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老远,吴婶才开口说道:“平日里没事别乱走,你这标致的模样让刚才那位爷瞧见了可就麻烦了。”
沁云红着脸说道:“吴婶,那是谁呀,这么大胆。”
吴婶低声道:“那是大公子,这府里但凡好模样的丫头媳妇没有他不眼馋心热的。好在你平日只要呆在绣房,料是没事的。”
沁云顿了一顿,问道:“王府里的公子都这样的么?”
吴婶道:“那倒不是,二公子为人就极好,很少刁难下人。”
说话间已到了绣房。吴婶告诉沁云,王府平常都是各房的丫头负责绣活,因为三个月后是王爷五十大寿,各房都要赶做新衣,这次才专门请了绣娘。
吴婶指着桌上一双鞋面说道:“这是金凤已绣好了的,那边绣架上是王妃的裙子。”她担忧地望着沁云接着说:“你肯定做得来么?”
沁云捧起鞋面细看了一会儿,抬头笑道:“吴婶,你放心,我既揽了这活,自有手段交差。”
吴婶笑道:“那就好,你就住这里。到了用饭的时候,会有小丫头给你送来的。若有事找我,可以让她带信给我。”
沁云:“多谢吴婶。”
吴婶在王府是专事采买的,安顿好沁云后,她自忙去了。
陆夫人原是江南最大的绣庄家的小姐,沁云自小跟她学了一手好绣活,会六七种针法。刚才她见那鞋面是用普通针法绣的,不过是细致些,倒不算难事。沁云走到绣架前看那湘裙,裙子是石榴红的,料子用的是蜀丝,已上了绣架,还未开始绣。纸上的花样是凤凰,标明了要用金线。她细看那花样,只觉得凤凰的双翅展得不够高,遂寻了支笔,将那双翅改了。
晚间,沁云在房外望着皓月,愁绪万千。金凤与王府签了三个月的用工文书,如今已是四月天了,也就是说最快也要到七月才能赴京。自己手中只有一副耳坠子,按说值不少银子,可是送进当铺却保不定能当几个钱,也不知够不够去京城的开销。她思来想去,连声长叹。
夜渐渐深了,沁云依然坐在门前石阶上。夜风拂过耳边,似乎夹带着乐声。沁云侧耳细听,隐约是笛音。她不由立起身来,沿着声源寻去。走了一段,来到一片竹林边,渐渐听得清了,她寻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她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曲子甚是悲凉,勾动自己满腹心事,更是愁苦不堪。也不知是何时,笛声住了。风从林间刮过,竹叶簌簌作响。沁云深叹一口气,慢慢走回房去睡了。
此后几日,沁云就在绣房赶绣湘裙。自父亲过世后,刘氏说要缩减家用,遣走了她身边的丫头,只留下了墨意和一个做粗活的老妈子。三年来,不少衣饰都是沁云自己动手做的。虽说经常做活,却不曾这样不停手地做过,所以这两日下来,沁云已是腰酸臂痛。
这天傍晚,沁云终于完成了那条湘裙。她让送饭的小丫头带了信给管家,管家取走了裙子。夜间,沁云又听见了笛声。她在竹林中刚坐下一会儿,就见一个青衣小丫头拎着灯从林间匆匆穿过。片刻之后,笛声住了,而后一个白色的身影疾步走了出来。隔的有点远,林中又暗,沁云看不清他的模样。当他走出林子,皎洁的月光下,沁云看见他腰畔正是系了支笛子。她又坐了会儿,待那小丫头也走了之后,方才回了房。
与此同时,子建也回到了珠宝行。他上了楼,推开房门。刘福正在灯下看一幅地图,见他进来,问道:“今日怎么这样早?”
子建也凑过去看那图,答道:“许是昨夜里输多了,那小贼今天没去。”
刘福笑问:“他统共欠了你多少了?”
刘福笑道:“难怪今日没来。对了,如意郡主下午来店里,买了个玉如意,说是还要逛街,回头再来取。这会子玉如意还在店里呢,怕是只等了你送去。”
子建冷冷一笑:“就等着上门的由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