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李豆重新睁开双眼,入目的全是刺目的白,暖暖的,有阳光透过这白色照在脸上,让他失焦的眼睛逐渐适应。
布料和胶水的味道,是白布,上面还有黑点儿,一股发霉的味道直冲鼻子,李豆还没等用手去拿开,就觉得自己的手被踩了一下,他禁不住叫出声来。
那只脚马上挪开,尖利地叫,“这儿还有个活的!”
“哗……”
白布被掀起来,李豆的眼睛被耀眼的阳光晃的紧紧闭起来,脸却是笑的。
又特么活过来了,老子居然没死,吃了那么多核辐射,居然还没死!蟑螂都没老子命硬!
“没死还特么在这儿挺着干什么,”一只脚不耐烦地踢踢他,“起来,到那边集合,土豹子,以为穿身迷彩服就能当兵啦?你见过哪个当兵的迷彩服穿的跟紧身衣似的?”
李豆眯起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到面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白大褂,白大褂里面是笔挺的军装。
此处是一条大河的岸边,河流在此处较为平缓,正有几个撑长竿的人划着船,在河里把杂物捞上来,河中间拦着长长的渔网,岸边是围观的群众,只是这些乡野村民可能无法理解,从河里捞出来的无论人还是东西,全都有可能带着极强的核辐射,所以他们就无法知晓,那辆停在岸边的洗消车是干嘛用的。
“你干嘛那种态度跟人说话?”那个女军医用怜悯的眼神瞅了一眼还在发傻的李豆,“他一定是吓坏了,刚从河里死里逃生——”
“别理这土豹子,”男军医是个正宗的小鲜肉,搂着女军医的腰,朝着岸边走去,“小婧,你懂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些人,精着哪,眼瞅着咱们登记损失,一个个的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多要几个钱,要我说接下来你就看着吧,他一定坐在地上哭喊自己全家死光光,房子也没了,不讹个百八十万的就不从地上起来,都是套路……”
“套你马的路……”李豆从后面大脚飞起来,一脚把他踹河里。
被叫做小婧的女军医捂着嘴,惊讶地看着。
李豆杀气腾腾地叉腰,还没等骂出口,就被一根电棍戳在腰眼儿上,倒地上就开始抽抽。
“救命,我不会游泳……”小鲜肉在河里扑腾着。
这回连小婧都看不下去了,“哎,亏你还是个军人,那水才到你腰啊!”
“救命……”小鲜肉根本没听见,一个劲儿叫救命。
拿着电棍的兵暗骂了句“真特么比女兵还麻烦”,还是跑过去帮忙。
“哎,他跑啦……”
围观群众事儿笔似的提醒。
李豆趁没人管他,爬起来就开溜。
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电流涌进体内的时候,没有引发任何反应,他的电系异能不见了,体内空空如也,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的肋骨不知怎么愈合了,至少现在跑起来挺精神的。
人群渐渐被抛在后面,等脚下传来空空的响动时,李豆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跑上一段延伸向河里的木栈桥,他没有停止,径直朝前跑,直到双脚踏空,跌进河里。
“扑通……”
水花飞溅,李豆把自己整个人埋进河里,这里是河下游,打捞人员全在上游,相对来说这里是干净了许多,却也有限的很,用不了多久,核辐射的恶果将会显现出来,到时候,说荼毒百里都是客气的。
“可这都跟我无关了,”李豆把自己埋在水里,任由肺里的氧气消耗,憋闷的感觉开始出现,眼前闪过自己短暂的一生。
死了吧,什么都没有了,大圣号,天使岛……
没有强悍的武力,守不住这些的,赵思道最多给他留个全尸,他想提携的是一个前途似锦的天才,不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废物……
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所谓高人和朋友对他不会客气,他们会榨干他最后一点儿剩余价值,然后把他甩到一边去,系统也会抛弃他,从一开始它就说过,它要跟一个全地球最强者合作。
全结束了,就这么死吧……
等等!
我这是怎么了?冬天披着一块纸壳,穿着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衣服,缩在公园的树底下,小巷的垃圾箱边上,忍受着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那样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只是因为一点儿挫折就这样颓废到想死?
这不是我!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就因为得而复失,生不如死吗?
不!这绝不是我!
脑袋又疼起来,李豆张大嘴,吞了一大口水进肚,冰凉入骨的水让他疼到快要死掉的大脑里想到一个人。
那个裸体的女人,白玉一样的身体,占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指。
对!一定是那一指!要不是她,我还是我,还是那个谁都惹不得的李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怎么回事?这是——道德经吗?哦对了,我好像得到了无字天书,罗丽塔把它称为智慧树,它对自己和赵思道的修炼提供了可行性方案,赵思道得到了,我应该也得到了,只不过情势紧急,没来得及体会……
“喂,你为什么又要死啊?”脑子里传来小白有气无力的话语,“求求你不要死好不好,你体内的能量呢?天哪,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李豆露出无声的微笑,他不想死了,虽然身体还是一点儿力量提不起来,精神也衰弱到极点,可他不想死了。
怕什么!那么多的苦日子都过来了,拼!拼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双手开始无意识地拨拉,头也竭力向上伸,李豆再一次悲哀地发现,特么他不会游泳。
“唉,真是笨死了,你的异能都强大到那个样子了,居然不会游泳,现在听我的,放松身体,调整呼吸,摆动双臂……”
李豆的脑袋里一边响着道德经,那字句就像魔咒一样不断地回响着,与脑中的疼痛做着顽强的对抗,疼痛明确而强烈,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着他,这经文虽然弱小,却如清澈的溪流,一遍一遍地洗刷着大脑和身体,成为烦躁和郁闷的唯一解药。
四肢和身体在小白的提示下,虽然陌生,却至少让身体慢慢上浮。
“哗啦……”李豆的头露出水面,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听到岸上一声女人的惊叫,同时一个搪瓷盆砸在自己头上。
“乓……”
盆里的一件碎花裙子还有内衣扣在头上,李豆一手抓着盆,一手抓着胸罩,愣愣地瞅着岸上那个含羞带怯的女人。
“要死啦?”那女人红着脸斥道,“还不把衣服还给我?过干瘾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