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这样的伤势,并不见得会比当初陷空山中严重得太多,以张敬轩那超强的身体,还大可承受得住,而且能够感觉到,那些伤害正在慢慢的好转,并且总有一天会痊愈。
真正可怕的,却是那叶妄韫给他造成的伤害。
那是一个好“剑”的伤,也是一个好“贱”的伤。
叶妄韫在胸前的那一击,一中即退,好似所有的任务都已完成,一方面是怕对方濒死反扑,另一方面,自然也是有他其中的道理的。只不过,他好似还是没有想到,这个难缠的对手张敬轩,生命力竟然会有如此的强大。再者,也在于张敬轩早把浑身的防御集中于一点,也是垂死求生的一个手段。
叶妄韫低估了张敬轩,而张敬轩也同样低估了叶妄韫。
即便是早有布置,可是在这些日子当中,张敬轩发觉自己被叶妄韫给害苦了。那道伤害,自己时不时的就要全力与其相抗,之所以全身没有半分的力气,他甚至怀疑是因为所有的力气都在与这伤害的抗衡当中耗尽了。
那伤,就如一道幽灵般的剑气,时刻游走在张敬轩的奇经八脉当中,几乎一时一刻都不肯止歇,叫人整日都无法安生不说,而它在不同位置带来的感觉又不相同,有时是极度的疼痛,有时又是无边的麻痒,还有时会变成难言的酸楚,而到了某些特殊的位置,它会带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既是难以抗拒的愉悦,却又有一种坠落的可怕。
总之,那是一种你始终在被人掌控当中的感觉,你自己的身体再也无法真正称得上属于你自己了。这样一种感觉,没有经历过,是一定不知道会是多么难以忍受。特别是对于张敬轩这种人来说。
张敬轩也开了药方,请福临吩咐手下去帮他抓了药煎了来吃,可是和他自己想的并不一样,那些药并不如何见效,害得张敬轩殚精竭虑,换了一种又一种药方。
这一天,张敬轩突然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了。甚至有一点以为这贱贱的伤终于被自己误打误撞的医好了。他感觉到手脚好似也多少有了一丝的力气,心中的开心简直是难以名状。
可就在那天的夜里,他梦见了叶妄韫,那家伙还是那副可恶的嘴脸,嬉皮笑脸的凑到张敬轩的身前,近得都能够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想摆脱掉我,真是做梦啊!哈哈哈哈!”说着就狂笑了起来,那笑容嚣张的令人生厌,笑着笑着,不知怎的,又变作了福临的模样。
张敬轩在满耳满脑的笑声中醒来,头痛的厉害,只觉被窝之中一片寒凉,又觉头痛的厉害。他知道,那伤仍是不肯放过自己。而且,自己除了伤之外,竟然还病了。
要知道,习武之人的身体都较普通人强健,而武功高绝的人士,就更是寒暑不侵,就如那汪北冥,虽说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可二三十年也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张敬轩此时武功已臻化境,除了那些有数的大宗师之外,其他的一众高手与他最多也不过伯仲之间,谁都不敢说稳稳的压过他一头,甚至于很可能因为他的包罗万象和机巧百变而落於下风。而今,他居然染了风寒,大病了一场。
这一病,就是十多天,其间最重的时候,简直是有些要奄奄一息的样子。看他突然病成了这个样子,把福临也给急得够呛,船上所带的大夫已经素手无策,他甚至不惜于耽搁行程,在沿途较大的市镇中停靠岸边,请了当地最好的郎中来给张敬轩瞧病。至于各种灵丹妙药,只要是船上带着的,市集上能买到的,更是不惜金钱,不知给张敬轩用了多少。
也不知是那大夫的妙手回春,还是张敬轩的福大命大,总之自那之后,张敬轩的气息慢慢的粗重了起来,不再气若游丝。福临在张敬轩的榻前守了好几个时辰,看他渐好,这才离去。
经了这么一闹一折腾,船行的虽说缓了,可是毕竟这么些日子过去了,眼瞅着这艘艨艟巨舰也已行到了京畿附近,再想前进,已是不能。只因一是河床不够深,容易搁浅,二是皇帝可不喜欢有这种巨炮的大家伙离自己的紫禁城太近。
经过了这几日的调养,又吃了几副张敬轩自己开的药方抓的药,他自我感觉好了一些。这场病过后,叶妄韫带来的伤好像也跟着带走了一些。就连之前不能稍动的身体,已经可以微微的动上一动。这一点小小的进步,也让他感到万分的欣喜。而且,耳聪目灵了许多,感觉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了一步。不过这些他都并没有在人前显露出来半分。
至于福临这些日子整天都在忙些什么,张敬轩搞不清楚,也不想搞清楚。
因为他终于给自己找到了事情做。
既然是躺着不能动,除了可以转动大脑来想事情,再者就是可以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
张敬轩之前其实吃过这样的亏,当时在陷空山的陷忠的地洞中,就因为吃了黑暗中无法视物的亏,险些被一个至今仍不知是谁人的对手给刺杀。再后来,又遇到了号称东瀛黑暗中的王者的腾蛇,两者结下了或许算得上不死不休的梁子,以后再遇到他(她),很可能并不会是一种正大光明的场合。要对付这样的对手,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对方的长处不成为长处。
利用这么多天在黑暗中的探索,张敬轩发觉自己还是大有进境的。因为有柯连呙这样的朋友,耳聪目灵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程度,而且他那全是先天而来的功能。
张敬轩却是偏偏不信邪的家伙。
你既然先天能做到的事情,那我为何后天就无法做到呢?
所以他就把自己置身于这无边的黑暗和漫漫的寂静当中,刚好可以开发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竟然,真的让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