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宋师父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我听到“恶战”两个词,心里也是突然很紧张。
不过令我疑惑的是,宋师父口中的“饵”,难道是让川子作为鱼饵一般,引诱赵小敏的阴魂上钩,那川子岂不是很危险,而且现在他醉的不省人事,也不能保护自己,我把自己的担忧告诉宋师父。
宋师父呵呵一笑,说:“高阳,可能你还是不了解捉鬼人这一行,捉鬼人从来都是离死亡最近的职业,但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冒太大的风险。你尽管放心,川子的生命安全,我担着。”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宋师父见我对他的话出于一种懵懂的状态,又因为在等待赵小敏阴魂过程中实在无聊,于是便开始给我普及起来捉鬼人这一职业。
捉鬼人,非僧非道,有的先天命格奇异,自通阴阳,也有的后天历练修为,改运换命。
宋师父就属于前者,自小就能通阴阳,识鬼怪。每个捉鬼人都配有一个阴阳袋,用来收割阴魂。(收割是捉鬼人的这一行的行话,可以理解为寻找捕捉。)收割来的鬼魂交予阴司鬼差,来换取报酬。宋师父做这一行也有十多年了,自言从未失手过。
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揣度,失手,如果真失手的话,估计眼下他就不会坐在我的跟前给我讲这些东西了。
可是,当下,尽管宋师父谈论起捉鬼人这个职业兴致盎然,但我也没有心思听他扯这些东西。不管宋师父是自吹自擂还是他确有本事,川子也算我这一生遇到的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兄弟,对于他的安危,我不能不放在心上。
“宋师父,我看你在赵村长的卧室和川子住的房间都贴了黄符,是不是为了保护赵村长夫妇和川子不受赵小敏阴魂的伤害啊?”我好奇的问道。
没想到宋师父竟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煞有介事神神秘秘地说:“你别看他们只是一张张黄符纸,可是纸上的内容却不一样。不同的符要用不同的咒语符画和朱砂血墨,还记得,我昨天下午给你的那张生死符吧。”
我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会忘记今天上午在来赵家庄的路上,我在车上给你和川子的黄符吧。”
我依旧点点头。
宋师父呵呵一笑,“我在车上给你和川子的两张符是改命符。你拿的那张是川子的命格,川子拿的那张是你的命格。也就是说,在赵小敏阴魂的眼里,川子就是你,而你是川子。下午在赵小敏的坟前,我拔了一根川子的头发,在命格理论上,拔的就是你的头发,我只想给赵小敏的阴魂一个讯息,就是,你,高阳,曾经背棺的那个人,已经来到了赵家庄。”
我心头猛然一惊,“那这么说,如果赵小敏的阴魂今晚能够过来的话,那她会以为川子就是我,肯定会找川子的麻烦的。”
“你放心。”宋师父民不改色地说:“川子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你告诉我,你贴在川子房间的黄符是不是为了保护他。”
我这么着急的询问,其实,只想要宋师父能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宋师父摇摇头,“赵村长夫妇卧贴室的黄符,叫斥鬼符。川子睡的房间贴的黄符,叫锁阴符。”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
“斥鬼符,阴阳鬼怪难近身。锁阴符,魑魅魍魉无处遁。也就是说,有斥鬼符在,赵小敏的阴魂很难进入赵村长夫妇的卧室。有锁阴符在,赵小敏的阴魂只要进到川子住的房间,就别想再出来。”宋师父胸有成竹的说。
我顿时一阵惶恐,立即站起身,拄着拐杖打开门,走到川子房间前,不由分说,准备把贴在上面的锁阴符揭掉。
宋师父眼疾手快,一把拽下我,我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宋师父有点愤怒地说:“高阳,你小子准备干什么?”
我艰难的站起来,怒视着宋师父,厉声道:“川子本来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现在你不经过我和川子的同意,竟然私自决定,你有顾及到我和川子的感受吗,如今川子醉的人事不省,我终于知道刚刚为什么你非要川子和赵村长喝几杯,你目的就是想把他灌醉,好趁机实施你的计划。有这锁阴符在,待会儿万一赵小敏的阴魂进去之后,又出不来,肯定会折磨死川子的,我知道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你何必再把一个人搭进去呢。如果要引诱赵小敏的阴魂过来,那拿我当饵好了。”
我的语气强硬,甚至有点歇斯底里。
赵村长卧室里,听到我和宋师父的声音,顿时一阵骚动,赵村长媳妇也没敢出门,只是在屋里闻声问道:“宋师父,你们在外面怎么吵的这么凶,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宋师父似乎也被我激怒了,对着赵村长的卧室喊道:“没有你们的事。天亮之前,不许出屋子。”
赵村长的媳妇胆战心惊地“哎”了一声。屋里便没了声音。
宋师父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小子就是活的不耐烦了。你真以为赵小敏的阴魂再来找到你,你还会有命吗,人背棺,那可是死劫。不要了你的命,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赵小敏吸食了你那么多阳气,变的已经很强大了。你现在阳气正弱,别说是已经很变强大的赵小敏,就是随随便便一个刚死的生魂,片刻之间就要了你的命。”
“可是我有生死符。”我辩解说。说完我便开始无奈地在心底骂自己白痴,竟然拿着宋师父给的生死符来和宋师父据理力争。
宋师父冷笑一声,“生死符就算能保你一条小命,可是你连阳气都被吸食干净,即便有条小命,也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你忍心等你失踪的爸爸回来看到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吗?你忍心让小沫肚子里的孩子一出生就有一个行尸老爸吗?”
这一下,宋师父一针见血直击我的软肋,我被宋师父说的哑口无言。
宋师父见我不说话,语气也柔软了下来,“川子现在阳气正旺,赵小敏的阴魂如果来了,川子也可以多抵挡一会儿,而且他已经醉的不成体统了,即便稍微被吸食一点阳气,也不会有什么痛苦,有我在,他也会无关大碍的。我会趁机把赵小敏的阴魂收了就是。”
眼下,我只能听从宋师父的安排,于是便跟着宋师父又一起回到了西屋,只留下川子一个人醉醺醺的躺在东屋呼呼大睡。
等待的感觉总是最难熬的,因为有太多的未知,你不确定等待的人什么时候来,你也不确定来的人是不是你想要的。
我和宋师父约莫等到了夜里十二点左右,不知道宋师父怎么样,反正我是快坚持不住了。
这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嘭的一声闷响,高度紧张状态中的我,猛然惊醒,当我睁开眼睛半眼惺忪的眼睛时,宋师父已经几步走到了房门前,透过掩虚的门缝,可以看见,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披头散发的女人,光着脚,从高两米左右的院墙上,一跃下来,正好站在院子中间。
我第一时间就感觉,院子里的这个女人不是赵小敏。可是,不论是她个头还是身形,甚至她身上那件红色连衣裙,都和赵小敏下葬时穿的一模一样。我倒是也有点不敢确定了,她到底是不是赵小敏。
我凑到宋师父的耳边小声说:“宋师父,趁她还没有进入川子的房间之前,快去收了她。”
宋师父一脸严肃,摇着头说:“你看清楚,这不是赵小敏的阴魂。”
我实际上和赵小敏没见上几面。知道赵晓敏长什么样,主要是通过在她红色葬礼上的那张遗像,可是,宋师父并没有见过赵小敏,他怎么会那么肯定院子里那个女人不是赵小敏的阴魂,我明明看着和她很像啊。
宋师父轻声说:“你看她走起路来,步伐坚挺,铿锵有力,阴魂走起路来给人一种轻飘飘的感觉。所以说,院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阴魂,而是一个人。”
怎么会有一个人大半夜到村长家,她要做什么。我在心顿时犯起了嘀咕。
“难道她是赵老四口中的那个偷鸡贼?”我自言自语的说。
宋师父透过门缝观察着院子里那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示意我别说话。
我也悄悄地站到门缝边往外面瞅去。我这一瞅不当紧,那个女人似乎也觉察到了我们房间的动静,瞬间一回头,整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一双通红的眼睛,没有眼白和瞳孔,和我来了个对视。
我瞬间想起了,当初送赵小敏的红棺回家的路上,突遇暴雨,在车里棺盖滑落,我和赵叔一起合上棺盖的瞬间,赵小敏的尸体似乎张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的话面。
我顿时惊的想要尖叫。
宋师父立即起身,一把捂住我的嘴,小声地告诫我:“你小子给我老实点。”
我的心突突突开始狂跳起来,但是宋师父一直捂着我的嘴,好长一段时间后,院子里传来一阵阵沉重的脚步声。
我们再向院子里看的时候,却见那个女人,正一步步朝川子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