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颜如玉的想法是不被他人理解的。比如她不愿说手腕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就让黄金不能理解。所以在颜如玉期期艾艾不想回答的时候,黄金推门进来,道:“告诉他你的手是被他咬伤的有那么难吗?”
颜如玉回头瞪他一眼,金渡影蹙眉问道:“我什么时候咬的?”
颜如玉起身想捂住他嘴,他侧身避开,道:“我们救回你的时候,你身上有几处都腐烂了,必须割掉那些腐肉。你把自己咬伤了,她看不下去,就把自己手送给你咬,你也真够狠心的,咬出那么深的伤痕,要不是陈先生药好,怕是要留疤了。”
他说的时候,颜如玉一直阻挠他,无奈他身高占优势,动作又灵活,这番话被他流畅的说完了。颜如玉一跺脚:“我的事要你管呀!”说完就冲出了房间。
陈元昊叹口气,道:“你不懂她的心思,就不要擅自作主。”
黄金第一次见颜如玉这么羞恼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却仍嘴硬:“本来就是嘛!这么简单的事情弄这么复杂干嘛?”
“你呀,真不知道小九为什么能忍受你!算了,我去找她。”
金渡影道:“我去吧。”
黄金没好气道:“得了吧,你要是起了身,她这几天白照顾你了。”
金渡影挣扎着起身:“我要去。”
陈元昊忙按住他,道:“你不能动,否则伤口会裂开的。”
黄金不能忍了,怒道:“你们一个一个真的是,都是祖宗。”甩下一句“我让她来找你”就走了。
陈元昊也道:“她为了你几天没好好休息,马上她要走了,你就让她安心点吧。”
金渡影不再坚持,重新躺好。
颜如玉并没有去别的地方,只是呆在药铺外面,看着人来人往。黄金追了出来,见到她,微微松了一口气,上前道:“你家世子找你。”
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黄金又道:“他说你不去,他就来找你。”
颜如玉动了一下,望向他,眼神淡漠。
黄金有些不习惯,道:“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你为了他付出了多少,让他以后对你好点。”
她摇头道:“你不懂,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多依赖他,他注定了要娶别人,如果他知道我在乎他,也许他就不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如果他不清楚我对他的心意,总有一天会漠视我,到时候即使他娶了别人,也不会束缚我。”
黄金隐约明白了:“你是对自己不自信吗?你怕他会抛弃你?”
颜如玉抬头看着天空:“我向他提出了一年之约,嫁给他以后,一年的时间里他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满了一年以后我想离开他也不能拦。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在一年之后毫无牵挂的离开,但不久之前,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浅。是的,我怕了。我不相信自己可以长久的吸引他,我不认为自己可以在他众多的妻妾中享受唯一的爱情,我不希望与任何人分享爱情,我要的是独一无二,而不是那无数个日夜的等待。所以,在他面前,我从不泄露半分,我只是想让他厌倦我,不再对我好,这样,或许我也可以不再喜欢他,我只是希望自己可以全身而退。黄金,你跟紫烟感情好,所以你体会不到那种迟早要看着爱人另娶她人的心情。”
最后一句她,她是直视着黄金说的。那一瞬间,黄金突然懂了,爱情总是让人彷徨和恐惧,正如颜如玉所说,他与紫烟稳定的感情,让他无法理解颜如玉,可将心比心,假如他早知道紫烟会嫁给别人,他也不会对紫烟吐露半分心事。他吐出一口气,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这样。你进去吧,他非要起身找你,我怕陈先生拦不住。”
颜如玉转身走进药铺,黄金在她身后道:“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挺厉害的,以后别把紫烟带坏了。”
他这么说,就表示刚刚颜如玉跟金渡影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颜如玉控制不住的回身瞪他,他扬了扬眉:“陈先生说要看看你会不会泄露机密,说些不该说的。还好,你还记得向他们要个大人情,虽然现在不能用,以后总会有用的。”
颜如玉忍不住笑了,不再理他,快步向后面的厢房走去。
陈元昊正陪着金渡影聊天,一见到她,忙笑道:“你可算来了,你家这位可真难伺候。”
颜如玉道谢道:“辛苦元昊哥哥了。”
“没事,你们好好聊聊。”
陈元昊出去的时候替他们带上了门。颜如玉走到金渡影床边,坐好,问道:“黄金说你找我?”
金渡影静静凝视着她,不说话。颜如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道:“怎么了?我脸上花了?”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手腕,柔声道:“疼吗?”
“不疼了。元昊哥哥的药很好用。”颜如玉想收回手,金渡影不让,抓着她的手臂,道:“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
颜如玉一呆,这不像金渡影的风格呀。她停了一下,勉强笑道:“没事啊,你那个时候伤成那个样子,要是嘴伤了,药都喝不了,那不是更严重吗?”
“那你完全可以用别的东西代替呀,为什么非要用自己的手?”
“当时没想那么多,以后不会了……”
她话没说完,金渡影打断她:“没有以后了。”
“什么?”
金渡影手一用力,她猝不及防,被他带着压在了他身上。他紧紧抱着她,轻声道:“我说,我不会再让你发生这样的事情,不会再给你做这种事情的机会。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再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不要理我,走得越远越好。你知道吗?看到你因我而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要疼百倍千倍。以后,不要这么傻了。”
颜如玉想挣扎,又怕牵扯到他的伤口,只好伸手撑在他的头两边,以免压着他伤口。她道:“我真没事。你放心,以后我会盯着你,不让你陷入危险。”
金渡影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她心跳漏了几拍,推开他的手,坐正来,道:“行了,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
他任由她离开,闭上眼睛,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颜如玉毅然决然伸手让他咬住的画面。兰曼曼说颜如玉心里有他的时候,他虽然欢喜,却总有些不敢相信,可现在,他信了。不管颜如玉心里还有没有风煦的影子,至少,她是真的在意他,否则,怎么会一知道他失踪了就跑过来找?更不会不顾身体不眠不休的照顾他,。他现在只恨自己的无能,是他太过没用和大意,才让颜如玉受苦。他记起以前风煦说的那些话,如果他安于现状,就始终只是个简单的世子,永远成不了大器。虽然不中听,却实在。若他能早些看清自己,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向父王学习,尽快强大起来,保护自己,更保护颜如玉不受伤害。
房门又被推开了。他没有出声。来人没有掩盖脚步,走到他床边的时候停下了。金渡影睁开眼,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黄金抿了抿唇,道:“她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
“可她也很害怕。”
金渡影有些懵:“害怕?为什么?”
黄金凑近他:“她的父亲是商人,母亲没有背景,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成为你的世子妃。终有一天,她会看着你娶妻。到时候,你还有多少心思会放在她身上?”
金渡影急道:“我说过会爱她一生不变,我说到做到!”
黄金轻笑了一声,不屑道:“誓言和承诺,谁都会说,只是,最终又有几人能做到!”
“我可以……”
黄金打断他:“你不必对我说。我只是要告诉你,她是别人交代了要我们好好照顾的人,若有一天,你伤了她,哪怕是赔上我通晓阁所有的人,也必会让你付出代价!”不待金渡影说什么,他大步离开了。金渡影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外面,颜如玉正在熬药,陈元昊靠近她,道:“我这边有些东西,你帮我带回去,就当是你与你娘亲终于团聚的贺礼。”
颜如玉笑问道:“是给我还是我娘?”
“随便。”
“那我不客气了,反正我娘不会舍不得给我。”
“你呀,跟你娘真像,有利就上。”陈元昊笑骂道。
“明德叔也这么说。”颜如玉吐了吐舌头。
陈元昊收敛笑容,道:“我有个问题想跟你确认。”
“什么问题?”见他一脸严肃,颜如玉收起了嬉皮笑脸。
“你就这么告诉金渡影通晓阁的事情,真的没关系吗?”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想了很久,我还是告诉自己没问题。我相信金渡影。况且,依金渡影所说,皇家一直很关注通晓阁,因为摸不清底细,可能就会对我们产生敌意,到时候对我们的行事会产生阻碍。如今我们找了金渡影这个中间人,一旦我们与皇家出现什么冲突我,也会有个人出来调解。这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退一万步说,就算金渡影泄露了通晓阁与云团的关系,也无妨。大不了云团也转地下工作。反正这些年赚的钱足够云团的人另外建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子了。”
陈元昊瞥她一眼:“我可不信你在跟金渡影说通晓阁的时候就想得这么远了。”
颜如玉干笑一声:“元昊哥哥,您真是心如明镜。当时我确实只想堵住金渡影的嘴,让他别再问东问西,顺便隐藏我云团团长的身份。”
“行了,说就说了,通晓阁也不是这么怕事的。真要有什么问题,我们能应付得了。你差不多也收拾一下,准备去东戎吧。”
颜如玉知道他这么说就是没意见,暗自松了一口气,应下了,继续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