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苏南等人要走,颜如玉道:“过些天是黄金和紫烟的婚礼,我想替他们邀请几位参加,不知道前辈意下如何?”
盛道肃道:“我们自然是乐意的,只是这次出来的时日也不短了,实在是不好再耽误。颜阁主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叶星路也道:“确实,星海派已传了几次信催我回去,所以,只能辜负颜阁主的一番心意了。”
苏南道:“不如这样,让几个小辈留在这里参加婚礼,咱们几个老的先回去,这样也不算拂了颜阁主的好意。”
于龙迪笑道:“这敢情好。我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再多玩一段时间呢。”
盛道肃也道:“苏门主说得有理,离儿,你留下来罢。”
盛霭离应了声是。
颜如玉道:“那如玉在此祝盛宗主、叶掌门和苏门主一路顺风。”
苏南笑道:“多谢颜阁主。日后有空,欢迎来我梨花门喝茶。”
“一定。”
颜如玉等人将他们送到院子外,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才返回。紧接着明德等人也都告辞。颜如玉看着紫烟和黄金要去忙婚房布置,拉住他们道:“你们两个今天抽空去一趟城里,找红梅拿你们的聘礼和嫁妆。”这句话虽然别扭,不过她还是继续道:“我替你们画了婚服,兰儿帮我完善了一下,你们也带进城去,让章泰叔找人尽早做好。”
她到房间拿出画纸,把画纸递给他们,紫烟接过来一看,很是喜欢,笑道:“多谢阁主。”
黄金也看了下自己的礼服样式,心里虽然觉得好看,嘴上却道:“还行吧。”
颜如玉不以为意,笑道:“喜欢就好。还有红梅和金历的,你们也一起带回去。记得跟章泰叔说一定要做仔细,而且要提前三天做好,这样有时间改动。另外,你们去找下绿菀,对下婚礼流程。”
紫烟应下了,问了没什么别的事,便与黄金稍微收拾了下走了。
颜如玉回头看到颜万户和林一意,走过去道:“爹、娘,有件事,我想跟您和爹说一下。”
她没有用“商量”。
颜万户很少见到她如此肃穆的神色,微微一怔,道:“进去说吧。”
三人进了房间,颜如玉把门带上,首先替颜万户和林一意倒了杯茶,然后道:“我想好了,我要离开静王府。”
颜万户讶道:“离开静王府?什么意思?你要履行那个什么一年之约?世子同意了?”
“我没有跟他说,跟那个一年之约也没关系。”
颜万户还是不能理解:“你跟世子感情很好,为什么要离开呢?”
颜如玉喝了口茶,道:“我已经想好了,等紫烟他们的婚礼结束,就设法彻底离开那里,从今往后,以云团团长华云洁的身份活在世间。这样,我就能更专心的经营云团和玉影轩,也能一心一意的将娘亲交给我的产业和通晓阁发扬光大。”
林一意直视着她:“跟世子被赐婚有关吗?”
她一顿,承认道:“有。”
“这是主要原因吧?”
她再一顿,道:“以前他没被赐婚,我便总觉得我和他这么过下去也没什么,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别人。也许我当时只是自动忽略了事实,又或者,以为自己能得他全心全意对待,便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但是在得到他被赐婚的消息时,我才知道,我非常非常在意,在意到当时甚至想要留在东戎,再也不回南风。但我还是放不下,想要再试试。直到那天遇到雷无忧,我才清楚的意识到,到时候就算我再怎么安分守己,别人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没有谁能容得下自己夫君全心全意对另一个人好。这一点,娘亲最清楚,不是吗?”
林一意沉默了。
颜如玉继续道:“但我跟娘的立场又不一样,娘是正妻,能够堂堂正正的赶走其他人,而我,只能是被别人赶。若我留在那里,便会是无休止的争宠和抢夺,长此以往,金渡影是否还能保持对我的爱呢?他是否会厌倦那个因嫉妒别人而面目全非的我?是否会因此而放弃我?说实话,我对未来没有把握。金渡影喜欢的一定是最初最真的我,若我变了,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他会讨厌这样的我。我不想被那些无聊的事情成为我的全部,更不希望他讨厌我,所以,我一定要离开。”
颜万户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你跟世子有一年之约,你跟他说就是了,为什么说以后只以华云洁的身份活着?”
“当初我提一年之约,是因为就算我离开静王府,也还有颜家,有个能堂堂正正安身立命的地方,可现在,如果我以颜如玉的身份离开,那我该去哪里?金渡影也不见得会同意。退一万步讲,他同意了,我也找到了立足之地,可他不会来纠缠我吗?他纠缠我的时候我会不会心软?又或者,会不会因为他的纠缠而引来雷无忧的嫉妒?如果是这样,那我的生活跟在静王府的时候有什么区别?所以唯有彻底斩断金渡影对我的念想,我才能拥有开始新生活的机会。娘,当初你也是为了逃离那种与人争风吃醋的生活才离家出走,当时几乎一无所有的你尚且能好好的躲在南风城,生活在爹的眼皮子底下,我相信我也可以。因为我不仅有云团,还有通晓阁。”
“这么说,你已经完全想好了,是吗?”林一意知道她说得很对。
“如今太后明里暗里都在扶植自己的势力,不仅做主将雷无忧赐婚给金渡影,还让闵慕云嫁给风临,她的心思只要是个人都知道。我不相信风临心中没有想法,况且,风临很在乎颜如意,再加上当初颜家之事与太后脱不了干系,现在的我想要报仇很难,但我要在风临心中扎一根刺,也算是间接帮颜如意一个忙。”
“你想怎么做?”
“这件事自然是少不了雷无忧和闵慕云的。我之前已经把戏做足了,她们两个现在应该是逮着机会就会把我往死里整,我事先带着红梅去河边玩耍,然后李涯叔安排人把她们引到河边去,在那里,我会挑起她们的怒气,让她们推我下水,然后我假装淹死,实则是暗自游到了下游。我会先在云团的那个小院子里躲一段时间,红梅一定会告诉金渡影是闵慕云和雷无忧害死了我,再让司马先生趁此机会发表批判文章,说明事件始末,将闵慕云与雷无忧的底全部翻出来,质问司法公正,以此引领公众舆论,将目光聚焦到太后的关系网上。”
林一意赞道:“这个想法不错。若她们两个因你之事获罪,那自然算是打击了太后在皇上和世子身边安插亲信的机会;若她们没有获罪,民众对她们的印象也会极差,对包庇她们的太后的印象也不会好到哪儿去,以后如果能再挑点事,让太后口碑降到极点,便是将她拉下马的大好时机。另外,皇上和世子也会因这件事而对太后心生芥蒂,更会对闵慕云和雷无忧更加防备。”
“不错。当然,这只是我们想到的最好的状况,也有可能太后会用别的招数来应对,但不管怎样,只要我能让世人相信我确实死了,那我就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这个计划我甚至不会让红梅和绿菀知道,初期只能是你们和通晓阁的几位元老还有元昊哥哥他们知道,等到舆论定向了,我再回到玉影轩。”
一直静静听着的颜万户忽然道:“玉儿,我懂你的想法,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世子真的相信你死了,他会怎么做?我听陈先生说,之前你中毒垂危的时候,世子甚至准备好了跟你一起死。”
颜如玉低头不语,半晌,她抬头,坚定道:“那是他的事情。我只知道,我若不这么做,总有一天,我会因为这份感情拖累云团、玉影轩、通晓阁甚至所有的产业,就像我害了颜家那样。我输过一次,再也赌不起了。”
颜万户还想再说什么,林一意止住他,对颜如玉道:“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就放手去做,我跟你爹永远支持你。”
“谢谢爹娘。等紫烟和黄金的婚礼结束了,你们两个就跟着他们去东戎。我做完这件事之后,也会去东戎跟你们会合的。”
“行,你安排就是了,我们都听你的。”
颜如玉站起来,道:“那我先回南风城去找李涯叔商量细节了。”
“去吧。”
她行了礼,出门看到盛霭离站在篱笆门外,见她出来,淡淡道:“要回城了吗?”
“对。要不要一起回?”
“可以。”他简单的回答道。
“那我收拾一下,叫上兰儿他们。”
盛霭离微微点头,颜如玉回了房间,跟兰曼曼几人说了一下现在回南风城,大家立刻同意。这个地方终究是太偏了,他们有些不习惯。
回城依旧是分了两拨,盛霭离护送颜如玉和兰曼曼,颜如玉没有回颜苑,而是先去了醉美楼。
毕竟,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