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煎熬中又度过了两个钟头,这场鱼龙混杂的宴席终于结束。
我忙站起身,跟在芬姐身后与对方的人一一握手。但仍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雀跃,活像个要回娘家的小媳妇。
“陈桐是吧?我叫林江。”这个声音,在一群大叔中间,如同一股清泉。
我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结婚太久,我对男人已经失去了审美,第一感觉竟然是,嗯,这丫脸挺白的。
“很高兴认识你。”我回握住他的手,笑得花枝乱颤。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感觉,很久以后林江回忆起来,丢给了我一个词,笑得特别狗腿。
走出酒店,我有一种重生了的错觉,风吹在脸上清清凉凉,说不上来的舒服。
因为已经快十二点,地铁是坐不上了,所以我跟芬姐他们告别,准备打车回去。
宋凯承在家,有没有担心我?
我边想,边往路口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停下一辆车。
我没在意,把胳膊抱住继续往前走,直到那辆车响了两声喇叭,我才回过头看。
“快上车,这儿违停。”林江把左胳膊搭在车窗上,右手不耐地松了松领带,却又在说着理所当然的话。
我皱了皱眉头,瞥了眼车标。
牧马人的吉普车,嗯……还不是太土豪。
“不用,我打车回去就好。”我刚说完,林江就抬头看我一眼,那一瞬间,我竟然产生莫名的信任感,鬼使神差地就钻进他的车。
直到舒缓的音乐响起,我才回过神。
“家住哪儿?”林江淡淡开口,双眼一直看向前方,仿佛旁边压根没我这个人。
我报了地名,在副驾上坐立不安。
“谢谢你。”我尴尬地笑笑,试图打破沉默,但林江似乎并不太想搭理我。
“受人之托,不得不做。”他转头看我一眼,突然笑了笑,“你眼妆花了。”
我脑袋“嗡”地一声,所有的血都涌到脸上,不用照镜子,我都能想象到此刻自己的窘状。
我慌忙掏出纸巾,胡乱地往眼皮上擦,心想暗骂自己不淡定。
不知不觉,车子停到了小区门口,林江很礼貌地帮我打开车门,直到我离开,他才将车灯熄灭,驱车离开。
当然,我不会自恋到把他的行为当做献殷勤,他这种年轻有为的金融人才,只会把绅士行为当做一种资本。
但我很奇怪,他是受谁之托?还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想了,家里还有夫妻问题等待解决,哪里有闲工夫关心别人?
浑浑噩噩的,大概又过去了两天,我在另一个项目中,认识了宋凯承的同事,一个叫徐冬的女人,只是连我都没想到,从这里开始,我和宋凯承的婚姻,会彻底走向覆灭。
因为这段时间宋凯承工作比较忙,我们两人皆是早出晚归,坐在一起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所以我准备今天下班后早早回家,给他做顿晚餐。
电梯里,只有我跟徐冬。
因为知道她是宋凯承的同事,所以我随口问了一句:“你跟宋凯承熟吗?”
徐冬是个开朗的人,她看向我:“还成,你认识他?”
我点点头,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我俩是夫妻的事。
见状,徐冬往前走两步,立马打开了话匣子,:“你都不知道,现在宋凯承的人生跟开了挂似得,娶了有钱媳妇,据说还有个年轻漂亮的……”
“小三。”她忽然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出这个词。
我敢肯定,此时我的脸,一定毫无血色。我哆嗦着嘴唇问:“你听谁说的?”
徐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听一男同事说的,你可别往外说……”
她后面说了什么,我都听不清了,我只觉得自己双腿如同灌铅,心脏被狠狠戳了一个洞,汩汩地往外流血。
我行尸走肉般地走回家,趴在床上哭了许久。
直到宋凯承给我发短信:今天晚上加班,不回家了。
我从没觉得,手机是个让我厌恶至极的东西,我把它摔在墙上,又捡起来摔在地上,直到它的屏幕全碎,我才颓然地倒在地板上。
良久,我像想起来什么,又把手机拿起来。苹果还真是个好东西,屏都碎成这样了还能用。
我给顾泽发短信:“老顾,你在哪儿,我想约酒。”
不一会他就回我:“宝贝,我在日本看樱花呢,怎么约?”
“丫九月份,看你大爷的樱花!”我气急,回复了他之后,再次把手机摔在一边。
这一次,手机是真的坏了。以至于后来顾泽给了我什么回复,我一概不知。
那一夜,是我陈桐这辈子过得最痛苦的晚上。
像我这种第二天高考还纹丝不动的人,真的从没想过,睡觉是一场绝望的噩梦。
我不知道自己哭醒几次,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入睡,我只知道,我的未来,将会是充满痛苦的挣扎。
第二天一早,我化了淡妆,一脸平静地来到公司。
同部门的马婧走到我跟前停了一下,上下打量一番:“陈桐,我怎么觉得你气场越来越像芬姐了?”
我笑笑:“是吗?”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过了。
下班之前,我给宋凯承打了个电话,用的手机还是我去年淘汰的,没想到在现在派上了用场。
“桐桐,有事吗?”这是他一贯的开场白,可直到现在,我才听出里面的不耐烦。
“没什么大事儿,你今晚早点回家。”我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不容置疑。
宋凯承明显愣了一下:“好。”
挂上电话,我把双手合十,里面是一层细密的汗水。只有我自己清楚,此刻假装平静的外表下,是早已千疮百孔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