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将小男孩拉到一边,问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小男孩一脸茫然。黄金过来翻译了一遍,小男孩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用当地话说了一大串,黄金认真的听着,不时的问几句,实在无法沟通的时候就用手势表达,好一会儿之后,黄金才转头对颜如玉道:“小男孩说,十一天前,商队到了勒古湖,与他们的部族做交易。当时他好奇,凑热闹,不小心被人挤到湖里去了。事发突然,他又不大会水,差点被淹死,幸好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子救了他,还安慰他。当时男子说的就是我们的语言。男孩的父母想邀请救命恩人在家里多住两天,好报答他的恩情,他拒绝了,说自己是商队的成员,不能脱离队伍。第二天商队启程离开勒古湖向更深的沙漠进发,他去送恩人,却发现恩人不在商队里,他也没在意,以为恩人是不想接受他们的道谢提前走了。没两天,他听一个家里比较富裕的玩伴说部族里混入了一个叫什么南风国来的奸细,被抓起来了。当时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忙央求玩伴带自己去看看。结果他看到一群人正在对恩人进行严刑拷打。恩人始终不承认自己是奸细,可那些人不信,还商量说要把恩人带到里图部落去领赏。他年纪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恩人,只能偷偷去看他。恩人就让他留心是否有跟他说一样话的人,如果有,就让他带个信给他国家的人,让他们想办法来救他,还教了他几句南风国的语言。之前来过外面的人,但那些人都没有说过话,他不能确认,也不敢上前搭话,直到刚才听到我们的对话,感觉像,才上来报信。”
颜如玉极力压下自己的激动不安,抱住那个小男孩道:“谢谢你!”
小男孩很腼腆,脸一红,蹦出几句当地话就跑了。黄金道:“他说他只是想报答恩人。”
“现在怎么办?你觉得咱们两个能把他救出来吗?”
黄金沉吟道:“就算咱们能救出来,但万一惊动了他们,连我们两个都不能幸免,更没法报信了。虽然他们说了要把世子带到里图去,但还没有决定,我们还有时间。这样吧,我们回去告诉陈先生,让陈先生安排。”
颜如玉知道他说得对,虽然心急,却还是跟着黄金一起出了沙漠。他们把情况跟陈先生一说,陈先生都有些不敢相信:“我们的人找了这么多天都没找到,你们一出去就有消息了?”
黄金道:“据那小男孩的信息,我认为那个被抓住的很有可能就是世子。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先想办法把人救出来。”
颜如玉也道:“黄金说得对。无论如何,那都是南风国的人,就算不是金渡影,咱们也该救。”
“黄金?”陈先生疑惑道。
黄金立刻黑了脸,陈先生明白了,问道:“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我又不是宠物,叫什么小七!黄金这名字简单大气又招财,挺好。”
“我又没说不好,你急什么?”
陈先生别过了头,半晌,爆发出一阵笑声,颜如玉也禁不住笑了。黄金更加恼怒,气哼哼的就走了。
陈先生笑够了,才对颜如玉道:“少主,救人这件事就交给我,你安心等两天就行了。”
颜如玉也知道自己不会武功,点头应下了。
陈先生说给他两天时间,两天过后,果然抬了个人回来。他们带回来的人遍体鳞伤,失去了意识,脸上血块凝结,头发一绺一绺的挡住了脸。他的身体被毯子盖住,看不出身形。颜如玉有些不敢去看脸,陈先生知道她的心里,便指挥人把伤者抬进去清洗伤口,自己则给前去救人的人上药。颜如玉这才发现原来有人受伤了,忙前去帮忙。陈先生见她对伤口毫不避讳,清理和上药都细致耐心,对她一开始的恶感淡去了许多。
外边的伤员都处理好了,颜如玉走到里间,见两个人正在给那伤者清理身上的伤口,上前问道:“我能做什么?”
其中一个人头也不抬的道:“你一个小姑娘就别搀和了,小心害怕得晕过去。”
颜如玉忙道:“我不怕的。没事,我帮他把脸洗干净吧。”说着另外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用毛巾一点一点擦掉伤者脸上的血迹。越擦她的心抖得越厉害。从掀起他的头发开始,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金渡影。她不敢去看他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只是强迫自己一心一意的擦着他的脸。
陈先生进来了,手上拿着伤药,见她眼睛有点红,叹口气,道:“少主,要不你还是出去吧。”
颜如玉摇摇头,退开两步,把位置让给他,道:“没事。”
正在清理伤口的两个人顿了一顿,抬头惊奇道:“这就是少主?”
陈先生没有回答,问道:“怎么样?”
一个人回道:“有些严重,有几处伤口比较深,应该是连续几天都被鞭子抽在同一个地方,这里伤口溃烂了,得把烂掉的肉割掉才行。”
颜如玉心一颤,,割肉?在这个没有麻醉药的地方,那得多疼啊!可是如果不割,伤口溃烂发炎,那就会有生命危险。陈先生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再次对颜如玉道:“少主,我这里没有麻药,我怕你会受不住,请你出去吧。”
她抿紧唇,坚定道:“不,我要陪着他。”
陈先生见说不过她,只得道:“要不这样,等下我动手的时候会有点疼,你能安抚他吗?”
“可以。”
待那两个人将所有伤口都清洗过了,陈先生拿出刀子,在火上烤了一下,望向颜如玉,发现她虽然脸色不大好,但还算镇定,便找到腐烂的伤口,割了起来。才第一下,金渡影被痛醒,猛然睁眼,使劲挣扎。那两个人用尽全身力气都压不住他。陈先生停下来,吼道:“你们两个没吃饭呀!压住了!”
其中一人无奈道:“我们尽力了,可是您也知道,人在这种状态下力气都会出奇的大。”
颜如玉上前道:“我来帮忙。”她上前抱住金渡影的头,吩咐道:“你俩一边一个,压住他的身子,别碍着陈先生动刀子就行。”
“少主,你确定压得住?”
“别担心,陈先生,你尽管动手。”
陈先生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好。麻烦少主了。”说完不再理这三人,又割了下去。
金渡影又开始挣扎。颜如玉紧紧压住他,低声道:“没事的,我在。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金渡影放松下来,声音虚弱:“颜如玉,是你吗?”
“是我。”颜如玉没想到他在这种状况下都听出了她的声音,柔声道:“你伤得厉害,我让大夫把你身上烂掉的肉割掉,不然会发炎的。你别乱动知道吗?”
“嗯。我不乱动。”说完果真乖乖的躺着不动。这次不管陈先生怎么割,金渡影都只是用手紧紧抓着身边的人,或许是怕颜如玉担心,甚至连声音都不出了,只是咬紧嘴唇。颜如玉见他下嘴唇都咬出血了,心里抽疼,不假思索的掰开他的嘴,把手腕伸到他嘴边。金渡影已痛得意识模糊,不管眼前的是什么,一口就咬住。颜如玉吃痛,却不出声,只是由着他。
好不容易把烂肉都割掉了,陈先生赶紧替金渡影上药包扎。待到一切就绪,金渡影已是浑身湿透。旁边几个人也都是满头大汗。金渡影松开了嘴,颜如玉收回手,问道:“陈先生,好了吗?”
“可以了。幸好伤口虽然多,但是没有伤及到要害,而且那些人为了能撬开他的嘴,也没有对他下死手。只要静养一个月,就没有大碍了。”
颜如玉吁出一口气,起身深深行礼:“多谢陈先生救命之恩!”
陈先生忙扶住她,道:“少主客气了。我叫陈元昊,以后叫我名字就好了。”
颜如玉微微一笑:“陈先生是我娘亲的旧识,如玉好歹该叫一声叔叔。”
“我没那么老,今年也才二十岁,你叫我一声哥哥吧。”
颜如玉很会看眼色,立刻叫道:“元昊哥哥。”
陈元昊笑道:“如玉妹子。”
颜如玉看看金渡影,再一次确认道:“元昊哥哥,他真的没事了吗?”
“真的。倒是你,我看还是要上点药比较好。”陈元昊指指她被金渡影咬出血的手腕。
颜如玉这才发觉自己手腕上有两排深深的牙印,血肉模糊。可见当时金渡影有多疼。她点点头,跟着陈元昊出去上药包扎。黄金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眉头紧皱,却什么都没说。
如今金渡影没事了,颜如玉也犹豫过是不是要赶回北澜国,云团的巡演不能被耽误,但是,她又实在不愿就这样离开。她宁愿守在西漠看到金渡影切切实实的好起来,也不愿每天在北澜和东戎提心吊胆。
还是再等两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