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一收到消息便坐着马车匆匆往郊外赶。刚出城她就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于龙迪,叫住他让他上了马车。
于龙迪坐好之后问道:“你家小姐什么情况?”
红梅道:“今天早上城门刚开,我们的人就给我送信说小姐羊水破了,这个时候应该是还没生。”
于龙迪注意到了她手里的大包裹,问道:“这是什么?”
红梅笑道:“这是我做的一些孩子的衣服,小姐怀的是双胞胎,要准备的东西也会多一些。”
于龙迪也禁不住笑了,道:“确实。”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
忽然,于龙迪示意马车停下来,仔细听了一下,低声道:“有人跟踪我们。”
“跟踪?”红梅第一时间想到雷无忧,担忧道:“难道是雷家人想要报复小姐?”
“不清楚,不过听动静,这人的功夫不算很高。况且我们有马车,能甩掉的。”
“好。”红梅探头对车夫道:“别急着去那里,先绕几个圈。”
“是。”车夫应下,不着痕迹的换了个方向。于龙迪出了车厢,坐在他身边指点他该怎么走。
半个时辰之后于龙迪吁出一口气,道:“好了,甩掉了。现在加快速度赶过去。”
“是。”
车夫提起鞭子,在马的嘶鸣声飞速前进。
他们赶到的时候盛霭离和陈元昊正守在房间外面。此时距离颜如玉羊水破了已有五个时辰,红梅拿着包裹直接进了房间去帮忙,一进去就看到兰曼曼坐在床边,颜如玉使劲抓着她痛苦的叫喊,如波涛般不断的阵痛使得她脸色惨白,脸上身上全是汗。兰曼曼低声安慰着她,鼓励着她。红梅忙放下东西,上前道:“四公主,有什么我能做的?”
兰曼曼抬头看着她,道:“你去帮稳婆吧。”
“是。”
红梅走到稳婆身边,稳婆擦了擦汗,道:“夫人怀的是双生子,怕是有点难,姑娘,你去准备点吃的,好让夫人随时补充体力。”
“好。”
红梅匆匆忙忙出了门,往厨房走。盛霭离一把拉住她,问道:“她怎么样?”
他的脸色看上去比颜如玉还白,红梅安抚道:“没事,稳婆让我去多准备点吃食让小姐恢复体力,想来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她听上去很痛苦。”盛霭离的声音都是颤的。
“生孩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盛公子,我得去做吃的了,失陪。”红梅说完就走了。
陈元昊拍拍他的肩,道:“放心吧,如玉向来福大命大,这次肯定也会安然无恙的。”
盛霭离不语。
于龙迪道:“对了,刚刚我和红梅过来的时候有人跟踪我们,要不要去查探看看是什么人?”
陈元昊蹙眉道:“跟踪?”
“不错。我觉得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陈元昊望望满脸忧心的盛霭离,道:“我不能走,呆子这个情况也去不了,只能拜托你了。”
“知道了。”于龙迪转身出了院子。
陈元昊抬头望天,道:“要下雨了。”
盛霭离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眼睛紧紧的盯着颜如玉的房间门。
陈元昊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约莫一炷香之后,于龙迪赶了回来,急道:“金渡影正在往这个方向过来。”
“金渡影?”陈元昊心下了然,红梅自从接管云团和玉影轩总部之后就离开了静王府,想必从那时起金渡影便已安排了人时刻盯着红梅的一举一动,以便找出颜如玉。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事情,否则他会拼了性命来留住她,到时候他们的计划就全乱了。况且,既然金渡影无法保证颜如玉的安全,那更不能保护孩子。他当机立断,走到门口道:“妹子,那个人现在过来了,你忍耐些。”
里面的声音顿歇。颜如玉喘了口气,低低的道:“兰儿,你替我我转告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靠近这里。”
兰曼曼握紧她的手,高声道:“大哥,请你们务必拦住他。”
陈元昊回道:“知道了。”
天果真下起雨来,驱走了暑气,给人带来丝丝凉意,但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莫名的让人有些心烦。
盛霭离踱了几步,站定道:“我去帮龙迪。”说完他快步出了院子。陈元昊叹口气,知道他在这里反而更加煎熬,能找点事情分下心,或许不会这么难熬了。
颜如玉死死咬住唇不出声音,但是那种极度的痛又岂是这样容易忍的!红梅做好了吃进来,看到的就是颜如玉满嘴的鲜血。她心中一痛,上前递过自己的胳膊,柔声道:“小姐,咬自己不好,咬我吧,这样就不会有声音了。”
颜如玉下意识的就咬住了她,红梅一声不吭的蹲在那里守着她。颜如玉集中所有精力,根据稳婆的指引用力,呼吸,兰曼曼不时替她擦汗,为她鼓劲。这样的过程似乎持续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颜如玉感觉到一个物体冲出了自己的体外,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响亮的啼哭。她知道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稳婆抱起孩子,笑道:“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
兰曼曼接过孩子,道:“还有一个。你快去。”
第二个没有让人等太久,不过几分钟的时间,第二个孩子便来到了这个世界。
稳婆报喜道:“恭喜,这次是位小小姐,夫人好福气!”
红梅拿开手,替虚脱的颜如玉擦去汗,道:“小姐,是龙凤胎啊!”
听着她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喜悦,颜如玉扯出一丝微笑,道:“你去帮她们吧。”
红梅应了一声,帮着稳婆和兰曼曼给两个孩子洗去血污,穿好衣服。然后抱到颜如玉身边给她看,稳婆则帮颜如玉处理产后的一些事情。
颜如玉脸色惨白,看了一眼,再无力气,睡了过去。
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颜如玉喂奶显然不现实,幸而红梅早已按照稳婆的吩咐做了些婴儿的吃食,孩子吃了以后很快就睡了过去。
将孩子安顿好了,红梅便帮着稳婆收拾房间,替颜如玉擦身,换上干净的衣服。待到一切就绪之后,兰曼曼才让陈元昊进来。
陈元昊一看到两个孩子就咧开了嘴,只是他一点抱孩子的经验都没有,更何况是刚出生的婴儿!所以他手足无措的站在为两个孩子准备的小床旁边,想抱又不敢的样子让兰曼曼忍不住笑了,道:“是不是感觉很神奇?”
“对啊。”陈元昊摸摸孩子的手脚,这两个孩子各有五斤左右,看上去特别小,脸皱皱的,皮肤红红的,眼睛紧闭着,虽然不好看,但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孩子将来会开口叫他舅舅,他心里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颜如玉睁开眼,声音微弱的叫道:“红梅。”
几人同时走过去,红梅靠近她,轻声道:“小姐,我在。”
“他呢?”
“他?”红梅愣了一下,道:“不知道,没有来。”
“哦。”简单的一个字,让兰曼曼心里一酸,柔声道:“如玉,以后会好的。”
颜如玉“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兰曼曼是懂她的,清楚她其实希望金渡影在,清楚她其实更想让孩子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爹爹。可是,她现在不能心软,金渡影的软肋是她,太后知道这一点,若是她生了孩子的事情泄露出去,只会让金渡影再多一个无法摆脱的软肋。
陈元昊让稳婆先回去,这里他来照管。红梅付了钱,送她走了。兰曼曼则喂颜如玉吃了点东西,然后守着孩子。
外面传来于龙迪的声音道:“金世子,她是什么性格你比我清楚,今天就算你见到了她,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还请你不要再让她为难。回去吧。”
金渡影的声音让颜如玉心里一紧,只听他沙哑着声音道:“这几个月里,红梅在玉影轩住着,不曾出过南风城,今天却突然来了这个院子,一定有问题。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她不见我也没关系,至少,让我听听她的声音,让我知道她还安好,可以吗?”
盛霭离的声音道:“你给她带来的麻烦够多了,她厌倦了,仅此而已。”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要她活着。她一定在里面,你让她跟我说句话。”金渡影很固执。
兰曼曼拉住想要出去的陈元昊,低声道:“我去看看。”
她起身,打开一条门缝,又快速关上,对金渡影道:“世子,好久不见。”
金渡影一呆,接着脸色便白了:“连你也来了!难道,她真的出事了?”
兰曼曼道:“世子,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要苦苦纠缠?她为了救你中毒,因与你在一起而被刺杀,如今更是再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费了大力气才活下来。你的坚持于她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只能让她一次次身处险境。她只是个弱小的女子,经不起这样反反复复的折磨。她好不容易能够拥有新的生活,还请你放过她,让她平安的度过一生吧。”
金渡影看着一脸淡漠的她,踉跄着退了几步,退进了雨中,喃喃道:“我又害了她吗?我只是想她平安,想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
盛霭离实在忍不住了,飞身揪住他的领口,冷哼道:“只要你离她远远的,她就能平安。走开!”
金渡影惨白着脸,看向兰曼曼:“她现在,可还好?”
“起码还活着,我相信很快就会好的。”
“我知道了。”他不再发一言,掉头就走。越来越大的雨交织成帘,很快就掩盖住了他的背影。
兰曼曼对盛霭离和于龙迪道:“龙凤兄妹,你们不去看看?”
于龙迪眼前一亮,笑道:“如玉运气可真好。”
盛霭离却问道:“她怎么样?”
“还好,就是有点累,吃了点东西好多了。”
盛霭离整个人放松下来,道:“我先去换身衣服。”
他步履有些蹒跚的走向自己的房间,于龙迪看看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道:“我也去换。”
兰曼曼看着两人各自回房,转身进了颜如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