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封跛子拽住它，在茶几上摔打，恨不得将它弄死，“看来你是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猫狗常与人居，都是有灵性的生物，说白了，都沾了人气，其中不少很聪明，眼前的白猫当初正是被人调教得非常凶戾，被他找到机会用一口尸气喷中，伤了天魂，才变得愚笨乖巧。
这副模样，显然是恢复了当初的清明神智。
白猫被摔得发出一声声惨叫。
“欠收拾！连你都敢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封跛子骂道，以前白猫见了他，都是服服帖帖的，特别是放了它血给汪嘉嘉喝之后，更是没有半点脾气，现在竟然敢挠他，怎能不让他生气。
天下间没谁不记仇，白猫记仇更是厉害，认出封跛子就是当初伤他的元凶，不免怒火中烧。
它痛得眼里热泪直飙，很想撕开封跛子的喉咙，可无奈楚迟给它戴了红绳结，有力气使不出，锋利的爪牙都缩着出不来。
“看回去怎么收拾你！”封跛子发了一通火，但还是留了些余地，毕竟这只白猫是难得的灵物，留着还能有些用处，他是打定主意，要把白猫炼成尸猫，比起炼尸来，时间要短很多，成色好的话也算是个不差的凶物，能暂时弥补下手头力量的不足。
白猫感觉到了封跛子的打算，一心想要逃走，挣扎得厉害，却又挣脱不开。
封跛子提着它走了两步，看到它身上的红绳，眉头不禁沉了沉，有些纳闷，红绳结的编织手法不同寻常，似是暗藏玄机，但凭他又看不出所以然来。
“难道是印记？”封跛子不禁想到楚迟和周申，手底下本事都不弱，想法设法将白猫捉来，肯定是有所图谋，为避免它走丢，在它身上留下独门的印记用来追踪，也不是没可能。
“雕虫小技。”封跛子自以为得计，嘿嘿一笑，蹲下身将白猫按在地上，将红绳结随手扯下，丢到一旁。
白猫原本已经放弃，却顿时感到压在身上的镣铐重物被取走，一身力气恢复回来。
“吼！”白猫发出一声大叫，不是平常猫类的叫声，更像是老虎的咆哮，用力一挣，便跳了起来。
封跛子没能拿捏住，眼睁睁看着白猫窜出去，落在楼梯间，全身弯弓般穹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中凶意炙热。
看其气势，哪还是一只猫，简直活脱脱一只小老虎。
“这……”封跛子暗道坏了，红绳结的用途被他猜错了！原来这小玩意竟然能够“困兽”，又是一个高超的手段，不是精通驭兽，怕是做不到这点。
封跛子赶忙退后几步，胸腹蛤蟆似的鼓动几下，在喉咙内蓄起一口尸气。
尸气的厉害，白猫是吃过亏的，所以暂且按捺住怒火，没有扑上来，封跛子则更是不敢乱吐，尸气是保命的招数，要不是两具炼尸都没了，也用不到它。
他体内最多能蓄了两口尸气，是用最没技术含量的方式，通过吃腐尸获得的下尸虫，也就是血姑产生的，在湘江湾边为了对付楚迟已经用了一口，再吐一口，又得吃一年腐尸才能蓄满。
吃尸体已经足够挑战人的极限了，更别说腐尸，一般炼尸人都下不了嘴，也就他封跛子，走南闯北找到了抑制尸臭的方法，好不容易攒了两口尸气。
一人一猫对峙，谁也没有轻举妄动。
这时，白猫忽然全身抖动了下，尾巴夹了起来，从楼梯的栏杆空隙里跳下了楼，往厨房里逃走。
封跛子心想白猫不过是一只畜生，对人终归是有本能的害怕，正要追，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味传来，让他脚底板好似生根一般，站在当地不再动弹。
这气味，是一种他梦寐以求的味道。
尸丹的味道！
对于尸丹，封跛子了解不多，但他闻过尸丹的味道，只远远闻过一次，便一辈子没有忘掉。并不是气味有多独特，而是尸丹带来的力量，任何一个炼尸人都渴望得到。
一颗尸丹，就跟武林之中的倚天屠龙，赐予拥有者极强的实力，也因此引起一场场血雨腥风。
尸丹，有天地造化而成，也能人为培育，但两者的优劣有云泥之别。据说古代有炼尸人前辈，为了得到一颗尸丹，附庸暴君，屠杀万千民众，以无数的尸体作为养料来培育，却也不见得能获得。
他见过的那颗尸丹，是他祖父所有，家族数十代传承下来的宝物，而其出处，没有人知道，不知是来自天地的奇妙造化，还是人为培育而成。
两个家族里的兄弟听到风闻之后，一时兴起，商量着要见识一下，趁着祖父外出的时候，潜入房中，侥幸之下，竟然找到了尸丹的所在。
这两兄弟的确见到了尸丹，可是再也没有活着出来，他们没能忍住心中的欲望，将尸丹分开吞下，不到半天，就变成了肉尸。
三个小时后，他们成长为兵尸，几乎杀光一半族人，族人的那些兵尸等级以下的炼尸，根本不是一合之将，直到祖父回来，联合族内众人，出动了比兵尸高等级的飞尸，才将他们制服，关进了地宫，自此之后，家族元气大伤，而有关这两兄弟的事情，不让任何族人提及。
封跛子那时悄悄的跟在这两个兄弟身后，也希望见识一下，却最终只闻到了尸丹的气味，连尸丹的模样都没见到。
但尸丹所表现出来的力量，特别那两兄弟服食后的变化，让他任何时候想起，都热血澎湃，情绪莫名激动。他离开家族，到处走访，就是为了寻找尸丹。
他相信，如果能得到一颗尸丹，他制出的炼尸将可以不停的成长！直到拥有这世间无可匹敌的实力。
然而半辈子过去，白云苍狗，直到此刻，他才再一次闻到尸丹的气味，距离上一次已过去三十多年。
他站定在那，听到脚步声一步步从楼梯间传来。
那尸丹的气味也越加浓郁。
封跛子回过头，神情顿时陷入愕然，“怎么回事？”
在他眼前，出现的竟然是一具兵尸。
这正是他一手炼制出来的，他不可能认错，因为这兵尸取材于他杀掉的一个故人。
昨晚上明明被楚迟收走魂魄，又腐尸鼍拖到湘江湾的兵尸，怎么可能再次出现，而且尸丹的气味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绕是封跛子活了五六十岁，走南闯北，也无法想通其中的原委。
在兵尸一步步走下来的同时，门窗砰砰砰的自动关紧，连窗帘都被拉上，客厅内没有亮灯，顿时显得无比幽暗。
兵尸在封跛子对面不远处停住。
手臂之中，两把尖刀伸出，如同尾翼般指向身后。
“难道是故意引诱我的陷阱？”封跛子不由得想到术法神秘的楚迟，虽然每个炼尸人所炼制的尸体，一般情况下，都只受本人控制，但难保世上没有其他高人，能够将他人的炼尸纳为己用。
一念及此，封跛子双脚发颤，作为炼尸人，他清楚的知道兵尸的厉害。他唯一用来保命的尸气，在兵尸面前毫无用处。
兵尸的手臂抬起，明晃晃的长刀扫向封跛子。
“饶命！饶命！我知错了，再不敢了……”封跛子噗通一声跪下，拼命磕头，口中不停呼喊。他第一念头是认为楚迟和周申摆脱了警察已经回来，只是不知道对方藏身在哪里，于是朝八方磕头。
磕了好大一会儿，没有任何人出现。
封跛子不敢停，继续磕，额头磕在地上，砰砰生响，鲜血直流，又过了将近半小时，仍是没有人出现，但封跛子不敢逃走，甚至连逃走的念头都不敢生出，他脑袋里嗡嗡直叫，几近昏厥，口涎四溢，求饶声也变得含糊不清。
终于，一个淡漠的女声传了出来，“你姓什么？”
“封……”封跛子略微诧异，这个声音跟楚迟嘶哑的声音明显不同，但还是立即颤巍巍的回答，随即又意识到不对，“不，应该是穿封，封是俗世简姓……”
“九黎后人。”女声说。声调平缓，像是疑问又像是陈述。
“是，东湖弃山一脉……”封跛子拼命点头，对方既然知道九黎，可能会留些情面饶他一命，他依然低头，不敢去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炼尸异术，落到你这种人手里，真是糟践得不成样子了。”女声轻叹道。
封跛子听出话里余韵，不禁一凛，整个上身匍匐在地，“还请前辈饶命！”
“好歹也是炼过尸的人，怎么这么怕死？”女声这次是明确的反问。
“人死之后，皆是千疮百孔，肠穿肚烂，肉体腐烂生蛆，骨被野兽啃噬，想到这些，便遍体生寒，充满惧意，所以对死亡充满恐惧。”封跛子老实的回答。
“呵……”女声忽然笑了，“人死之后，担心的该是三魂去向，要落入恶徒妖魔之手，才是大恐怖，皮囊骨殖腐化，不疼不痒，倒不用在意。”
“前辈说的是。”封跛子连声附和。
“好了。”女声说，“滚吧，我不想再次见到你。”
封跛子磕头道谢，连滚带爬的冲向门边，一拉把手，门没有关，他这才确信自己捡回一命，出了门，连忙掏出手机给王彬打电话。
不管怎样，在这里的这趟浑水是不能再趟下去了，不论其他的东西有多大诱惑，都没有命重要。
谁知王彬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
封跛子站在阴影处望着灼热的阳光，急得直骂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