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留下来。”她微笑着看他，轻轻开口，将后半句补全：“做你的佣人。”
时间凝固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裴俊驰心上凿出了一个窟窿。
半晌，他攥紧拳头，起身将她一把拽起，恨声道：“白念，你说什么？”
“我来照顾你，你胃不好，我帮你养胃，你工作忙，我来打扫家里，裴俊驰，我留下来，做你的一个佣人，不好吗？”
裴俊驰怒意炸开，咬牙道：“你再说那两个字，我就掐死你！”
他没有听错，她竟然当他的佣人！
他裴俊驰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一个佣人这样巴心巴肝吗！
“亏你想的出来，做我的佣人！白念，我究竟是做了什么，竟让你以为我裴俊驰会缺个伺候人的佣人？”
白念神经根根跳动着，她忍下眼底的灼热，一字一句的问他：“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这是她唯一可以呆在他身边的理由了，他只要将她当做个佣人，她就能安安稳稳的留在他身边了。
嗓子里的祈求还是流了出来，她没忍住，颤抖着声音又问：“裴俊驰，你答不答应。”
面前的人却箍着她的腰，暴怒道“你是为了还那栋房子的房租？还是要故意恶心我？你他妈给我说出个理由！”
“我只想留下来……报答你救我父亲的恩情……”
一句话，裴俊驰怔愣着笑起来，顺势松开她。
“还是报恩！说到底还是为了报恩！”他浑身被怒火燃的生疼，一脚踹翻了椅子：“你就真的以为，我帮你是为了让你给我报恩？”
我帮你，是因为爱你！
我帮你，是因为舍不得你受苦！
我帮你，根本不要求你回报！
这些声音从他帮她那天起，每天无数遍的萦绕在他耳边，却让她以为他在等着她报恩？
“你！”怒火烧到胃里，一阵阵痉挛，他忍不住弯下身子，难耐的捂住胃部。
“你怎么样？”白念惊恐着上前，裴俊驰却气恼的拂开她的手，推了她一个踉跄。
“离我远远的！”
怒吼着，裴俊驰青白着一张脸，眼底逐渐泛起血红：“白念，你的心，从五年前就扔了”
勉强扯出一丝笑：“是我还妄想着，你好样的！你真是……”
眼前一阵晕眩，他再承不住，直直的栽了下去。
夜幕四合。
痉挛一点点蔓延全身，裴俊驰蜷缩着身体，痛的额角满是汗珠，皮肤极尽透明般白。
白念举着药和水，只会六神无主的哭喊着：“俊驰，你吃药好不好！”
他的样子很不好，可他不让她靠近，她举着药和水杯求着他。
裴俊驰发了狠，扬手将水杯连带她推到了地上。
哗啦——
玻璃碎了一地，她跌在地上，慌张无措的看着他。
“要做我的佣人……还轮不到你……带着你的东西……滚出我的视线……”
痛的浑身神经抽在一起，他闷哼着将身体蜷缩的更厉害。
白念爬起来，张手抱住他：“俊驰，你撑着点，我打电话给唐医生！”
她急急找来电话，唐欣的电话却长久没有人接，她挂断，再要拨打120，他扬手一巴掌，直接将手机劈了出去！
“裴俊驰！”白念急的哭喊出来，身体却突然被他压在身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恶狠狠的不带一丝感情：“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哭什么？”
汗滴顺着他的额角低落到她脸上，裴俊驰浑身颤抖，已经开始打冷颤了。
白念推开他，一把抓住药，倒在手心里，然后仰头灌到自己嘴里。
下一秒，他捧起裴俊驰的头，对着他的唇，狠狠吻了下去。
“唔！”裴俊驰呼吸被攫住，奋力推开她：“滚开！”
白念不管不顾的捧着脸，狠命的吻住他，冰凉的唇线紧紧抿着，白念哭着咬他，撬开他的唇，将那片小小的药片渡到他嘴里，怕他吐出来，她和他纠缠着，死死堵住他的呼吸，裴俊驰鼻间浓重的喘息声，舌尖刺痛，却是她慌乱中咬了他一口。
嘴角一热，咸咸的，是她脸上滑落的眼泪。
他的心轰然炸开，像是地狱火山的岩浆，烫的他浑身发抖。
大掌突然搂住她的腰，他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不再拒绝，不在撕咬，他重重的吻着她，吮着她唇上的柔软，沉浸在她口腔的温暖中。
药片的苦涩在两人口中弥漫开，她哭着叫他：“俊驰……”
昏黄的灯光，他因为剧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直到她的手缠上他的脖子，他的手触到她腰间的皮肤，他和她沉在床第的柔软间。
裴俊驰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
咽下口中那分苦涩，他终于体力不支，沉沉的睡了过去。
唐欣深夜才看到白念的电话，下意识的打回去，白念果然没有睡。唐欣以为是她出了什么事，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裴俊驰的胃病犯了。
听见他人已经服了药，睡了，唐欣点点头：“明天我会带着点滴去家里，你看着他，只要不要发烧就好。”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声音，唐欣狐疑着叫白念的名字。
“这五年，他都是这样吗？”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但唐欣还是在夜色下听得清清楚楚。
“像这样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在身边，他都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坐在床边的地上，白念努力让自己的哭声不至于太大，她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拉着裴俊驰的手。
“就算是痛的快要死去了，他都一声不吭，唐医生，他究竟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唐欣长叹一口气，只能安慰道：“两年前做过一次手术，手术很成功。”
是他胃部长长的那道伤疤吗？
白念低下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我已经选择离他越来越远了，又有什么资格奢求他再爱我呢……”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灯光下却是无比的苦涩。
……
苏樱伏在苏铭圃膝头，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
“樱樱，你为什么不让裴尚忠将那个白念送走呢？”白发老人还是心有余悸的问了出来。
以苏铭圃的作风，白念只怕不会在海城多呆一分钟。
苏樱尚未卸妆，红唇透着艳丽的美感，亮着一双眼睛抬头对苏铭圃说：“外公还是不懂女人，对待像白念那样的女人，不用费力将她送出去。”
苏樱心底开心的不得了：“只要我和俊驰在一起，就是对她最大的刺激，她会招架不住，不战而败的。”
她向裴尚忠求情，把白念留下，既让白念感念她一个人情，又让她有机会打击白念。
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裴俊驰醒了，他出了一身汗，身上黏腻的发紧，他下意识起身，手边一沉，侧头看见伏在床头的白念。
她坐在地上，伏在床边睡着，而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
裴俊驰空着的手摸上额头，心口突突的泛着疼。
是因为担心他吗，放不下他吗？
裴俊驰苦笑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下床，轻轻将手抽出来，他忍着疼，小心的抱起她。白念像是换到了个舒服的姿势，往他怀里蹭了蹭，小手搭在他胸口，睡的更加安稳。
裴俊驰将她放在床上后想要去洗澡，白念却像是意识到他会走，突然抓着他的手。
白念并没有醒，只是呓语着，裴俊驰俯下身，听见她喃喃的说：“对不起……”
他盯着她，浑身的力气像是丢了，忍不住俯身吻上了她。
清晨来临，阳光穿透窗帘缝隙照射进来。
白念睁开眼睛，迷蒙之中猛地意识到自己在床上，倏地坐起来，眼前一片眩晕。
看了看房间，确定是裴俊驰的卧室，可他人却不在。
白念下床急急推开门，却见成海森似是等了她很久，见她起来了，便站起身道：“裴总清晨有会议，已经去公司了。”
“怎么会……他的胃病需要赶紧去医院……”她急忙去抓外套，成海森不慌不忙道：“唐医生已经跟去公司了。”
看着白念怔怔的表情，成海森补了一句：“已经很多次这样了，一边会议一边打点滴，您不必担心。”
“已经好几次都是这样……”白念错愕着。
他为什么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难道整个裴氏都要比自己的命重要吗！
她低头想了想，问：“那会议要开到什么时候呢？”
“一般是十二点结束，特殊时候会拖到下午一点。”
“成助理……”白念咬着唇：“我能不能进总裁办公室？”
成海森一怔，紧接着听见她说：“我不去做什么！我只是想……想给裴总做点午餐……”她有些不好意思：“他胃不好，又要开那么长时间的会议……”
“好，到时候我会带您进去的。”不等她说完，成海森便答应了，在他看来，裴俊驰的三餐情况确实令人堪忧。
不出所料，裴俊驰的会议果然开到了将近中午十二点，唐欣黑着一张脸就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百叶窗看着总裁椅子里的裴俊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