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颜如玉没有想到的是,风煦会来找她。对于风煦,她一直猜不透他的想法。他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有别的原因?有些问题不能深究,一旦多想,所有的幻想都不成立,所以她从不去思考跟风煦有关的任何问题。但她不能阻止风煦与她接触,一是她地位远低于风煦,二是她自己内心对这种接触还抱有某种期待,期待风煦对她真心,期待风煦给她带来某种惊喜。
比如现在,在玉影轩风煦专属的包间呢,颜如玉与风煦对坐,门外风煦的两个亲信守着。
这是两人第二次独处。风煦起身,走到颜如玉面前,递给她一个盒子,道:“很遗憾你生辰我不能去。这个算是提前庆祝你十四岁生日。”
颜如玉犹豫了一下,风煦放下盒子,凝视着她。她不得不伸手打开,里面是一支茉莉花玉簪,做工细腻,一看就是上等好玉加工而成。颜如玉生在首富之家,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也能看出这玉簪价值不菲。她推道:“这礼物太重,如玉不敢收。”
风煦不接她的话,靠近她,问道:“你不高兴我送你礼物?”
“哪里!”颜如玉急道,“如玉当然高兴,只是觉得王爷大婚还为我准备生日礼物,有些过意不去。”
“那就收下!”风煦的话不容置疑。
颜如玉只好道谢。她关上盒子,才惊觉风煦与自己的距离太近。她有些不知所措,涨红了脸,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风煦看着她,道:“玉儿,你十四岁之后就该订亲了,你爹可曾为你张罗?”
“他,他提过。”颜如玉紧张得话都说不好,真的太近了,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可是他身上的气息那么好闻,颜如玉觉得自己要醉了。
“那你可愿意跟我?”
风煦问得轻描淡写,在颜如玉耳里却如同一声惊雷,震得她缓不过神来,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结结巴巴的道:“什,什,什么?”
他被她逗笑了,道:“待我大婚之后,我便上你家提亲可好?”
提亲?提亲是什么意思?她脑子已成浆糊,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风煦又往前凑了点,颜如玉不自觉的往后仰,一下子支撑不住。风煦伸手托住她,却被她带得一起摔了下去。这下两人姿势极尽暧昧,在这样的氛围下,亲吻似乎顺理成章。风煦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顺势在颜如玉额头上亲了一下,又慢慢靠近她的唇。
颜如玉大气都不敢出,内心无比期盼。但她的克星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她能感觉到风煦的唇都快贴到她了,金渡影的声音从外传来:“我找煦哥有事。”
风煦低低一笑,柔声道:“可惜。”说完坐正,顺便把颜如玉也拉起来,替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坐回到自己的几案前,道:“让他进来吧。”
金渡影进来就看到颜如玉红着脸不敢抬头,再看风煦,一脸泰然自若的问道:“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金渡影道:“也没什么,明日四公主进城,所有事务都由我安排,但我觉得还是要问问煦哥你的意见,毕竟我也没什么经验,怕出纰漏。”
风煦道:“既如此,那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颜如玉起身行礼道:“如玉家中有事,先行告退。”
风煦点头道:“那本王就不多留了,改日再聚。”
颜如玉急忙出门,却被风煦叫住:“盒子没拿!”她回身拿起盒子,出去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敢看金渡影。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看到金渡影眼里可能有的惊讶不解和凝重。
她离开之后,风煦收起笑意,静静的看着金渡影。金渡影坐到颜如玉刚坐的位子上,端起她没喝过的玫瑰花茶喝了一口,道:“明天四公主进城,我已在驿馆周围布好守卫,驿馆也进行了重新布置,煦哥可以去看下是否满意。。”
“你是故意的吗?”风煦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什么?”金渡影表示听不懂。
“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你又何必再装!”
金渡影一改漫不经心的模样,正色道:“我就是要提醒她,你马上就要大婚了。你呢?你有几分真心对她?你对她真的别无所图吗?”
“她一个商人之女,有什么可图的!倒是你,你对她太认真了,以后会吃亏的。”
“吃亏?”金渡影冷笑一声,“若是你好好对她,我没什么亏可吃的。”
风煦看着他欲言又止。金渡影道:“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兄长,你也待我如亲弟,我不希望最后会因为谁而坏了我们的情谊,但是,唯独她不一样。你若伤我,别怪我不客气。”说完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走了。
第二天,风煦早早的骑马守在了主城门口外,等着北澜国四公主兰曼曼的车队过来。在他身后,是负责此次接待的金渡影、风煦的跟班张明初、许望常等人。老一辈的官员都没有来,据说是兰曼曼特意提出的,南风国皇帝特别允准她的请求,由此可见南风国对于兰曼曼的重视,或者不如说对这次联姻的重视。
这一次,送亲队伍的领队是北澜国的二皇子兰城,也就是兰曼曼的二哥。车队缓缓靠近南风城,风煦先行下马,待车队靠近之后,与兰城互相见礼,客套了几句之后,他上前向马车里的兰曼曼行礼问好,兰曼曼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道:“有劳王爷前来迎接,此处人多眼杂,请恕曼曼不便下车行礼。”
风煦却像是没听到,只是怔怔的道:“原来是你!”
兰曼曼加重语气:“王爷,此处人多眼杂,请先引曼曼前往住处再谈不迟。”说着放下车帘。
风煦应下:“那风煦为四公主引路。”
他回身上马,金渡影等人跟在他身后,一行人引领着车队进城。这场面之盛大,足以让京城的人闲谈一个月。
到了驿馆,兰曼曼面罩轻纱,一身华丽宫装,袅娜的进了自己的房间。金渡影将众人一一安顿好,对一直在沉思的风煦道:“煦哥,四公主远道而来,路上风尘仆仆,你是不是该上去嘘寒问暖下?”
风煦见四下无人,拉住他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是谁?”
“你上去跟她聊聊就知道了。”金渡影同样低声回答。
风煦看着他又去忙活的身影,举步上楼。兰曼曼房间门口守着几个宫女,见他到来均行礼:“参见煦王爷。”
他敲敲门:“四公主,本王能进来吗?”
一个老嬷嬷打开了门,行礼道:“煦王爷,公主正等着您,请您进去吧。”
风煦看着屋里的丫鬟嬷嬷都退了出去,最后一个人关好门,他看向兰曼曼。兰曼曼已换上常服,坐在桌边,笑道:“煦王爷,请坐。”
风煦道了谢,到桌旁坐好,说了些客套话。兰曼曼一一应了,屋里一时有些冷寂。按理风煦礼节已毕,可以离开了,但他迟迟不走,也不说话。兰曼曼喝了口茶,道:“现在喝什么茶都觉得不如玉影轩的饮料好喝了。”
“如玉知道吗?”风煦终于忍不住问道。
“知道我就是四公主?不,我没想过在大婚之前告诉她。”兰曼曼从容回答。
“你跟画像上很不一样。”这是个陈述句。
“给你的画像是我找人特意画的,跟我本人很不像。”
“你早就想好了,要比送亲车队先到南风城来?”
“对。我知道,我和你大婚之后,不会再有这样独自出游的机会,所以我答应父皇联姻的唯一条件就是让我一个人到这里来,等到大婚前半个月,我会回到送亲队伍里。”
“金渡影知道吗?”
“这才是你想知道的吧?”兰曼曼笑望着他,道:“他知道。那个时候我遇到土匪,本来要打跑他们对我而言不是难事,但金世子路过看到了,仗义相救。我不想对他说谎,便对他说了我的身份和目的,他便帮助我来到了南风城,还让我住在静王府。最开始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怕你能认出来,虽然画像跟我一点都不像,我还是怕你那敏锐的观察力会看出我的不一样,后来我发现你根本认不出我,便不再躲藏。半个月之前,金世子将我带回了送亲队伍。”
风煦沉默了。兰曼曼正色道:“其实,今天我找你是想跟你说几个问题。第一,大婚那天是如玉生日,我本该不担心,但我觉得还是应该说一下,我希望王爷不要发请帖给如玉。有些事情,我不希望她以这种方式知晓。”
风煦点头道:“我理解。”
“第二,我想送如玉一个礼物,但是我现在是北澜国四公主,不能随意走动,你能替我争取一个时辰的时间吗?”
“可以。”
“第三,我知道如玉很喜欢你,我曾劝她若嫁人,便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但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若是你也喜欢她,你愿意让她当侧妃吗?”
风煦眼神瞬间变得深邃:“你觉得,她会愿意和你一起做我的人吗?”
“我不知道,但可以试试。她真的非常喜欢你,这个世界上,能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太少,若你们两情相悦,又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呢!”兰曼曼说得特别认真。
风煦起身,避开这个问题,道:“今日你就好好休息,明天我会让你见到她。”
“那就多谢了!”兰曼曼行了个礼,“王爷慢走。”
风煦走出房间,下楼梯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着兰曼曼的房间。
兰儿,兰儿,他早该想到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