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启星和王彪都略微笑了笑,万钟鑫又重回原题:“咱们接着说清月岛。清月岛毕竟是省级重点关注的项目,以后每一个步骤都会在各级领导的严密关切之下进行,我们恐怕没有机会再在这个地方和宏万较劲以翻盘。我的意思是我们稳住阵脚,等待信号,到了最后该出马的时候弄一次狠的。市里和省里也不会永远闲着,须埠和须埠外围也会有不少机会,规模虽然不能和清月岛相比,不过这里招商引资还是会优先考虑本土的企业,所以不用担心北京和上海的投资商会快速涌入进来,咱们守住咱们的阵脚就可以。”
米启星说:“不管怎么说,现在的事情出乎我们预料了。可我觉得还是要去制造机会扰乱一下清月岛项目。他李正宏招来的人再怎么有才能,难道就什么破绽也不会留下,李临虽然找不到我们想要的东西,难懂也不能漏点别的?”
万钟鑫说:“绝对不可以,你即说他有暴露的可能,那在暴露之前也多了解一些高翯的情况,高翯若是有什么察觉,只怕会立马烧断这一保险丝。”
一听到高翯,王彪又耐不住了,说:“万总,高翯即会有所察觉,那他会不会先发现咱们的内线?”
万钟鑫说:“要是咱们自己露了馅,宏万的人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王彪听后又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万钟鑫看到后说:“总之我们不要迎头撞上去,如果有谁要对付高翯,不能急,只能慢,而且一定要和我商量。”
米启星和王彪看了看对方,米启星直快地说了声“知道了”,王彪似乎还不太乐意。万钟鑫看了看表,说:“今天也闲不下来,刚才还打算说‘明天’。启星发来的邮件我已经看到了,天亮之后还要和市里的各部门参加清月岛项目的先期考察活动,到了清月岛,除了要和各个领导打招呼,与李正宏见面也是免不了的事,再者就是他的新重人物高翯,几个小时后就能和这个干扰我们计划的人面对面了。”
王彪说:“咱们既然去了,要不要表个态?”
万钟鑫说:“到时候再说吧,得等到咱们之间能够直面的时候。”
王彪说:“我倒要看看这个高翯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万钟鑫说:“他的照片和资料不是咱们每个人都发过吗,你没看?”
王彪说:“我可没心肠细看,就凭他不该这个时候出现这一条。”
万钟鑫说:“说实话我也不愿意让他这个时候出现,可来都来了,还这么风光,也犯不着在李正宏面前非要闹得不可开交,否则一旦我们在市领导面前先丢了风度,以后再有大买卖谁还能帮咱们说话。”
米启星说:“无奈归无奈,但这次只能忍了。王彪,待会儿你可不要太冲动了,尤其是杨书记、廖市长、林市长等人在场的情况下。”
王彪不说话。万钟鑫问米启星:“这两天公安的人有没有打电话?”
“张国贤的事?”
“嗯。”
“没有。”
万钟鑫抱起双手,米启星问道:“董事长,你确定他那里的资料都消失了吧?”
万钟鑫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一副心事浩茫的样子,米启星说:“邹罗修都死了,案件性质也已经定性,公安那边我觉得不太可能再查出什么。”
万钟鑫闭上眼睛,车里的人也不再说话,王彪也掐灭刚点上的烟头。
清月岛是一个方圆1.8平方公里的海岛,由于和须埠的主要市区分离,在当初行政划片的时候单独划为清月岛区,归须埠市政府管辖。岛上主要是北部的山石树木区和南部的当地居民区,大概住了五百多户人家。靠海一侧悬崖峭壁,两座犹如巨石的大山分别被当地人取名为“容城岩”、“回牙岩”。岛民以前主要是靠捕鱼为生,现在由于城里人平时工作压力大,每逢周末的时候除了附近山上转转也会选择到岛上体验一下传统渔家的生活,于是当地人也做起一些类似于农家乐的小型旅游产业。这里虽比不得鼓浪屿融汇东西,佳音绕梁,却也造就了一片原生态的园囿。从清月岛到须埠陆区尚未修通桥梁,只能靠每日定点的轮渡或渔民私开的渔船来往于两地之间。
由于周日市里的领导带领不少企业家来到岛上查看宏万集团的开发项目,岛上也增添了多分热闹。市领导带着未来的投资者们挨街挨道走了趟,中午区政府组织在广场就餐,临餐前还邀请市领导和区领导说说话,内容就是大力发展旅游业,给当地居民带来经济创收之类的套词。
饭饱之后,李正宏、李龙翔、高翯陪同********杨毅,副市长林齐岳、廖多祥,及其秘书姚君国,还有清月岛区区长徐康沿着山间石梯小路登上回牙岩最高处的碧慈峰峰顶。这里差不多一个篮球场大小,原先有一座古庙,****期间由于“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号召被红卫兵拆除,至今连废墟也看不到了,只有一棵松树还屹立着。
鸟瞰着岛上的一屋一木,远眺须埠市高楼林立的市貌和望日山趺坐的药师大佛,李正宏骄傲地说:“历史文化城就是不一样,古今交融,汇通中外。”
廖多祥说:“这次李总在清月岛的竞标中得胜,文化战略和旅游开发又有得忙的。”
李正宏说:“廖市长客气,能为家乡做些事,既带来经济的发展和资金的进入,又宣传了须埠本地扎根久远的印记,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是福人福己的作为。再者就是有市里和当地领导的支持,帮着做通原住百姓的工作,到时候大家都得利,谁不愿意争取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造福一方。”
廖多祥说:“李总说的是,而且——这次能在和钟盛集团的竞标中得胜而出,即显示了宏万雄厚的实力,也让市里和省里对将如此浩大和长远的工作交给宏万来主持感到放心。”
李正宏说:“廖市长过奖了。不过呢,在先前的层层竞标筛选中钟盛确实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之所以能略胜一筹,还是因为引入了人才的关系。”
廖多祥目光转向李龙翔旁边的高翯,说:“就是你说的这位海归——高翯高博士吧?”
“正是他。”李正宏说着转向高翯:“小高,廖市长想和你说说。”
高翯走到廖多祥面前,廖多祥拍了拍他年轻而充满干劲的臂膀,说:“归国学子,年轻有为啊,须埠能召唤得到高总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真是莫大的福气,首先是李总的得才之福。”
高翯说:“廖市长过奖了,还是要多亏李总的赏识和市里的信任,要不然我何谈用武之地。”
廖多祥笑道:“真是须埠人认祖归宗的范,在国外生活了那么多年,依然那么谦虚。”
李正宏说:“高翯可是说过,为家乡做贡献胜过不知所追的北漂。”
廖多祥说:“好,这话我爱听。李董事长果然没有看错人。”
李正宏说:“廖市长还是赶快习惯改口吧,现在董事长一职已由犬子但当,要是不嫌我寒碜,叫声‘李总’还勉强可以。”
廖多祥笑了笑。
由于父亲在场的缘故,李龙翔有些拘谨,廖多祥给他打了打气,他才陪笑几下。
几个人玩笑一番,林齐岳问李正宏:“李总,首先的安排是什么,直接就投入观光酒店的建设?”
李正宏说:“‘李总’不管事,既然公司由龙翔接管,就不妨让‘董事长’自己说。”
所有人把目光转向李龙翔,李龙翔给自己鼓鼓胆子,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如果这么急地建好了观光酒店,而又没有相应配套的旅游设施和软、硬件基础,只怕弄完之后是一片望海空房。所以根据实际情况和发展当地经济的打算,一是加固和开发本地原有的硬件资源,让当地的旅游保有自身的观光价值的同时又加入新的元素;二是提升当地居民的发展意识,让他们能同时参与并感受清月岛旅游开发带来的改变和实惠;三才是必要的现代设施建设,包括林市长刚才说的观光酒店,让岛上结合原有人文资源的基础上做到新老结合、传统结合与现代结合。”
林齐岳又问道:“那董事长有没有想过交通方面的改善投资问题,这也是徐区长关心的。”
徐康也应诺道:“清月岛和须埠陆区离着三公里的水道,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多少年来只能靠轮渡和渔民的船具连接两地,非常不方便,要是能修起一座桥梁,势必会给两边的人找寻各自的需求都带来便利,不少清月岛的年轻人都有这个想法。”
李龙翔说:“徐区长的建议我们考虑过,但我在我们高总的建议下,经过综合考虑,还是认为不宜建起桥梁。”
徐区长立马转向高翯:“高总,这可是方便之道,为什么你要提出反对意见?”
高翯说:“徐区长,反对意见谈不上,只是我们考虑到生态开发的因素,所以不能让一切事物都盲目进行。”
徐康问道:“怎么说呢?”
高翯说:“徐区长在这个清月岛驻足时间很长了,我想就是几位市领导对岛的熟悉程度也不及徐区长。这里地理环境不错,风景优美,周围又能保证当地渔民的渔业创收,但多少年来当地人世世代代地把守靠天吃饭的资源,没有利用好生态风光和遗迹财富,因此宏万这次的大笔投资,为的就是在清月岛原有各种资源的基础上作出有机的提升和发挥,通过结合各自的优势,取得长期生态可持续发展的效果。徐区长说交通不便利,故提出修一大桥改善交通不便的想法也在情理之中,但如果真的修起了这座大桥,交通倒是便利了,每天——或者说每个周末、节假日,一到这个点,恐怕就会有络绎不绝的车辆往返于小岛和本土,也许通行费,当地人的收入都会因此拉升。可是请徐区长考虑一个问题,我们做这个项目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好好利用当地的旅游资源,这个旅游资源是花了几百上千年,历经沧桑才保留下来的,一旦为了过分的方便增添了交通要道,只怕到时候会突破当地生态原有的负荷,最终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和破坏,这样做既不符合长期利益的需要,也有悖于国家的健康发展提倡。”
“高总说得有道理啊。”一直沉默的杨毅说:“清月岛开发项目确实是一个长期工程,就是再长远的规划也需要因时而变,但眼下做出个基于现有条件的合理判断也实属必要。徐区长说到交通不便利的问题,既然宏万没有考虑过架设桥梁的构想,亦会作出相应的补偿措施。”
高翯说:“桥梁我们认为虽能打开方便之门,但多方考虑还是觉得不要人为地增添这一设施。既然清月岛和须埠本土有原来的轮渡方式,那我们可以协同其它的企业带动清月岛的当地百姓一同解决,提高现有船只的载重和质量,以及根据周期人流淡季旺季等原因适当调整数量。我想这一方案是会得到市里大力支持的。”
听完高翯的解释,徐康也不再多言。市领导的清月岛日程结束,几个人先下了山,而李正宏、李龙翔、高翯则依然在山顶俯望这个刚刚动土建设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