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篱落。”慕雪月叫住他,看着他笑了笑,“那你小心点。”
也许,这是她和顾篱落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月儿放心,我很快回来。”顾篱落浅笑,拥住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额头。
“大庭广众之下的…你…”慕雪月有点结巴,面色微红。
“吻我的娘子,天经地义!”顾篱落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冲慕雪月挥了挥手便一个转身,飞掠而去,速度奇快,慕雪月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消失的。
顾篱落,永远都是这么厚颜无耻啊,让人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慕雪月想着,不知为何,有点惆怅,心里有些酸涩。
既然决定要离开了,就抛开那不切实际的感觉,割舍下那不明不白的感情吧。
慕雪月在这四周转了转,装作很正经地坐到了顾篱落所指的台阶上。
坐了一会儿,她便起身,向街道的出口走去,面色很从容的模样。
然后她的一只脚才迈出,就有几个黑衣的侍卫出现,恭敬道:“夫人,抱歉,您不能离开这条街。”
“我有说我要离开么?我不过就是想去另一条街逛逛,欣赏一下风光。哎呀,别担心,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办法联系你家公子的,待会你们和他说说就好。”慕雪月笑着挥了挥手,然后继续走。
“等等,夫人,您这样乱走,不安全,请不要让属下为难。”又一个黑衣侍卫继续拦住她。
“这样吧,你们跟着我一起走,放心了吧?我就是想到处走走,在府里太闷了。如果你们不放心,最多你们跟在我身后,可以吧?”慕雪月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吧,看看等会怎么甩开这些影卫。要知道,顾篱落的这些影卫个个都武功高强,绝不容小觑。
“夫人,请不要让属下难做。未经公子允许,您不能这样做。”一个态度很强硬的影卫面无表情道。
“你们!”慕雪月冷哼一声,“信不信本姑娘去向你们公子打小报告?就说你们…嗯,轻薄我,至于后果,相信你们懂得!”
她指着那群面无表情的影卫,气得面红耳赤。
然而后者不为所动。
一气之下,她也不管那群冷面影卫了,兀自向前走。她走一步,就有侍卫拦一下,于是她就往旁边挪一挪,继续向前走。
那些影卫知道她是顾篱落放在心尖上疼宠的人,不敢冒犯,但是又受制于顾篱落的命令,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这么走过来挡过去的,几人竟然走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停!你们看,这都走到哪儿来了?你们是想谋杀是吧?”慕雪月不满地瞪他们一眼。这小巷子阴森森的,简直就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这又是个月黑风高夜,这里一看就很适合作案。
“夫人,属下没有这个意思…请夫人回去吧,公子也许在等您。”影卫也是很委屈的,他们只是想尽职尽责,又惹不起夫人这尊大佛,他们也很难做的,好不好?
“回去就回去!”慕雪月小手一甩,就往回走。哎,先出去再想办法吧。
然而她才往回走几步,就感受到脊梁骨处传来一阵凉飕飕的寒意,银色的光影在小巷的墙壁上一闪而过。
“夫人,小心!”一个影卫大喝一声。
“叮”,一把长剑迎上了一把大刀,而那把大刀,赫然横在了慕雪月的面前!如果大刀再快一步,她可怜的小脑袋估计就得被活生生削下来!
睫毛微微颤动,慕雪月脑袋当机了几秒,身子下意识地后退。
“夫人!”她只听得到身后传来一阵刀剑相接的声音,面色一白,而冲天的杀气让她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前有刀,后有剑,她俨然是被围攻了,处境十分艰难。
可是慕雪月想来想去,也想不起自己有什么仇家。她的身子僵直,只有眼珠骨碌碌地转,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现下突然窜出来一群黑衣蒙面人,一个个杀气腾腾,手提刀剑,目标直指慕雪月,而那几个影卫也纷纷抽出长剑,同黑衣人缠斗起来。
黑衣人出手迅速,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每使出一个招式都带起凌厉的罡风,颇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势,而顾篱落的影卫一个个也并非酒囊饭袋,他们训练有素,胜在身子轻灵。虽说黑衣人的力道颇大,但影卫身法奇快,动作飘忽,如行云流水般在空中飞掠,那些黑衣人一时半会也砍不着。
“呼呼”,周围的空气都充满了杀气,刀光剑影忽闪忽现,窄窄的小巷,却是杀意冲天。
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了一双充满寒意的眸子,那眸光如寒冰一样冷,看得人只感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去,冷得浑身发颤,而一众影卫面容冷峻,如同勾魂罗刹,凌厉的目光好像毒蛇一样直直击上黑衣人的心房!
这是一场武功的较量,也是一场气势的较量。生与死,不过一瞬。
“砰”,一朵绝美的烟花在空中绽开。慕雪月看过去,正是顾篱落的影卫,手中拿着一个纸筒,难道这是在释放什么信号?
正在她愣神之际,眼前光影一闪,一把长剑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直指她的眉心,速度快如闪电,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面色猛然惨白,她下意识地闭上眼。闭上眼那一刻,不知为何,她的眼前竟然闪过顾篱落的脸。
顾篱落,永别了。
“呃…”一阵隐忍的闷哼声传来,慕雪月愣了一瞬,却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痛意。
“篱落!”是顾篱落,挡在了她的身前,而那把长剑正插在他的胸膛处,他神色匆匆,看得出是刚刚赶过来。由于长剑速度太快,情急之下,他只能选择替慕雪月挡下!也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焦急,他的面上都蒙上了一层细汗。
鲜血赫然飞溅出来,带着骇人的黑色。
而那群黑衣人见误伤了顾篱落,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吓得面色一白,连忙撤退,几个翻飞就消失在了如墨的夜色中。
众影卫欲追,又见顾篱落情况危急,只好纷纷过来查看他的伤势。
“公子,剑上有毒!您…”
“闭嘴!回府,请王先生!”自己的情况不妙,顾篱落害怕他说的话吓到慕雪月,连忙阻止,一声猛喝。然而一句话才说出来,面色却陡然又苍白了几分,眼前一黑,瘫软了下去。晕厥过去之前,他汗湿的大手紧紧攥住慕雪月的小手,他看着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目光带着温柔和安慰。
“篱落…顾篱落!”慕雪月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眼泪瞬间就溢了出来,她接住顾篱落染血的身子,一个踉跄就差点倒了下去。
血,黑色的血,顾篱落苍白的脸,他闭上眼时温柔的眼神,一幕幕的景象缠绕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当顾篱落倒下那一刻,她才明白,她的心一直都是牵挂着他的。她不是木头人,只是一直以冷面将两人隔开。顾篱落待她的好,已经深深刻入骨,进入魂,永远也磨灭不掉了吧。也许,初见的时候,她便已对他情根深种,只是自己没有察觉,或是不愿承认。而这所有的一切,都在顾篱落倒下那一刻,被瞬间激发出来。顾篱落为了她,心甘情愿挡下一剑,而她却在筹划着离开他!那一瞬,愧疚席卷了慕雪月。虽说慕家之仇是两人之间的隔膜,可是当顾篱落为了她奋不顾身的时候,她那一刻沉寂了十几年的心便瞬间被他占满,所有的恨立刻烟消云散。心痛,痛到窒息。
“篱落…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楚…你快起来,重新和我说一遍…”她抱住他的身子,哽咽着,泪如雨下。
顾篱落,你终于俘获我的心了!可是,你凭什么那么残忍?在得到我的心之后又猛然倒下!告诉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你绝对不准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