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顾篱落和慕容韵两个人。
“公主,臣想好了,臣会休了臣的妻子,让她远离顾家,届时请公主让皇上下旨,让臣娶你为妻。”顾篱落平淡地说着这句话。
“篱落哥哥,韵儿知道你最好了~”慕容韵笑靥如花,挽起顾篱落的手臂,“以后不要叫我公主嘛,叫我韵儿,我不喜欢你叫我公主…”
“还请公主不要忘了你我的约定,放过慕雪月,放过顾家,你我各自安好。”顾篱落微微侧了侧身子,皱眉道。
“我说过的话怎么会忘记呢?只要你早点让慕雪月离开顾家,她的身份我绝口不提,决不食言!”慕容韵见顾篱落有些闪躲,不依不饶地再次凑了过去。
“希望公主记得你说过的话。”这一次,顾篱落没有闪躲,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那是自然,不过,篱落哥哥你也要遵守诺言哦!慕雪月必须快点离开顾家,越快越好!不然,我可就不敢保证她的身份会不会外传了…”
顾篱落暗暗捏了捏拳头,淡然道:“臣自当遵守与公主的约定。”
“我都说了不许叫我公主了,还有,你别‘臣’来‘臣’去的嘛,人家不喜欢…叫我韵儿好不好?”慕容韵抱着他的手臂摇来摇去,一个劲地撒娇。
“韵儿。”顾篱落淡淡地道,眉间却充满了疏离。
慕容韵也不计较了,只是抱着顾篱落蹭来蹭去,面上的笑容很是幸福。
这时,光幕里的情景再次切换。
是顾篱落,抱着左肩处插着一把匕首的慕容韵飞速赶到了一处无人进出的小苑,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好生躺着。
不一会儿,王先生接到了顾篱落的传唤,也连忙赶来了。
“公主只是失了点血,伤口不深,并无大碍。”拔出匕首之后,王先生一面为慕雪月包扎上药,一面道。
“多谢王先生,公主受伤之事,不得外传。”顾篱落的表情有些凝重。
“老朽明白。”王先生点头,他是顾篱落的心腹,虽然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他自然是识时务的。王先生提起药箱,放下一个药瓶,“公主记得按时上药,伤口很快就能好全。”
“多谢王先生。”
“老朽告退。”
王先生退下之后,顾篱落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而淡漠,他看着躺在床上略显虚弱的慕容韵;“公主,你忘了你我的约定吗?你今日约我到小院赏花,就是让我来看方才那一出戏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篱落自然是了解慕雪月的,他知道她绝不可能对慕容韵下手,方才的一切肯定是慕容韵亲手设计的。可是当时的情况下,他不得不那样狠心责备慕雪月,不然慕容韵更加不可能放过她了。想到他的姑娘眼下可能会难过伤心,他亦是如坐针毡、心如刀割。这一刻,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算站在了权力的巅峰,也总有身不由己。
“篱落哥哥,你遵守了我们的约定么?你不是说好要早日让她离开顾家吗?为何迟迟没有动作?你不动手,我就只好出手了啊…”慕容韵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很是无辜的模样,“你说,这个刺杀公主是个什么罪名?今日之事若是传到我父皇那里,慕雪月的下场又当如何?加上她的罪人身份,届时顾家和她恐怕都不会好过吧…”
“公主,你我的约定,我自当遵守,三日内,我会让她离开顾家,但是公主,你万不可再轻举妄动,恣意妄为。还有,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便好。否则,我们的约定被破坏了,对你我都没有什么好处。”顾篱落皱着眉头,淡淡道。
“没问题!篱落哥哥,你要说话算话哦。”慕容韵笑得很甜,“篱落哥哥,你也别生我气啦…韵儿也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只要你遵守约定,一切都好说啊!还有,你不要又这么正经地唤人家‘公主’嘛…我喜欢你唤我‘韵儿’…”
看到这里,慕雪月早已是泪如雨下。原来…原来她心上的男子有这么多身不由己,原来,他做那狠心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么?!
“慕小姐,请接着看。”君陌如玉的嗓音再次响起。
光幕上的场景切换到了慕雪月死的那一刻。
当慕雪月停止呼吸之时,顾篱落抱着她无知无觉的躯体,疯狂地嘶吼着,唤着她的名字,泪如雨下。
可是他心上的姑娘已经故去,再也回不来了。
慕雪月去世之后,顾篱落变得寡言少语,终日闭门谢客。
慕容韵找到他,请他遵守约定,娶她为妻。
顾篱落只是淡淡地抬了抬眼皮,睨了她一眼:“公主,月儿已死,你再无筹码,这场博弈,你输了。”
“顾篱落,你不遵守我们的约定!”慕容韵气得面红耳赤。
“我遵守约定的前提是,月儿安好。而今她已不在,这一切对我再没有什么意义。”顾篱落自嘲似的凄苦一笑,很是惨然,“公主,你我终究只能是陌路人。从此,你我再无交集,你好自为之吧。”
“你…你!顾篱落,你够狠!有手段!你等着,我绝不会善罢甘休!”慕容韵自知自己没了威胁顾篱落的筹码,只能气得扬长而去。
后来,慕容韵请求皇帝赐婚她与顾篱落。皇帝在朝堂之上赐婚,顾篱落却公然拒绝,皇帝摄于顾家的势力,也不敢多做惩处,只能息事宁人。再后来,顾筠以及顾家的家族长老以家主之位相逼,说什么顾家不能无后,逼顾篱落娶亲,他只是轻笑一声,淡淡道一句:“心已空,要这虚位何用?”
他的心,已经为了一个叫慕雪月的女子彻底空了。
顾篱落彻底开始了与书画为伴的日子。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在精心绘着心上女子的画像,一遍又一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夜里,他会坐在红烛之下,抚着画像上绝色女子的容颜,温柔地唤一声“月儿”,一夜独坐,直到红烛燃尽。
后来,他开始雕刻蜡像。尽管一双手早已被刻刀刺得伤痕累累,他却不依不饶地刻着,仿佛一个没有痛觉的木头人。
夜里,他抱着蜡像入眠,抚着她的眉眼,仿佛自己心上的人儿还在自己的身边。
“月儿…不要走,不要离开…”
“月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相忘,不相负。”
“月儿,你是我唯一的妻。”
“月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没关系,我抱着你,你就不会冷了…”
明明是对着一尊蜡像说出的情话,却动听得让人落泪。
他落下的热泪滴在蜡像之上,竟让那蜡像的眉眼融化了,于是他惶恐地再次找来刻刀,一刀一刀地雕刻着心上女子的容颜,生怕她会消失一般。
就是这样,顾家的下一任家主,弃了他的家主之位,成日里把自己关在澜夜苑,与蜡像和书画为伴。
尽管慕容韵多次设计让顾篱落娶自己,但最后都无功而返。没了慕雪月作为筹码,碍于顾篱落的身份和手段,慕容韵亦是无计可施。
两年后,顾篱落因心力交瘁缠绵病榻,溘然长逝。
闭上眼前,他依旧抱着那一尊冰冷的蜡像,眉眼一片温柔,道一句:“月儿…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