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万户这次动静算是大了,虽说没有特别邀请谁来,但是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竟来了一半。在接回林一意之后,颜万户不得不开始应对这些名为祝贺实为看热闹的人。林一意不愿躲在房间里,便随他一起迎接客人。
宴席开始了,颜府果真不阻拦旁人进入,凡进颜府者,皆会安排入座。开始尚有人不信,在见到颜府的态度之后,人们开始口口相传,不多时,门口已有许多人聚集想要进入。门口的守卫担心有人趁此机会作乱,忙去禀告颜万户,但颜万户正陪着一众达官贵人,大手一挥,把这事交给了颜如玉。颜如玉只得放下手中的食物,随守卫到了门口,对着门口聚集的人群款款行礼,高声道:“诸位,感谢大家对我颜家的厚爱,不过,今日因家中人数众多,为保证大家能安全、舒心的用餐,请大家依次排好队,在守卫确认大家身上没有武器之后就请大家进去。特别时期,请诸位谅解。”
人们面面相觑,有不满的退了开去,剩下的都表示能理解,便一一排好队,接受检查。颜如玉见秩序已定好,叮嘱了几句,转身回到颜万户与林一意身边,坐好准备继续吃,却见管家匆匆而来,附在颜万户耳边悄声道:“煦王妃和金世子来了。”
颜万户忙起身前去迎接,林一意和颜如玉也跟着出了宴会厅。兰曼曼正与金渡影说笑,见到颜万户一家,笑道:“颜老爷,恭喜你们一家团聚。”
颜万户老脸一红,笑道:“煦王妃说笑了。颜某不知王妃和世子驾临,未及亲迎,还请恕罪。”
兰曼曼摆摆手:“颜老爷言重了。如玉与我情同姐妹,自当是来道喜的。”
金渡影也道:“颜老爷不必如此客气。”
这边林一意上前行礼:“妾身林一意拜见煦王妃,拜见金世子。”
兰曼曼忙扶住她:“颜夫人无需行此大礼。”
颜如玉在一旁插嘴道:“别客套了,先进去坐着吃吧,吃完了看云团的演出。”
几人一笑,颜万户引着二人前去就座。进去之后,众人又少不了一番见礼。好一会儿之后,颜万户在上手加了两个席位,但是兰曼曼和金渡影都不肯坐上位,推辞说自己只是以颜如玉朋友的身份过来的,颜万户拗不过他们,只好由着他们一左一右的在颜如玉身边坐下。
随着二人的落座,席间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微妙起来。众人不再如之前般高声谈笑,显得拘谨了许多。颜万户察觉到了这点,站起来举杯道:“承蒙诸位抬爱,今日劳动各位大驾光临,实在令颜某汗颜,在此,颜某先干为敬,以表达感激之情。”说着一口喝掉杯中酒。众人纷纷举杯回应。
颜万户又倒了一杯酒,举起来,道:“这第二杯酒,是为了我与夫人终于团聚,颜某心中有无限喜悦,能与众位一同分享我这份喜悦,算是喜上加喜。颜某先干。”说完又是一口。
“这第三杯酒,是希望以后诸位能继续关照我颜家,愿我们的情谊长长久久。”
颜万户这三杯酒一下,在座者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一些,“呵呵”笑了起来,均回:“当然。”
金渡影看了看颜如玉几案上的食物,悄声笑道:“怎么在自己家里还这么贪吃?”
兰曼曼抿嘴笑道:“难不成你怕她会胖?”
“我又不是没见过她胖的时候。”金渡影撇嘴。
颜如玉白他一眼:“还没过你家门呢,你管我那么多!”
这边说得热闹,早有人过来向兰曼曼和金渡影敬酒。这里参加的人大多是商人,平常少有机会接触到煦王妃和金世子,都想着要抓紧机会跟这些皇室贵族套套近乎。兰曼曼和金渡影对他们的心思当然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从容地接受种种奉承。
颜如玉看着他们觥筹交错,一笑,瞥见绿菀在门口闪过,知道云团已准备好,遂起身道:“爹,娘,各位叔伯,我们已邀请云团前来颜家演出,剧目是上次的《白蛇传》的最终结局,舞台搭在花园的碧河池边,若有兴趣,稍后还请诸位移步浣碧亭一同观赏。”
兰曼曼打趣道:“说到底,我今天可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一干人全都笑了起来。看着如此亲切的兰曼曼,大家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酒足饭饱之后,颜万户偕同客人到浣碧亭坐下,亭子不算大,幸而绿菀周到,早已在亭子周围设下观赏席,兰曼曼和金渡影理所当然的坐在亭子里,颜万户、林一意和颜如玉陪同,余人按关系亲近落座。待一切就绪,颜如玉示意绿菀可以开始了。绿菀命人敲起鼓,提醒大家演戏即将开始。
鼓声停了。幕布拉开,雷峰塔的背景下,最先出场的是一身白衣的白素贞闭眼盘坐在蒲团上念经诵佛。不远处,许仙拿着扫帚认认真真地扫着落叶,偶尔累了,抬头望向雷峰塔方向。这一幕无人说话,但看过的人一下子就被带入故事中,被两人的悲凉所感染。
第二幕。小孩模样的许仕林与人打架,被骂是收养的孩子,哭着回去找娘亲,却被告知自己确实非亲生。亲娘是白蛇精,被镇雷峰塔下,亲爹悲痛,落发出家。小仕林暗下决心要救出娘亲。
第三幕,已是少年的许仕林赴京赶考,路上遇险,幸得白素贞预先算到儿子有难,及时赶来相救。母子二人首次相见,却是匆匆分离。白素贞回到雷峰塔,许仕林顺利抵京。
第四幕,许仕林高中状元,衣锦还乡,来到雷峰塔下跪拜天地,孝心感动上天,白素贞得以脱出雷峰塔,一家三口团圆。
最终幕,许仕林与青梅竹马的表妹成亲,白素贞与许仙在婚宴后飘然成仙。许仕林泪别父母。
颜如玉边看边观察周围人的反应,一片寂然之后,兰漫漫首先拍手叫好,其余人也纷纷送上掌声。绿菀带领一众演员谢幕后,朗声道:“今日是颜老爷与颜夫人的大好日子,我云团在此祝颜老爷与夫人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另外,华团长也特意为今天准备了一曲《凤求凰》,稍后将会奉上表演。请各位稍待。”
这一消息可算是炸了锅了,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次算是来对了,听说云团团长只在煦王爷大婚时表演过一次,没想到这颜老爷面子这么大,还能请得到华团长。在场所有人的期待值顿时上升了不少。
颜如玉借故离席,回到念意阁化了个浓妆,换上演出服,然后避开视线,来到云团演出的后台。绿菀见到她,忙道:“就差你了。你再不来,我可控不住场了。”
颜如玉笑道:“你去报幕吧。”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化妆与服饰,听着绿莞报幕,在绿莞说完以后走出后台,款步上了舞台,摆好姿势,乐师知道她已准备好,由琴师起了个调,笛音跟上,颜如玉踏着节奏缓慢变换动作,很快,乐声急促起来,那是卓文君的感情遇挫相约与情人私奔之时,颜如玉动作激烈起来,仿若文君在抗争,又似在倾诉,更是在表白。紧接着,颜如玉几个大转来到一排酒坛前,拿起一个备好的玉勺随手敲了一下,微微一笑,脸上毫无犹豫,只有对未来的向往。音乐声停了,只有她拿着玉勺在酒坛上随意敲击的声音,虽不成调,却也悦耳。不一会儿,她放下玉勺,明快的笛声重起,她舞动衣袖,眼波流转,笑意盈盈,那是她的爱情终于被承认了。舒缓的琴声加入,她做了结束动作,旁边有个男声响起: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