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沉在了杂乱无章的梦里,那些模糊的片段闪过,她以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却发现只是错觉。她听到了许多许多的哭声,也听到了许多许多的冷笑声,她觉得很害怕,想在一片大雾中找到一点点熟悉的人或事,却是徒劳无功。她彷徨着,恐惧着,寻找着。在迷失中,她听到一个声音呼唤:“云洁,云洁。”可这个声音越来越轻,另一个轻柔的声音越来越大:“如玉,如玉。颜如玉,醒过来。”
她猛的睁眼,看到金渡影有些担心的眼眸。她看了看,没错,她是在自己的大床上,刚刚只是个梦而已。她坐起来,道:“你怎么来了?”
金渡影没有回答,拿出手帕替她擦去头上的汗,柔声道:“做噩梦了?”
“没事。你怎么来了?”她重复问道。
“听红梅说你好像很难受,就过来看看。”
“我很难受?没有啊,我很好啊。”颜如玉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窗外,道:“我才睡了这么点时间吗?这个红梅,越来越不听我的了,说了等我睡醒了再说。”
金渡影用难言的神色看着她:“你睡了一天一夜了,现在是第二天中午了。”
“怎么可能?你开什么玩笑!”颜如玉“嗤”道。
一直等在门外的红梅推门进来,眼睛有点红,道:“小姐,是真的。昨天你睡下之后,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想着你以前也有过不吃晚饭直接睡的事,就没在意,今天早上我还是叫不醒你,你还老是哭,我才感觉到不对劲,就找来老爷,老爷也唤不醒你。府里的大夫说你是梦魇了,得有个人不停的呼唤你,才不会让你迷失在梦里,夫人都来过了,你还是不醒,我没办法,就去找金世子。还好你肯听世子的声音,不然,不然真的是”
梦魇?颜如玉想起自己的梦,陷入了沉思。金渡影道:“红梅,现在老爷和夫人都在前厅等着,你先去告诉他们小姐醒过来了。”
红梅应下,出去了。金渡影看着走神中的颜如玉,道:“没事,大夫说了,你醒了就没事了。”
颜如玉看着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也是一觉醒来就换了个世界,是不是会再出现同样的事情呢?也许哪天她睡一觉之后,就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世界。她努力回忆着梦境,会不会这个梦境是在给她选择,她若选择华云洁,那她就能回去?可她居然习惯了颜如玉这个称呼,不,她应该是习惯了金渡影的声音吧?原来她竟依赖他至此。以前她总能自欺欺人,现在才知道,潜意识是最不会骗人的。她现在对他,已不止是喜欢了。可若是有一天,她能在现实中选择了的时候,她还是会像梦里那样,忽略原来世界的声音吗?
金渡影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对,忙道:“怎么了?是不是还想着噩梦呢?没事了,有我在呢,别怕!”
颜如玉低下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却忍不住,索性伸手抱住他。金渡影感觉自己的衣服有点湿,皱眉道:“你哭了?怎么了?”
她闷闷地道:“如果有一天,我在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你是不是会一辈子记得我?”
“消失?”金渡影不懂她问这句话的意思,道:“你说的是死吗?咱们都是要死的呀。没关系,到时候你在哪里,我在哪里。”
“真的吗?”颜如玉从他怀里抬头。
他替她擦去泪痕:“当然。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那若是,我丢下你一个人呢?”她追问道。
他脸一沉:“你敢!”
颜如玉撇撇嘴,拿起他宽大的衣袖,重重的擤了下鼻涕,道:“当时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要给我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包括同房,一年之后,我要是想走,你不能拦我。”
“当时只说给一年时间,可没说别的。”
“那算了,我后悔了,明天就让我爹把你送来的那些彩礼什么的都送回去。”
“好好好,我记起来了。”金渡影无奈。
颜如玉推开他:“你身上脏死了,赶紧把外衣脱下来,让红梅给你找一件换上。”
金渡影瞪她一眼:“每次用完就扔,没见过这么不讲义气的人。”
“我是女子,讲义气干嘛!”颜如玉下了床,道;“我先去找我爹娘了。”
“不用找了,我们来了。”
话音一落,颜万户和林一意就进来了。颜如玉上前抱住两人,亲昵的叫道:“爹,娘。”
林一意眼睛还是红的:“你这孩子,见你的时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梦魇了醒不过来呢?”
颜万户也跟着道:“是啊,你不知道,你都吓死爹娘了。”
颜如玉察言观色,暗中捏了颜万户的手臂一下,整个人靠在林一意身上,伤心道:“女儿只是想到娘亲这么多年一直一个人经营努力,又想到爹爹多年苦寻,严寒酷暑的,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心疼爹娘罢了。然后又想到爹爹犯下这样的错误,娘亲怨恨,不肯回来也是应该。只是女儿日夜思念娘亲,盼望爹娘和好,却苦于人微言轻,既无法帮助爹爹叫回娘亲,又无法替娘亲解开心结,故而忧郁结于心。”
颜万户暗中给女儿竖了个大拇指。颜如玉表示收到赞赏,再接再厉:“娘,女儿真的很想您。您能不能回来啊?女儿马上就要及笄嫁人了,以后能陪着爹娘的时间不多了,我就想每天都能和爹娘一起在家里吃团圆饭,可以吗?”说实话,颜如玉这算是挖掘出了自己的演技天赋,那字字句句都敲在林一意的心上,再加上她那泫然欲涕的眼神,林一意也禁不住掉泪了:“好,娘答应你。只是以后你要答应娘,不准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颜如玉立马亲了林一意的脸颊一下,道:“那明天就让爹去醉美楼接您!”她眼珠转了一转,“您不会反悔吧?您要是反悔,那,那我就再也不去醉美楼了!”
林一意虽知道是被她套了话,但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次颜如玉真的吓到她了,她决定以后要好好的陪着女儿,守着女儿。她摸摸颜如玉的头:“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颜万户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金渡影开口提醒道:“恭喜颜老爷与夫人重归于好。颜老爷,明天去醉美楼可得隆重点。”
颜如玉乐了,这金渡影,还挺上道嘛。她笑道:“娘,您先回醉美楼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天等着爹和我去接您就行了。”
林一意点头道:“行,都听你的。对了,今天晚膳来醉美楼找我,有事跟你说。”
“没问题。”颜如玉满口答应。
颜万户道:“一意,我先送你回去,让他们小两口吵吵架,咱们不打扰。”
林一意一笑,随颜万户出去了。金渡影赞道:“你这演技,服了。”
颜如玉得意洋洋:“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金渡影失笑,道:“行了,我还有些公事,你没事了就好,我就不陪你了。”
“你衣服脏了,怎么走?”
“你是舍不得我吗?”金渡影调侃道。
颜如玉一仰头:“你是我未来夫君,身上脏的,出去丢我人。”
他一笑:“没事,金历带了我衣服来的。”
“那行,你快走吧,别误事了。”
金渡影唤来金历,换好衣服之后走了。颜如玉让红梅把金渡影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洗掉,自己却开始很认真的考虑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原来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她必须选一个,她该选哪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