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钻的角度,加上超快的速度,就是致命的一击。
幸好,废土的幻境中,姜书涯面对守护傀儡的过程中,早已拥有了本能的判断。
拧身,回转,抬步,侧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姜书涯以前不能理解招式的意义,但被傀儡训练之后,他已经明白:凝练而有效的动作,可以优化身体的本能,在最短时间内不需要思考就作出最合理的应对。这一下踢出的脚尖威力惊人,刚好压住第二刀的刀脊,令追击者无法第一时间近身追击。
但来者并不是庸手,刀锋急转直下,显然打定主意,既然不能杀敌,那就斩下一条腿。
刀锋落地。
溢出的刀气激起一条直线,四散的草屑飞扬至半空。
姜书涯一脚踩在刀脊上,终于有时间打量来人。
浅灰色的武士服,黑色紧身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白皙如雪的肌肤,淡雅清远如樱花的女子。
“是你?”
两人同时低声惊呼。
三枝樱,潜藏在赤恩会的幕后,来自扶桑里高野的神秘美女,姜书涯可是一直心怀警惕,虽然知道她肯定要来搞事,但没想到居然会在此偶遇。
双方都吓了一跳。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彼此是敌非友,但身处远清河森林,帮会利益那点纠葛,和眼前仙塚开启生死存亡比起来,都是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
“没想到……”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口不言。
无意中的默契让两个人都感到一丝尴尬。
清咳一声,姜书涯问:“樱小姐,好久不见。”
三枝樱握刀的手微微用力,却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想要拔刀并不容易。她平静地回答:“好久不见。姜小友。”
“一见面就拔刀,也能算是朋友么?”
“我要斩的,是另外的一个东西。”三枝樱眼神忽地凌厉。
姜书涯顿觉身后传来一阵寒颤。
“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姜书涯一个铁板桥,放开压制刀的脚面。三枝樱顺势横斩,贴过姜书涯的前胸,刀气掠人飞出,锋刃和一双利爪交错而过,擦出一连串刺目的火花。
翻身站稳,姜书涯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穿着破烂的登山服,黑色的藤蔓穿透肩胛骨,随着手臂的活动,伤口溢出绿色的脓浆。蓬乱的头发下生长这紫色的阔叶,脖颈上长着一圈令人作呕的绒毛也似的灰藓,双臂干枯如柴,上面缠绕着黑色根茎--坚硬到和三枝樱的鬼切对砍也仅留下一道白痕的程度。居然是一头由植物寄生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这怪物没有气息。
直到它活生生站在姜书涯的面前,用眼睛确定才发现,而之前竟是一点感知也没有。
和死亡一体的怪物?
姜书涯皱眉,他没缘由地想起玄龟洞窟里面的茧。
“它是什么东西?”
“该死的东西。”
三枝樱手中长刀斜切,曼妙的身体流水而过,长发从空中飘过,淡淡清香环绕的一刹,迅疾的步伐加上刁钻的角度,从鬼切上拖出的灰气形成气网,向着植物怪兜了过去。
植物怪只剩下攻击的本能,面对绵密的攻击做不到有效的防御。
干净利落的斩击,怪物身上薄弱位置显出条条绿线,绿色的血浆喷出,竟是一瞬间被切分成数段。
三枝樱还刀入鞘。
锃。
金属摩擦的余音犹在,怪物身上的藤蔓忽地收紧,本已碎裂的身体生出无数的根须,密密麻麻地胶在一起,破碎的身体一下子合拢,怪物的身体更粗壮了不止一倍。一直沉默的怪物居然发出一声咆哮,有若雷霆,巨大的身体冲着最近的三枝樱扑下!威力无铸。
柳眉微蹙,三枝樱有些后悔,没想到这怪物能自愈,收刀再出刀有些来不及,这一犹豫,怪物已经来到面前。
要挨上一下!
三枝樱只来得及摆出防御的架势。
咚……沉声悠远,大地发出震颤,就像巨象对撞。姜书涯横在她身前,一拳平举。
强力的冲击震开一切,姜书涯的双腿深深地陷入冻土,然后犁出两道长长的辙痕。
巨大的怪物一下子静止。
绷到极致的皮筋突然崩断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响起,怪物膨胀到极限的身体如熟透的石榴一般裂开,沿着三枝樱切开的伤口爆裂,喷出一大堆腥臭的绿色脓浆,铺天盖地地四溅开来。
“呀……”
三枝樱惊叫起来。
哪怕被攻击她也不曾慌乱,但是对于恶心的脓浆,女性爱美的天性,令她顿时失控尖叫。
一面半透明的盾牌凭空出现,挡下了所有的脓浆。姜书涯半举着左手,匆忙间制造的金石之盾不够宽,被兜头浇了一脸。他伸出右手抓去黏在眉毛上的黏糊,不用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邋遢得不行。
看着怪物尸体上平整的切口,姜书涯夸道:“和那时候一样,犀利的刀法。”
三枝樱怔怔地看着姜书涯。
“樱小姐,这怪物什么来头?”姜书涯问。
“……”
“樱小姐?”
三枝樱回过神来,为了平复心情,深吸一口气,殊不知这个动作,令她规模庞大的胸口一阵起伏,武士服荡起的波动,足够让任何男人疯狂。“我们潜入森林后,一直被它骚扰,甚至有两名探员因此死去。我猜,森林的主人恐怕并不欢迎陌生的客人。”
果然是后土神教制造的怪物。
“恐怕,什么人都不被欢迎。”姜书涯十分肯定。
三枝樱微微一笑:“毕竟都不是游客。”
姜书涯心头微微一沉,问:“里高野也对仙塚有兴趣?”
三枝樱说:“谁会没兴趣?大家唯一的区别,只是能力大小。”
姜书涯皱眉:“大家?”
三枝樱看了他一眼,撩起长发,淡淡地说:“大家的意思是,包括华夏、扶桑、北欧、美国……甚至埃及也派了一支顾问团。前段时间黑市上悬赏十亿的耶梦加得,任务已经被血衣组织完成,提交了一份详细的调查报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仙塚的消息,你觉得谁还坐得住?”
姜书涯苦笑。
世界大战的节奏么?
如果外国佬知道有两枚核弹头待命,随时应对极端情况,真不知道几个人还敢跑来送死。
“有的人为了钱,有的人为了权,有的人为了家族,更多的人为了力量。那么你呢?出现在这里,想做什么?”
三枝樱声音转冷。
鬼切的刀鞘微微上倾,气已经灌注整个刀身。
里高野剑道,源自扶桑传统的拔刀术,加以改良的武道,一刀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