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谨川的一句话让我的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与此同时我的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了。
我的职业生涯就此结束,为什么?
我激动地一把抓住了程谨川的袖子,“程医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做错什么了?”
程谨川面无表情地将我的手从胳膊上挪开,冷冷的盯着我看了几秒才说,“白天的事情院方做了调查,问题出在了麻醉剂量上,你懂我的意思吗?”
麻醉剂量……
我愣了愣,脑子仍旧没有思考的能力,过了几分钟后我才彻底回过神来。
“你的意思是手术的时候因为麻醉剂量过重导致了问题?”
程谨川点了下头,“幸好病人没有生病危险,不过身体局部功能出现了一些障碍。”他轻描淡写的说着,殊不知这些话对我而言却是重重的打击。
从我毕业到这家医院实习,再到正式能上手术台每一步我都走的小心翼翼的,病人的生命就是由我们守护的,我竟然在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上犯了如此大的过错。
“程医生,病人家属那边怎么说?”我哑着喉咙恹恹问道。
程谨川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没有跟我多做解释,“进去吧,这件事我处理就行。”
话音落下,程谨川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我吸了吸鼻子,喉咙一阵梗塞,踌躇了几分钟后也跟着进去了。
会议在二十分钟后开始了,因为这次医闹的事情比较严重,院长严厉地将我批评了一顿,给我放了个假。说是放假,其实是让我避避风头。
之后院长还说了些什么我压根就听不下去了,起初我以为这件事是程谨川的错,当时那么多人都是冲着程谨川去的,现在想来原来是他替我扛下了所有的责任。
会议结束后,我有气无力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程谨川也站起身来。
我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眼睛朝他跟前走去,“程医生,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要不是他在院长面前替我求了请,恐怕我就不是放大假的后果,而是被辞退了。
程谨川睫毛微微阖动,略微上扬的嘴角挑了挑,却什么都没有说直接走了。
走出会议室后我无精打采地回了办公室,刚进去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姜棠。
“小挽,怎么样?”言下之意姜棠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
我瘫坐在椅子上,有些欲哭无泪,“没事,起码饭碗保住了。”
“那就好,吓死我了!”姜棠松了口气,忙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我身边,“你可不知道啊,今天你昏过去之后病人家属在程谨川那边闹得不可开交,一开口就让医院赔钱,你猜赔多少?”
“多少?”提到钱这个字眼我立刻瞪大了眼睛。
“一百万!”姜棠瞪圆了她的眼睛,“人都还没死呢,就让赔这么多,再说了那病人当初要不是程医生给救活了,现在哪有他们折腾的功夫。”
“一百万……”我被这个天文数字吓的不轻。
姜棠忙拉过我的手安慰起来,“不过你放心这事不会再闹下去了。咱们整天在医院里什么生老病死没见过,不过这事你真得去谢谢人家程医生。院方把事情都调查清楚了,其实责任也不完全在你,毕竟谁都不能保证每一次手术都百分之百没有意外吧。小挽,这件事你也别放在心上,这些天在家好好休息,就当是你跟苏子航的婚假了。”
她说的轻巧,可毕竟这事是发生在我的身上,我怎么可能说释怀就释怀呢。
“姜棠,那钱赔了吗?”我悻悻道。
姜棠扁了扁嘴,“赔没赔钱我不知道,反正这事现在已经压下来了。”
“这么容易?”我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姜棠冲我眨了下眼睛,“是啊,就这么容易。哎呀,你也别操心这件事了,你现在就回家好好休息!我值班去了。”
在办公室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我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回家。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望着不带半点星子的夜空我觉得异常冷,下意识掏出手机给苏子航打了个电话,想让他来接我。可是电话拨出去后却迟迟没有接通,再打的时候已经关机了。
事到如今在我想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时候,这个叫做丈夫的男人却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还真是讽刺啊!
我握了握手机,径自丢进了包里,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往马路边走去。
刚走到站台还没站稳脚步就看到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车往我这边开来,灯光太过刺眼,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往后躲了躲,就在这个时候那车子越开越快,靠近我的时候灯光忽然变成了近光灯。
我还没看清楚是个什么情况,那车突然就在路边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人直接朝我身上泼了一桶什么液体。
刺鼻的气味呛得我几乎喘不上气来,等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那车子早就不见了。
我用了近一分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刚才泼在我身上的是什么的东西,油漆。
此时红色的油漆就这么顺着我的头发,我的衣服往下滴落,整个身体一大半都被淋上了。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这么狼狈过,被人给泼了油漆,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想着想着我就明白过来,白天的医闹事情总不能因为一两句话就能解决吧,病人家属心有怨念总归是要找个发泄途径的。
而我恰好就是那个导火索。
明白过来后我心里反倒轻松了下来,顾自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掏干净口袋里的东西后准备丢掉。还没走到垃圾箱旁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孟医生,怎么回事?”
我顺着声音转身看去,看到程谨川的车停在路边,车窗落了一半,恰好看到程谨川大半张脸。路灯之下,他的脸上流露出几许错愕的表情来。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扯了扯嘴角应了他一声,“程医生刚下班吗?”难得的,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说着话。
程谨川蹙了蹙眉,推开车门走了下来,见我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轻轻哼了下鼻子。
我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遍,不由得扯起嘴角自嘲起来,“挺狼狈的吧。”
“你这样子怎么打车回去?”程谨川说了句大实话。
我现在这副样子倒有几分港片里被人追债的模样,恐怕没有一个出租车司机愿意带我。
“走吧。”程谨川不由分说,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有些不大明白,“程医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送你回去。”程谨川顾不上我会不会拒绝,自己已然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