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你看,她都这么说了,你就帮帮她吧?”清婳看向君陌。看到这样痴情的女子,想到自己和君陌,难免会滋生感慨和同情。毕竟,都是有情人。
“是啊是啊,姐夫,你帮帮她吧…”凤白也向君陌求助。他倒是想帮,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心有余而力不足。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我的相公…”那女鬼跪在地上,可劲地乞求,面上已是泪痕遍布。
世上多少痴儿女,也不知这女鬼是经历了怎样刻骨铭心的爱情,居然会有百年的执念,甚至愿意为了一个男子,做到跪地乞求这个地步。
“这位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君陌看着她,面上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然而他的心里,也不是没有动容的。
“只要能帮我找到我的相公,我不悔,永远都不悔。”女鬼坚定道。
不悔,执着不悔的女子,往往会经历更加深重的痛苦。
“过程可能会有些痛苦,你就这样站在原地,不要动。”君陌道。
女鬼含泪点了点头。
于是清婳和凤白便识趣地退在了一旁,静静地看着君陌施法帮助那女鬼找回记忆,丝毫也不敢去打扰。
只见君陌手中凝聚了一道白光,灌注进了那女鬼的头部。
白光源源不断地注入,白衣女鬼的表情渐渐变得越来越狰狞,她紧紧地咬着牙关,五官都扭曲成了一团,可见她是在忍受着怎样的剧痛。
仿佛漂浮在云端,又仿佛沉溺在水中,仿佛在火海中翻滚,又仿佛在油锅中煎炸。
终于,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三百年前,她是慕雪月,那时,这里还不叫覃阳城,叫无墨城。
而她,是无墨城的首富慕家的三小姐。
她的母亲是慕老爷的第五房小妾,在那个偌大的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的慕府里,她的母亲苦了一世,终于在她八岁时,于病榻缠绵中抱憾而逝。临了之时,母亲紧紧攥着她的手,不住地唤着她的父亲,可是她那薄情寡义的父亲终究是没有来看母亲最后一眼。她知道,母亲爱父亲如命,可是,男儿多薄幸。
“月儿,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爱你一生、呵护你一世的男子,不要步母亲的后尘。”慕雪月永远记得母亲的这句话。
她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雨,她没有哭,只是在雨夜里,站在她父亲的房间外,默默地看着那一扇窗户。透过那扇窗户,隐隐还可以看见父亲与一个姨娘交缠的身影。
薄幸风流,这便是她的父亲。痴情无悔,这便是她的母亲。
母亲只为父亲生了一个女儿,她死后,父亲对慕雪月更是不闻不问。她搬到了慕府最安静的小院,每天只与母亲的牌位为伴。也不知她是该笑还是该哭,她母亲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她的牌位,没有资格安放在慕家祠堂。她那薄幸的父亲,恩赐一般的将母亲的牌位安放在了她的房间。
夜里,她抱着母亲的牌位,痛哭一场:“母亲,月儿冷…母亲,月儿怕…可是月儿不能在那些人面前哭!母亲,月儿好想你…”
从来不表现和诉说自己的悲伤,只有在夜阑人静时,泪如雨下。
岁月悄然溜走,很快,她就到了女子最好的年华,她十六岁了。仍旧是在一个静夜,她抱着她母亲的牌位,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无法入睡。
“美人,借床榻一用!”一道好听的声线响起,她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陌生男子就从窗户外跳了进来,钻进了她的被窝。
慕雪月作为一个深闺女子,连男子都没见过几个,何况是这样亲密的接触。她下意识地想踢开那男子,却被人一把扣住,抱进了怀中,连挣扎都是徒劳。
脸一瞬间就红了个通透,羞怯和愤怒交加。
“美人,如果这慕府里的人发现一个男子和你在一个被窝里,会是什么情况?”男子在她的耳畔吹了一口气,魅惑道,“乖,美人,待会要是有人过来问,你知道该怎么做。”
慕雪月放弃了挣扎,只是将怀中的牌位攥紧。看这个状况,她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男子的对手。如果真的被发现,被冠上不贞的名声,就是死路一条。不过,难道她要掩护这个陌生而举止怪异的男子?!
“登徒子…我恨你!”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认命地闭上眼,莫名的,眼角就留下了一滴泪水。
母亲,月儿对不起你…我还没有找到你说的那个对我好一世的男子,便受到了这样的侮辱……
“美人别哭。哭起来,就不好看了。”男子拍着她的脊背,安慰似的。
奇怪,明明这么漆黑一片的,这人怎么知道她哭了?她纳闷着。而慕雪月不知道的是,男子的内力深厚,是有夜视的能力的。她的模样,她的一举一动,男子都看得清清楚楚。
也不知为何,在男子的安慰下,她的心情竟平复了些许。
这时,好几个家丁前来扣门,很是急迫:“打扰三小姐。请问三小姐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在这附近?”
慕雪月顿了顿,看了看身边的男子,咬牙切齿道:“没有看到,本小姐要歇息了,你们退下吧。”
“是,三小姐。”众人识趣地退下了。虽然这个三小姐很不受宠,但小姐的闺房,他们也是不敢擅闯的。再者,三小姐根本没有理由为一个陌生黑衣人打掩护。
“好了,人走了,你可以离开了吧?登徒子!”慕雪月恨恨地瞪着男子。
“原来是慕府的三小姐,久仰。”那人从被窝里爬了出来,看着慕雪月羞愤的模样,邪邪地笑了笑,“方才那些人是来抓我的,你就不想问问我的身份?”
“没兴趣,你还是快点走吧。”她白了他一眼,做出一副送客的姿势。
“慕小姐,你可真有趣…”男子突然抱住她的腰肢,很是轻佻地嗅了嗅她的体香。
“登徒子!滚开!”慕雪月羞愤难当,奋力挣扎着。
“等我,我会再来的。”男子放开她,眼神瞥见她怀中的牌位,饶有兴趣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运起内力,从洞开的窗户处跃出,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空中。
借着月光,慕雪月在他离开的最后一刻看清了他的脸。这个男子,剑眉星目,生得十分妖孽,她承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可是,他身着黑衣,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行为又如此轻佻,一定又是一个薄情人!
莫名的,就想到了刚才在被窝里的情景,脸一下就红了起来。登徒子,下次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你!慕雪月恨恨地跺了跺脚。
回到床榻上,翻来覆去的,这一夜,她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