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那帮娘子军，以后你的小日子可不好过。”赵天赐把鲜花放到薛晓琦的床头，静静地看了一会她的睡颜。
姜书涯无所谓地耸耸肩。
赵天赐笑了：“借一步说话？”
病房的确需要安静。姜书涯点点头。
住院部的天台。
赵天赐选的地方。
空旷，高远，一望无际的建筑群，伴随着冬季的寒风，世界一下子清冷起来。
“你已经是修士了吧？”赵天赐迎着风，背对姜书涯，看不清他的脸。
姜书涯点点头。奇怪他为什么知道。
赵天赐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古月先生的灭心指封印一解除，我就找回了那一晚的记忆。”
“你也是……”姜书涯有些难以捉摸眼前的青年。
赵天赐摇了摇头：“我没有修道的天赋，只是作为世俗的管理者进行培养，所以你不用担心。”
世俗的管理者？
这个词语令姜书涯有些惊讶。
赵天赐笑了笑：“每一个修道家族都会在世俗建立相应的地盘和利益，否则你觉得那些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难道靠道术去耕田织布养活自己么？”
这样一说就好理解了。姜书涯点点头，不管多么高高在上的修士，基本的口腹之欲还是需要的，能扔一个天崩地裂的道术，未必能够做一件细针密缝的华衣。
赵天赐说：“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赵家？”
姜书涯愣了愣：“这就是你来的目的？”
赵天赐说：“不，只是探望晓琦，顺便招揽一下。”
姜书涯皱眉：“加入赵家？”
赵天赐说：“独行侠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就算血狼再强大，面对层出不穷的针对，惹来各个家族隐匿的力量，迟早是会被清理出这个游戏圈的。而目前只是各家都在观望，在还没有触及核心利益之前，每个修道家族都有足够的耐心。”
核心利益？
姜书涯敏锐地抓住这个词：“北仓的地下仓库和渠道，是不是也是核心利益？”
赵天赐赞许地点了点头：“没错。”
姜书涯戒备地后撤半步。
风似乎更冷。
散乱地卷动起赵天赐的额发，俊美的脸庞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影。
他怎么这么快就知道北仓的事？难道这幕后也有赵家的影子？是特勤组还是西门盛还是那个神秘的里高野？想起兜里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块，姜书涯不得不小心戒备。
“别误会。渠道的重要性你很难想象，血族把控的时期，各家都默许了他们的存在，为的就是和北欧的盟党交换，不论是魔器还是丹药，这其中的利益不仅仅是金钱，更关乎着实力和发展。不然你以为凭一个希洛尔，能够在阳城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吗？不过是阳城七大修道家族妥协的结果罢了，以血族作为缓冲，依靠金钱和交易来避免彼此之间的厮杀。”赵天赐话音一转，“而现在血族既殁，残党已经不足以掌控渠道，接下来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靠山，而赵家可以隐藏在幕后替你们做出相应的支援。这本就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姜书涯嘿然一笑：“放屁。”
赵天赐叹了口气：“以上是族长让我讲给你听的说辞。接下来，就是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建议。”
姜书涯说：“是么？说来听听。”
巧舌如簧也没有任何用处，但是这番话却令姜书涯有些警惕，北仓渠道的重要性远远不是表面那么简单，救下血族之后如何管理维持，这才是当务之急的要事。
赵天赐也不理会他的讥诮，自顾自说：“你需要强大，至少拥有令七大家族坐下来协商的力量。如果你本身缺乏力量，那些老家伙可不懂什么叫同情，抢夺是最惯用的伎俩。拥有力量之后，你也不可以站在七大家族的对立面，需要参与到共同的战斗中，血狼就是一次很不错的机会。只有摊上这一份薄薄的感情面纱，你才有周旋的资本和时间。”
姜书涯冷笑：“照你这么说，我变强之后还得和血狼去死磕？就为了便宜你们这群修道家族？”
赵天赐点点头，说：“的确没错。”
姜书涯哂笑道：“说白了，拿我当炮灰而已。”
赵天赐摇了摇手指：“错，不是炮灰，而是战友。”
姜书涯说：“没什么区别。”
赵天赐说：“有区别！区别在于，你会得到承认，而血族也能发展。这不正是希洛尔族长的遗愿吗？”
天台上一阵狂风卷过，两人衣袂随风乱舞，相互凝望着，彷佛要从彼此的眼中看出真相。
“你怎么知道？”针锻劲的真气鼓动，姜书涯眼睛微微虚起。
赵天赐举起手，说：“这不难猜测，齐兆明早就把地下仓库的监视讯号广播出去，每一个对渠道有野心的家族都收到了影像，你和那头狼人的战斗都被记录下来，能够让你突飞猛进的除了血族的献祭传承之外，还没有第二种办法能大幅度提升一个人的实力。不得不说，你实在是一个好运的家伙，这么轻易就得到了一个伯爵血族的全部信任。”
那可不是献祭传承，只是被动的逆向吞噬。不过姜书涯也懒得解释。
赵天赐继续说：“其实族长的野心很简单，把你收编了，顺带拿下血族和渠道。只可惜族长把事情想得太简单，真以为特勤组和东菱那么容易放弃？而且其余六大家族更不会容许一家独吞，在我看来，渠道的独立和完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姜书涯笑笑：“这不是你们族长简单，而是他对力量的自信。”
赵天赐呼出口气，说：“力量没有绝对，这一点我很清楚。”他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强者迷信力量，而像我这样的弱者，则相信趋势和均衡。”
“你会是一个不错的管理者。”
姜书涯转身走进楼梯。
寂寥的寒风依旧在吹，栏杆的青砖台上，几株水仙歪倒着放在上面，球形的根系暴露在空气中，月白色的花瓣连同花蕊一起碎开。
赵天赐若有所思地望着。
他的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名管家模样的老人，正用慈祥的目光打量着他。
“少爷，他会按照你的计划走下去吗？”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否则，等待他的只有毁灭！”赵天赐叹了口气，“我仍然把他当一个难得的朋友，希望他不要令我失望。”
水仙零散碎开。
天台空寂无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