者家属眼巴巴地瞅着,路两边放着越摞越高的建筑材料,而付龙在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治疗以后,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付蔷激动起来,可接着就一耳光抽上去,“你个混蛋又去哪儿鬼混?早叫你离开那个女人就是不听,你是付家的希望,怎么可以在个人问题上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付龙好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被这个女人这么教训,一点儿不敢反抗,似乎付蔷在家族内积威甚重。
看来可以给那个女人找点儿麻烦,至少让她可以不会像前几次那么没有顾忌。
果然还是不能小看天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你好好上一课。
“王道来过了?”付龙第一时间发挥了情报员的作用,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向李豆,向他传递着自己获得的情报。
他算得上很谨慎了,要不是用脑波干扰仪控制了他,以他的智商,本可以吊打李豆的。
“来过了,被我打跑了,”李豆伸出手,“交钱,滚蛋!你们在这里不受欢迎。”
付蔷估计也是受够了,很优雅地掏出支票本,撕下早就准备好的支票,“谢谢您的帮助,有机会到中州,我一定款待。”
“等我到了中州,”李豆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很邪恶的笑,“就是王家的死期到了,你还会不会欢迎我?”
出乎意料的,付蔷呆了一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啥?”李豆反倒愣住,“像谁?”
“哦,对不起,我一定是记错了,”付蔷居然有些慌乱,脸上也浮现一丝红晕,可又抱着期望似的,“冒昧地问一下,你的父亲——姓王吗?”
“从没见过,”李豆黑着脸,“我叫李豆,你问我父亲是不是姓王?麻蛋的,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付蔷连声道歉,“一定是我记错了,人老了,有时候就会记错很多事情,很多人也记不太清楚了,对不起,谢谢您……”
这老女人想些什么?李豆还真没想过自己父亲叫什么,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收养他的老乞丐说是他随便捡来的,实在无聊养着玩,捡到他的时候身上也没什么信物,基本上除了自带DNA,啥都没有,今天冷不丁提起来,还真让他有点儿蒙。
像一个人?付蔷认识的?还姓王——靠了,老子该不会是王家哪个混蛋的私生子吧?
带着这种疑问,李豆瞅向刚恢复正常的付龙,这个精明的政客几乎瞬间就理解了他的疑惑,微不可察的点头。
嗯,很上道,这样的间谍似乎可以多培养几个,关键时候可以救命啊,就是那个女人——可千万不要碰到这种人,太可怕了。
香妮迟疑地走到近前,直到她母亲钻进车里,才低声说,“我爸——回去的时候吐了血……”
“哈哈哈……”李豆听到这话,爽的不要不要的,“老家伙,我还纳闷他怎么这么能忍,原来是把气憋到肚子里了,吐吧,吐死个老王八蛋。”
“李豆!”香妮带着哭腔喊,“你就不能让让他!真要拼个你死我活吗?输赢对你就这么重要?”
“这不是输赢的问题,”李豆还是心软了,他其实挺喜欢香妮的,她是第一个愿意把他当依靠的女人,可惜他们注定走不到一条路上,“香妮,你是个好女人,我喜欢你,还幻想过跟你成亲,保护你,生一堆孩子,你奔你的事业,我在你的背后默默支持你,说起来挺不爷们儿的,我本来没有这么大的野心,也没想过做这么多事,王道改变了我,是他让我明白了原来我也有尊严,我从有记忆起就在流浪,受过不知多少羞辱,可是——”
李豆激动起来,指着自己的脸,“我,李豆,一个卑微的存在,我可以吃苦,但是我从不乞求可怜,你可以丢给我一块钱,我会笑呵呵地捡起来,可人争一口气,你要是给了我钱,还朝我吐唾沫,我他马就跟你拼到死!就算做鬼,我也跟你拼到底!就为了这一口气!”
香妮一时哑口无言。
“走吧,”李豆觉得没必要向她发泄自己的怒火,“离开这儿,再也别回来,我不想再看到你,要是王道问起来,你可以这么跟他说,今天他吐血只是一个开始,我会一直想办法让他吐血,吐着吐着就习惯了,这是我跟他的仇,你别掺和进来,真的,我不想跟你斗,没有成就感,可你要真想为你的父亲报仇,我接招。”
香妮走了。
看着这两辆车离开,李豆发了好一阵的呆,直到他看到了无法想像的一幕,才回过神儿来。
天色渐晚,当太阳的光芒不足以普照大地的时候,黑色的气体弥漫开来,笼罩着整片公路,就在李豆的面前,这些黑气飞速扩张,就在李豆做出反应之前,无声无息地越过他的身体。
阴寒之意冷到骨子里,碰到李豆的皮肤却像雪碰到阳光似的,发出“哧”地一声,退得远远的。
蓦地,李豆觉得头皮发紧,然后他就看到了此生再无法忘怀的场景。
公路上,曾经发生过激烈战斗的地方,一个接一个人形黑影从地上站起来,虽然看不清面目,仅能从外形看出是男是女,可李豆有一种感觉,这些黑影——就是他杀过的那些人!
想到这种可能,他从心底里散发出恐惧,李豆拼命地擦眼睛,试图逼自己相信这只是幻觉,可是没有,这些人影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他们好像在看他,愤怒、恐惧、不甘……
“来吧!”李豆大喝一声,身上密布电弧,“想报复,就冲着我来!”
人影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呜……”
货柜车的鸣笛打破了黄昏的沉寂,这些人影像是受到了牵引,朝后退去,黑气也迅速消逝。
“汪汪汪……”
金毛兴高采烈地狂奔而来,嘴里叼着东西,可能太重了,掉在地上以后,又再叼起来,跑不了几步又掉下来,再叼起来……乐此不疲。
公路上,刺眼的车灯亮起来,刚才看到的一切仿佛是个梦,那么不真实……
在李豆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辆货柜车在转弯的瞬间,货柜门轰然打开,一个身穿工作服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钵盂,浓重的黑气从四周的阴影里争先恐后地涌入,他的眼睛全是黑色,没有一丝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