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玲来此折磨月珏时曾带了支火把来照明,不过此时已经燃尽熄灭了了,整间地牢也因此而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唯有壁上镶嵌着的几块不知名的小石头如荧光材质一般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而这也成了陆冲霄跟月珏除了黑暗之外的唯一一丝安慰。
月珏如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猫般蜷缩在了陆冲霄的怀中,似是只有这般才能略微给她带来些许的安全感。而在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后,她却是突然低声开言询问道:“如果我们真的能出去,你会娶我吗?”
陆冲霄对此却唯有报以一声苦笑:“我在这方面欠下的债已经够多了,你就不要再给我压力了吧。”
“好。”月珏竟是并没有吵闹,只是默默将他抱得更紧了几分。
陆冲霄对此倒是略感诧异:“月二小姐,你现在脾气变得这么好了吗?”
“才没有。”月珏轻轻摇了摇头,随之用脸庞贴着他的胸口呢喃道:“疼,累,没力气跟你翻脸了。”
陆冲霄呵呵一笑道:“都会过去的。”
“我其实并不相信,可我也只能假装我信了。”月珏说这话时略显自嘲地一笑道:“可惜我终归还是太蠢,装不了那么像。”
陆冲霄出言安慰道:“养精蓄锐吧,等你体力稍稍恢复之后,我们用破天合击术试试看能不能打破眼前的石门。”
月珏苦笑低声道:“在那之前……我们恐怕早就饿死渴死了吧。”
陆冲霄其实也知道这种希望实在过于渺茫,无非是想暂作鼓舞而已,此时眼见月珏将之道破时,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出言答对了。
“没关系的,真的。”月珏缓抬双臂环在陆冲霄的腰间:“其实这次从被姐姐抓住的那刻起,我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活着回去。我心对你中有所期盼,可又骂自己并不能那么自私。但你最后居然还是来了,哪怕只为了这一点,我也不会畏惧于随之而来的死亡。”
陆冲霄无奈一笑道:“呵呵,丫头你成长的速度有些快了啊,我这做师父的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了。”
“我们已不再是师徒了,你亲口说的。”月珏在黑暗中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他道:“你会娶我,也是你亲口说的。”
“看来我还真是撒了不少的慌……”
“是呐,也只有我这种傻孩子才会当真。”月珏说到此时却是突然露出了一张异常甜美的笑脸:“可是无所谓啊!至少本小姐现在确实就是在独占你,谁都抢不走的。”
陆冲霄能勉强看到她的表情,然而却只能装作什么都看不到一般,沉默而愧疚地将头转向了一边。
就在陆冲霄有些进退两难之时,一个低沉且充满磁性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身侧传了过来:“小子,我倒不是刻意想打扰你们说这些悄悄话,不过时间紧迫你们还是早点离开这儿的好。”
“谁!?”陆冲霄骤然惊觉,下意识起身把月珏给护在了身后,借着惨淡的光亮朝说话之人的脸上看了过去。不过两人相距终归有点距离,并不能完全看清他的面貌,只能依稀看到他蓬乱的头发和一脸的络腮胡。
“呃……胡子大叔?!”陆冲霄有些愕然地直视着那个男子,却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是真的。
陆冲霄在荒漠城中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月珏一家子之外似乎只剩下了那个曾经救自己性命的隐世强者胡子大叔。但他想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座完全封闭的地牢当中?他又是怎么进来的?
男子抬手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须,随后却是有些自嘲道:“看来人还是不要太邋遢的好,只不过是几年不刮胡子而已,倒是直接以此为号被人叫出来了。”
陆冲霄闻听此言不觉有些尴尬道:“大叔你不要误会啊,我这么叫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确实不知道您的尊姓大名而已。说起来您救了我一命我却是连这都不清楚,实在是失礼得很。”
男子极为鲜有地轻笑道:“名字这类东西本就不怎么重要的,不过你非要问的话,记住我姓晷就好了。”
陆冲霄点点头道:“嗯呐,我记住了晷大叔。不过我很好奇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而且刚才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你又是怎么进到这里头的啊?”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抓紧走吧,还有不要忘了你来西荒的目的。”晷大叔说罢随手将一卷羊皮纸丢给了陆冲霄,而后径自起身来到了石门之前,也未见其有什么动作,整扇门竟是已如顷刻间化作碎石了,并且碎裂之声传出了老远。
“呃,这是什么玩意儿?晷大叔你倒是先告诉我……晷大叔?!”黑暗当中陆冲霄也不知道那卷羊皮纸上写着些什么,本待详细询问以下时却是骤然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巨响,再等他抬头观看时眼前的石门已然尽碎,而晷大叔竟是也已不知去向了。
“怎么回事?!”原本在不远处房间看守的那名混混听到声响过后迅速跑了过来,看到石门碎为废墟时眼睛当时就直了,随后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转头拼命向地牢之外逃窜着。
然而他只是刚跑出了几步,后颈却是已经骤然被人给抓住了,随之更是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
混混面如死灰地勉强转头用余光哀求着陆冲霄道:“大人!您……您就高台贵手饶了小的吧……上次您不是也大发慈悲这么做了吗……”
“所以我这次不会了。”陆冲霄神色冷然地骤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直接从后面折断了他的颈骨。
混混垂死挣扎了几下之后没有什么悬念地断了气,不过在他临死之前,却还是异常怨毒地瞪了陆冲霄一眼,而后拼尽自己全身的力气用力摔碎了那枚始终被其扣在掌心的玉简。
“啪嚓!”一声轻响过后,陆冲霄的脸色骤然一变,随后直接把那名混混的死尸丢到了一旁,回过身来拿过破天杖、抱起月珏来直接大跨步地朝地牢之外闯去了。
然而等他真的跑出地牢上方之时,却是瞬间脚下一滞停在了原地。
足有十余名龙家的武者,就这么不远不近地围在地牢的门口,显然已经得到讯息在此堵截了着。
而这帮人为首的除了古越之外,还有先前已被月冲山一击重伤的大夫人。
大夫人尽管受了不轻的内伤,可练气天境的实力却是没有水分的,对付一个劲气已被封存的陆冲霄加上一个丢了半条命的八重武者月珏,根本没有任何难度。
“拿好你家的东西乖乖在这等我,不许动。”陆冲霄把破天杖递到月珏手中后轻声说着,随后却是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出了被众人所包围的地牢门口之外。
古越见他上前时不觉冷笑开言道:“呵呵,行啊陆兄,倒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能从地牢中逃出来?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啊,只不过是将你死的地方从里头挪到了外头而已,哪有什么区别呢?”
大夫人的开场白则要更加直白霸道得多:“小杂种!识相的话马上把破天杖给交出来!我若是一时心生恻隐的话,或许还能留你跟那死丫头一个全是。若是执意跟我作对的话,就等着化作一滩肉泥吧!”
“我会带她离开的。”陆冲霄面色淡然地回头看了月珏一眼,随之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破天杖我也不会留给你们。”
“找死!我看现在谁还能护得住你!”大夫人本就对陆冲霄接连顶撞自己颇为不满,此时终于找到报复的机会了自然不会放过,直接单手扬起一道劲气锁住了他的躯体,而后猛地扬起将他狠撞向了旁边的石质墙壁之上。
“嘭!”一声闷响过后,以陆冲霄的身体为中心,方圆丈许之内的石头已经尽皆龟裂了,隐约还能看到一层层的石渣自此不断剥落着。
陆冲霄猛咳了一声,紧接着一大口鲜血压制不住地从喉咙中喷涌了出来。
然而大夫人对此似是还觉得有些不过瘾,又一连猛摔了他十多次。只片刻过后,陆冲霄已经如一具没有半点生机可言的死尸般倒在了地上,除了偶尔会因为身体的自然反应而抽搐几下外,便再没有任何动作了。
“不要啊!大娘求求你放过他吧……我把破天杖给您就是了!”月珏自陆冲霄被摔砸第一下时便已落泪了,只是因为他方才嘱咐过自己,这才不敢煽动地始终缩在地牢门旁不敢上前。
可此时眼见着陆冲霄都快被大夫人给打死时,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了,直接双手托着破天杖跪爬几步走到了大夫人的近前:“大娘……还望您高抬贵手放过他吧!您若实在气恨不出的话,我代他去死您看可以吗?”
大夫人一见月珏便联想起了自己亲生女儿的接连悲惨遭遇,一时间自然是怒意更盛,直接抬腿照着她的面门猛踢了过去:“小杂种!你跟他都要死明白吗?!”
月珏也知道如果挨了这一脚恐怕性命难存,可是到如今她也不想独自苟活于世了。因此看到大夫人对自己下死手时,她已经连躲避的欲望都没了,直接挺直身躯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鲜血淋漓的手臂却是突然自旁边猛地探出抓住了大夫人的脚踝,任凭她如何发力,竟是都未能将其甩开。
而在这之后,一股摄人心魄的狂躁劲气骤然升腾而起,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声来自于少年压抑了过久的愤怒低吼:“跟你说了我要带她走的,你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