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君貌似谦恭紧张,在苏冷月的下手大气都不敢出,实则满脸的无所谓。认真说起来,这里面最不相干的人就是她了。杜吟雪和沈婉儿都不出头,她更犯不着。
杜吟雪收回视线,心道:就看惠妃什么时候品完茶,或是她的心腹司琴……
说来也巧,才刚想到司琴,那边司琴还真有了动作。她好像也看出了王素心的异常,转身向苏冷月靠近,正欲附耳,却还是有人比她抢先一步,赢得苏冷月的注意。
是王素心自己。
她腿一软,自己跌倒在地。
如此一来,苏冷月想不注意也难。一双精光四射的美目顿时从茶盏上抬起,直直地盯上王素心。
不待她开口问,王素心便慌得浑身发抖,两臂几乎撑不住。
司琴上前一步道:“王姑娘怎么无故摔倒了?”往两旁一扫,“不不快扶王姑娘起来。”
两名宫人急忙扶起王素心。王素心勉力而为,还是微微踉跄了一下。
这下,众人都瞧出王素心不对了。
苏冷月:“王素心?”
王素心便浑身一抖,刚站稳,又跪倒在地:“妾,妾身在。”
苏冷月将茶盏放到一旁:“你这是做什么?”
王素心一个劲儿地发着抖,几次要抬起头都没敢:“妾,妾身……”
苏冷月不悦地蹙起眉头:“还用本宫再问你一遍么?”
王素心猛抽一口气,立时拜伏在地:“妾身不敢!妾身有话要说,可……”声音一顿,低弱下去,“可妾身又不敢说。”
苏冷月:“不敢说?”哼地一声冷笑。看到现下,也真是看够了。
她没什么耐心地看向别处:“是不敢说,还是不能说?”
王素心白着脸:“这,这……”
苏冷月索性再来一句更狠的:“莫非你才是真凶?”
王素心果然大惊失色,双眼睁得有如铜铃一般:“惠妃娘娘,不是妾身!不是妾身啊!妾身便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来。”
苏冷月仍是瞧也没瞧她。
司琴从旁道:“王姑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只怕你现下不说,以后就没机会说了。”
王素心满头冷汗,费力地吞了一口唾沫。不能再拖了。
“妾身是想,”她声音发抖地道,“也许马姑娘是计较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怔。
苏冷月晶莹透亮的眼珠也是一动,刹那间转回到王素心的身上。
王素心:“本来,马姑娘平素里待妾身甚为亲厚,又已自尽,妾身当为亡者讳才是。不想事情却闹到这步田地……马姑娘曾在妾身面前,多次诉说对蔡姑娘的不满。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些脾性不投。直至那一日,蔡姑娘不慎将马姑娘心爱的簪子摔断,当时马姑娘碍于众人情面,并没有难为蔡姑娘,可事后……”
“可事后,马姑娘也对妾身说过,蔡姑娘竟敢蹬鼻子上脸,当众不给她面子,日后必得与她一个教训。”
“当时,妾身也没有往心里去。只当马姑娘一时气血上涌,才说了几句急话。”
“不想,到了刘姑娘生辰那日……”
王素心抿了抿嘴唇,又面露犹豫惊恐之色。
苏冷月敛目道:“说下去。”
王素心:“是。”
“刘姑娘生辰那日,姐妹们你来我往,马姑娘也曾给蔡姑娘倒酒。那时,妾身无意中瞧见,马姑娘似是趁人不备,偷偷在蔡姑娘的酒中下了什么。马姑娘瞧见妾身,笑着说只是泻药罢了。”
“妾身……妾身也是心中怀私,便没有声张。好在后来蔡姑娘吐了不少,但也病了好几日。”
说到此处,王素心不免面露愧疚地瞧了蔡金桂一眼。
蔡金桂只得回以苦笑。她那日可是捡回一条命。中的绝不是泻药。
王素心:“妾身心道,马姑娘这回总算出了这一口气,料也没有下回了吧?”
“结果,结果却演变成今日之局面!”
“惠妃娘娘饶命!”王素心拜伏到底,额头都贴在地上,“妾身真不知道会铸成此般大错。若是早知道,妾身便拼却性命,也要阻止马姑娘。”
苏冷月只字未漏,皱起眉头道:“你是说,马芸儿对蔡金桂积怨已久,所以才存心要害她。只是,又何必牵扯到巫翠萍呢?”
“这,这……”王素心把牙一咬,“这恐怕,却是妾身的错。”
苏冷月双目泛出冷光:“这话怎么说?”
王素心小声地回道:“席间,马姑娘曾多次劝蔡姑娘酒,哪怕轻抿一小口也好,因此将蔡姑娘的酒杯里也只浅浅地酙了一小半。但还是被蔡姑娘以病体初愈、不胜酒力而婉拒。当时,妾身也没留意。可后来巫姑娘不幸仙逝,妾身才陡然想起此处。除了马姑娘一直劝蔡姑娘酒,妾身等都不曾劝过。”
苏冷月:“是么?”
刘环、陈玉不由得也回想一番,微微惊道:“确是如此。”
蔡金桂也是恍然惊醒。
倘若不是王素心提起这一节,她们怕是永远也不会想起来。
刘环补道:“实话说,因前次妾身的小生辰,蔡姑娘扫了众人的兴,大家便与蔡姑娘有些生分。因此,重阳小酌时,邀蔡姑娘入席也只是做个表面账,并没有人真要与她应酬。”
听得蔡金桂再度苦笑。这两句,刘环说的真是大实话。
王素心:“妾身暗自揣度,只怕那时马姑娘便已在蔡姑娘酒杯中提前下毒,怎奈蔡姑娘就是滴酒不沾。孰料,蔡姑娘临走时,偏有巫姑娘出来说了几句气话。妾身也想息事宁人,便要替蔡姑娘敬巫姑娘一杯。可再也料不到,蔡姑娘为显诚意,便亲自用自己的酒杯酙满了酒,敬与巫姑娘……”
“毒杀人命,实是大事。妾身当时也惊得三魂走掉七魄,随后司琴姑娘便赶来崇光院,妾身等也无机会私相交谈。”
“原本,妾身也不愿将此事擅自想到马姑娘头上。”
“毕竟,马姑娘平时里待妾身不薄……况且,妾身也无真凭实据。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