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的嘴里说着放下了,但说到了并不等于做到了。比如颜如玉,她开始没日没夜的排练舞蹈,只要一停下来,她就会不受控制的想到风煦。于她,这真的是种折磨。
颜府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是为了颜如玉的生日宴而临时招的帮工,其余的大都是与颜万户关系不错的亲戚或好友。那些关系稍远的,颜万户都安排到了附近不错的客栈。现在的颜府日日都是宴席,要是换了以往,颜如玉肯定不爱参加,但是现在,她倒是感谢这些人的到来,让她每天有了很多事情可以做。
与之相对的,颜如意就显得落寞失意了许多。这些人都是为颜如玉的十四岁生辰而来,更有直觉敏锐的人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推断出颜万户想让颜如玉继承家业,因此对颜如玉更是百般赞誉。颜磐本就爱跟着颜如玉,倒没什么,但颜如意向来与颜如玉合不来,要她天天听这些人夸颜如玉,比杀了她还难受。所以以往是颜如玉天天不着家,现在是颜如意天天往外跑。
这天,颜如意心中烦闷,又带着贴身丫鬟毫无目的的四处溜达,经过一个酒楼门口的时候,听得一阵喧闹声。她素来爱看热闹,于是凑了上去,原来是一个十七八的男子点尽酒楼好菜,吃饱喝足之后说自己没钱付账,被酒楼的人抓住毒打一顿之后要报官。颜如意见那男子衣着气质也不像是吃霸王餐的人,加上那人虽被血糊了满脸,也依稀能看出轮廓清秀,她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道:“他欠你多少钱?我帮他付了就是。”
老板道:“这种人就该去坐牢。姑娘你何必帮他?”
颜如意不悦,道:“老板,人都有犯难的时候,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这钱我替他出了。”
老板还想说什么,颜如意怒道:“我都说我来付,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板见她不好惹,道:“行行行,我不算他零头,总共四十五两。”
颜如意让丫鬟拿出一锭银子,道:“这里是五十两,不必找了。”
老板接过银子,向躺在地上的男子啐了一口,道:“算你走运,遇到了贵人,下次别让我再逮到你!”他又对围观的人道:“都散了都散了,你们这么围着,我酒楼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颜如意蹲下身子,问那男子道:“你可有什么家人?我让人去找他们过来。”
男子缓缓摇头,不知道是说不要找还是没有家人。颜如意看看天色,道:“你能起来吗?我看快要下雨了,你不能躺在这里。”
男子勉力起身,吃力道:“多谢小姐出手相助。不知小姐是否方便透漏姓名,他日定当百倍回报。”
颜如意摆摆手,道:“先不说那么多了,我带你看大夫去吧。”
男子答应了,在丫鬟的帮助下站了起来。几人向附近的医馆慢慢行去。到了医馆,颜如意让大夫替男子诊治,自己则走到门口透气。她向来不喜欢医馆,如今来了也只是觉得好事要做到底。正无聊间,一个声音叫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定睛望去,却是颜如玉,顿时拉下脸,道:“你不在家听那些人巴结爹爹,出来做什么?”
“只准你来啊!”颜如玉白她一眼,“一个世叔家的小孩子非说要我陪着出来逛,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破皮了,我就带他来医馆处理一下。”
颜如意这才看到颜如玉身边那个约摸六岁的男孩,“嗤”了一声,侧开身子不再看她。颜如玉带着孩子进了门,一眼看到颜如意的丫鬟正站在一个男子身边,上前问道:“这是什么人?”
丫鬟见是她,忙将原委说了一遍。颜如玉“哦”了一声,转身要走,却瞥见男子身上的玉佩很是眼熟,回想了一下,忙将丫鬟拉到颜如意处,问道:“刚刚那个人有没有看到你们的脸?”
颜如意不耐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那么多事?”
“这个问题很严重。”
见她难得这么严肃,颜如意道:“应该没有,他被人打得满脸是血,眼睛都有点睁不开。”
“那好,现在你们两个戴上面纱,不要让他看到你们的脸,更不能告诉他名字。”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你不是喜欢许望常吗?若想安安稳稳的嫁给他,就听我的!”
“凭什么听你的?”颜如意不乐意了。
“你傻吗?”颜如玉恨不得吼她两句,“你没看到他的玉佩吗?”
“玉佩怎么了?”
颜如玉压低声音:“金渡影跟我提过,也画过给我看。”她看看四周,声音压得更低,“那是当今太子风临独有的玉佩!”
“什么?”颜如意倒抽一口气,太子?颜如玉很郑重的道:“爹爹一直尽力让自己超脱官场之外,虽没有做到百分百,起码没有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属。但如果今日你救了太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别人潜意识里便会将颜家划为太子一派,后果难以预料。所以你必须隐藏身份,不能让太子知道。”
颜如意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忙与丫鬟戴上面纱,道:“你不用吗?”
“你装作不认识我就行了。还有,你得当做根本不知道他的身份,差不多了就赶紧走。”说着大夫过来说小男孩的伤口已经上好了药,又说了些注意事项,颜如玉便带着孩子走了。颜如意和丫鬟进了医馆,见风临身上的伤口都已清理得差不多,大夫开了点药,让他好好休养。颜如意付了药费,扶着风临出了医馆,问道:“你家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风临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
“我看你也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怎么会……”
风临苦笑,道:“近日哥哥要成亲,我在家里呆得闷了,一个人偷偷溜出来,饿了就去吃饭,吃完才发现忘了带钱,那老板见我拿不出钱,也不听我解释,就让人打我,幸好你救了我。对了,小姐,你能否告诉我名字?”
颜如意谨记颜如玉的话,道:“我也是因为姐姐马上要过生日,家中人多,出来透透气,没想到正好帮了你,举手之劳而已。家父常教导我说人应当施恩不望报,而且我好歹也是个女子,实在不方便告诉你名字。既然你能自己回去,那我就不送了,家中有事,我先走一步。”说着行了个礼,带着丫鬟走了。风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