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绑我们又有何用?儒院可以再寻其他人,这事一旦水落石出,你和天华儒院必定会受到朝廷重惩。”
他吃力的回着话,却见江流雁对自己露出一抹耻笑。
“天华儒院?忘了告诉各位,半个月前小弟便让老爷子把我逐出天华儒院,若说本公子和天华儒院有什么关系,那就只有义父江川枫曾是天华博士了。”
“扬州江家义子江流雁游学苏州,有幸结交几位好友,却不料一同观赏秦淮风景之时船只漏水,众人沉江,唯江流雁深谙水性,游至江岸被船家救之,吴兄可觉得这理由还算妥当?”
江流雁说完,得意的大笑起来,吴怀卿目瞪口呆的半躺在原地,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又过许久,天边已经泛起亮光,派出去的老奴才面带疲色的归来。
“主子,船找来了,老奴走了七八里路才找到船,小是小了些,不过把这些人送到秦淮河去应该没问题。”
“怎么去这么久?”
江流雁有些不悦,看了看正在打瞌睡的壮汉,“三儿,你先扛两个人随你伯伯走一遭,我在这里守着。”
“回主子,这河流太窄,少有船家,老奴也是找许久才找到这艘旧船,回来的时候看见许多官兵,又跑到林子里躲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时辰。”
老奴老实回答着,向壮汉使个眼色,默默退出房门。
壮汉拍拍脑袋,清醒些许后便扛起从未苏醒过的钟发和周兴茹,跟在那老奴身后出了去。
“江流雁,你会遭报应的……”
吴怀卿惊恐的怒吼着,声音却不如刚才那老奴的声音大。
报应?听到这两个字,江流雁怪异的大笑起来,若是报应,他早就承受过了。
刚出生便被生父生母抛弃在江边,在儒院受尽同龄弟子的欺负,若是有报应一说,他恐怕连上辈子的罪孽都还完了罢。
不过片刻,壮汉回到房中。
“先把晕过去的扛到船上去,这个清醒的最后扛。”
壮汉闻声,径直扛起香儿和王永,转身离去。
“好好享受你生命的最后一刻吧,不出半个时辰,你就得变作秦淮河下的冤魂,要怪就怪你们命太差,心甘情愿给百擅儒院卖命。”
江流雁淡淡的说着,仿佛今夜所发生的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这一刻显得极其漫长,吴怀卿终于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反抗,靠在墙上的手却使不出半点力气,他望着站在房中的那人,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恐惧。
时间静静流逝,壮汉再次归来,扛起吴怀卿和芸析便往外走,徘徊在芸析口中的血液顿时倾泻下来,将壮汉湿透的灰色长衫染出一抹鲜红。
屋中只剩一点点残蜡,跳动着若有若无的火光,犹如几人的生命一般,随时都会熄灭。
江流雁走在壮汉身后,心中激动万分,最多不出半个时辰,他便可以安然的回扬州去了。此次为自己的老师和天华儒院斩去一位强敌,不可谓不痛快。
两人刚来到河边,便看见守船只的老奴从水中爬上岸来。
“主子,出事了主子,那个小妮子没晕,刚才把我推到河里就跑了。”
老奴顾不得浑身的淤泥,跪扶在地上不断呼喊着。
王永和香儿被扔到船上时他便走到船尾,想要把扔在河中的锚收起来,方便一会儿开船,却没料到香儿出现在自己身后,一脚把他踢到了河中。
等他反应过来时,香儿早已跑到岸边,本想前去追赶,还没走到岸边,香儿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江流雁一个纵身跳上船,见周兴茹还在船上,微微松口气,“一个贱婢而已,谅她也翻不出多大的风浪来,不过这贱婢好深的城府,好深的心机……”
他眼中闪过些许厉色,“三儿,把他们二人丢上来,我们的动作得快些。”
壮汉急忙上船,将肩上的二人扔在船上,老奴划动船桨,顺着水流向秦淮河划去。
香儿拼命的穿梭在密林之中,在飞仙楼她的确喝下很多,但在找茅房的时候全吐了出来。
在河边的时候她见众人晕倒,知道是中了江流雁的奸计,便也装作晕倒的样子,准备伺机逃脱去搬救兵,她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好几次想起身去制止,思绪万千后还是忍了下来。
一路上如刺一般的植物不断刮伤香儿的身体,脸上、腿上,不断被荆棘野草划出一道道伤痕。
她的鞋跑掉了,地上的碎石不断撞击着小巧的脚丫,在碎石上留下鲜红的血液,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终于从密林之中穿出来,来到一条较为宽广的小道上。
见到前方闪动着火把,连忙出声大喊,“救命啊,快来人啊!”
“救命啊,快来人啊……”
不远处身披甲胄的将士似乎听见了香儿的呼喊,一排排篝火闪动着向香儿所在的方向赶来。
“从清宁河向下游找,他们乘船向秦淮河方向去了,想要把小姐和王公子他们扔到河里,快去,快……”
香儿本还想说些什么,但一路的狂奔早已把自己身体弄得虚脱,此时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带头的士兵走上前,将手伸到香儿鼻尖,“把她送回城中,好生照顾,通知张都监和所有士兵沿着清宁河向下游搜索,所有船只全部扣下来检查。”
身后几人应是,一人背起香儿向苏州城的方向跑去,其余几人向四周扩散开来,不断高声喊着。
“所有人沿着清宁河向下游搜索,将河上的所有船只扣下来检查……”
“所有人沿着清宁河向下游搜索,将河上的所有船只扣下来检查……”
不过半刻钟时间,数千人的军队,绝大部分都聚集到清宁河两岸,直直向秦淮河方向进发,途中看到船只,便会有士兵主动停下,唤船只靠岸检查。
“怎么办,那小妮子已经暴露我们的行踪。”
老奴心急万分的看着江流雁,船离岸不到两刻钟便有士兵赶到两岸,不断有士兵命令他们把船靠岸例行检查,一些身手矫健的士兵早已跑到前方,跳到水中向船只游过来。
“报应来得真快,呵…咳…咳咳……”
吴怀卿躺在船上,似笑非笑的说到。
“闭上你的臭嘴。”江流雁朝着吴怀卿的肚子猛踢几脚,吴怀卿瞬间吐出些许血水。
“桨划快一点,前面那处悬崖应该能阻一阻他们的速度,过了悬崖有一处深水潭,把人扔在那儿,划过水潭我们便跳水潜走,那里少有人烟,容易藏身。”
江流雁及其冷静,他初来苏州游玩之时便是顺着这清宁河走来的,对河流与周围地势有很深的印象。
壮汉接过老奴手中的桨,使劲摇动起来,船只的速度瞬间快上许多,将正在追赶的士兵远远甩在身后。
还有百米,六十米……三十米……二十米……不行,在过去一点,到水潭中央再丢。
船只渐渐停在潭中央,两岸许多士兵已经跳入水中,他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一脚一脚的把吴怀卿几人踢到水中。
“来生再见,各位……”
船桨开始划动,船只渐渐向下游驶去。
“先救人……”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大喊,河中准备继续追赶船只的士兵立刻潜入水中,趁着天边的霞光和两岸的篝火,在水中奋力搜寻芸析等人的踪迹。
江流雁本以为计谋得逞,船只还未驶出水潭,却见河流的弯道处向自己驶来一艘船只,船上满载士兵。
“逃,朝左岸跑,一旦上岸,莫顾他人,全力赶回江府,让父亲立刻手书,把我逐出门外。”
江流雁犹如下了生死决定一般,率先跳入水中,老奴和壮汉见状,也急忙跳下水,各自向不同的方向游去。
那老奴看似年老,却是打渔出身,水下功夫颇好,不过几个呼吸便游上岸,而江流雁和那壮汉依旧在水中拼命的游着。
老奴伫立在岸上,恭敬的朝着江流雁行一礼,快步跑进山林,几个眨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事情仿如江流雁早有预料一般,看着那佝偻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不在挣扎,身子向后一仰,任由水流将自己带向载有官兵的船只。
船上的官兵将江流雁和那壮汉抓上岸,两人也不反抗,被士兵们铐上枷锁,往苏州城的方向押解而去。
另一方面,在水潭之中不断搜寻的官兵已将王永等人救上岸来,并进行拯救措施,送回城中救治,几人虽处于昏迷之中,但已脱离的生命之危。
芸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她成了天上跳舞的仙子,身穿彩霞霓裳,舞动的时候周围不断有花瓣洒落,渴的时候对着苍天大喊一声‘水’,便会立刻尝到琼浆玉液,只是她所在的地方貌似很不稳定,经常晃动,直到一次巨大的晃动把她震出了那片天地,化作一片黑暗。
“芸析…芸析……”
“芸析…芸析……”
“芸析……”
似乎有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自己,她想看看是谁在叫她,她努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只有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