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这屋子里好像很冷清，张月辰的其他家人呢？”周申说。
“都死了。”楚迟还没说话，穿戴整齐的张月辰，推门走了进来，接过了话茬，声音里没多大情绪。
“啊？”周申一愣。
楚迟早听张月辰说过，并没觉得多惊讶。
“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张月辰又补充了句。
“跟我一样。”楚迟如无其事的笑了笑。
这次轮到张月辰发愣了，她嘴唇动了动，轻轻的说，“你……也是孤儿？”
“我的确是没爹没妈的孤儿，但只有别人这么认为。”楚迟说，“我觉得自己不是，还有敖老头陪着我呢。”
“他不是把你扔下了吗，你还说他抛弃了你。”张月辰轻哼了句。
“我那是气话。”楚迟说，“现在我气已经消了。他迟早会回来找我，你看着吧。”
“那恭喜你。”张月辰气闷的说，“别扯这些了，开始做正事吧。”
“你还是认为你克死了自己家人？”楚迟没动，盯着张月辰。
“我不想说这个话题了。”张月辰说，“我给了你钱，你帮我治病，现在我们是雇佣关系，不是朋友，我没必要回答你。”
“这个问题你必须回答我。”楚迟认真的说。
“为什么？”张月辰说。
“你知道妖魔是怎么找上你了吗？”楚迟说。
“我怎么知道！”张月辰没好声气的说，“你才是猎魔人，我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哪里知道世界上那么多的鬼鬼怪怪，又怎么知道它要找我！又怎么知道它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家人！”
楚迟咧嘴一笑，“看来这就是你的答案，你并不相信是自己克死了家人，而认为是妖魔杀了他们。”
“我不管这些，你帮我杀了它就行。”张月辰胸膛因为激动起伏不定，眼里闪过一抹泪光。
“你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楚迟不徐不疾的问。
“你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太多了吗？”张月辰气呼呼的说。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楚迟说，“妖魔就是苍蝇，而你就是一颗蛋，一颗完好无缺的蛋，妖魔是闻不到腥味的，除非你有了裂痕，它们才闻风而来。如果你的那道裂痕继续保留，就算我抓了现在的这只妖魔，还是会有其它的盯上你，你这辈子都不会安生。”
“什么裂痕？”张月辰眉头沉了下。
“裂痕有很多，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明白，譬如仇怨，嫉妒各种，或是一切让你想要害死或伤害他人的念头。”楚迟说。
张月辰脸色一变，把楚迟按到在床上，拼命的捶他的脸，骂道：“你就是个骗子！你就是个骗子！”
楚迟没料到张月辰翻脸这么快，一时没防备，被打了个头晕目眩。
周申连忙上前把张月辰拖开。
张月辰哇哇大叫，疯婆子一样，露出一副要杀了楚迟的架势。
楚迟眼冒金星，好不容易找准张月辰的方向，冲她骂：“你自己有害人之心还不能让人说了！你活该被妖魔吃了三魂！”
“我害谁了！我外婆外婆在我出生当天就死了！”张月辰随手抄起烟灰缸砸向楚迟。
“咿？”楚迟愣住，烟灰飞过来蒙住他的眼睛，紧接着头顶传来巨痛。
烟灰缸砸中他的额头，溅起血后滚落床上。
客厅，楚迟头上缠着绷带，委屈的缩坐在沙发一侧。
张月辰气呼呼的抱着抱枕，坐在另一边，咬牙切齿瞪着楚迟。
周申站在他们之前，安抚他们的情绪：“都是误会，误会。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话好好说……”
“我承认是自己妄加猜测，其实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你会害家人，可你跟你后爸的对话实在……”楚迟尽量的让自己声音轻柔，以免惹得张月辰再动手。
“我跟他怎么了，你说清楚！”张月辰把抱枕砸了过去。
楚迟早有准备，将抱枕稳稳接住，顿了下，他豁得站起来，“我就再挨你一顿打好了，这话必须得摊开了说，你是不是喜欢你后爸？”
“你思想龌蹉！”张月辰恨恨的骂了句，埋着头哭了起来。
“因为喜欢自己后爸，心里当然会想着跟他在一起，那妈妈不就成了阻碍了吗，所以……”楚迟把心里一直想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不是！”张月辰硬生生的打断楚迟的话，“我对韩渊只有敬重！我爸爸死后，妈妈带着我生活非常艰难，她又不会管理公司，公司被竞争对手打垮了，还欠了银行很多钱，是韩渊接纳了我们，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至于我妈妈，我虽然称不上很懂事，但我从来没有跟妈妈抬过杠，我爱她还来不及，为什么想她死！”
“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楚迟立即站起来，向张月辰鞠躬。
张月辰瞪了楚迟一眼，碎步小跑上楼去了。
“呼。”楚迟长吐了一口气，拼命的摸头发。
周申望着他呵呵傻笑。
“这女人太暴力了。”楚迟说，“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砸我一头包。”
“你的那些话很伤人。”周申说，“不过她对你还是抱有信心的，不然不会把事情说清楚给你听。”
“可能是我想当然了。”楚迟又叹了口气，“但这种推断最合理，全家都死了，只剩她一人三魂残缺，不正是招来妖魔后被反噬的典型现象吗？人心的黑暗，我领教得太多。美人最是蛇蝎，不能不防备。”
“除了自己招惹，也有可能是别人驱使妖魔加害。”周申说。
一般情况下，妖魔不会主动侵扰普通人，以免遭到天劫，但要是闻风而动伤人，就不会有天劫之忧，伤人命的帐只会记在动害人之念的人头上。
“是。”楚迟点头，“也有这种可能，可为什么她跳到江里，却没死？”
周申停了下，说：“是妖魔在保她不死？”
“嗯，妖魔反噬三魂，进度非常缓慢，而且不同人的三魂有优劣之分，妖魔舍不得她的优质三魂，所以反噬之余，还在保全她。”楚迟说，“如果是别人驱使妖魔加害她，那害死她再拘了三魂喂养妖魔也很简单，这样的方式，妖魔的成长更快，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你还是认为张月辰是自己招惹的妖魔？”周申点了支烟，问。
“我一时之间分不清楚。”楚迟摸了摸脑门，伤口处在飞快恢复，很痒，“懒得想了，先抓了妖魔，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周申说，“反正，我看她是个率直的小姑娘，即便是有害人之心，那也是一时的歪念头。”
“一步错，步步错多少人就是这样万劫不复，生活在这种无数妖魔伺机而动的世界里，一时的歪念头也不能有。”楚迟说，“但我拿她钱财，就得替她消灾，不管怎样，这五万块，我拿定了。”
可惜白猫元气没恢复，他只能继续等待。
王彬跟着封跛子一字一句的念着炼尸的口诀，都是些极其古怪的发音，很不好记忆。
炼肉尸的口诀有三百多个发音，每一个发音都有差别，几乎没有重复，而且没什么可以帮助记忆的技巧，因为它们表达的具体意思连封跛子都不知道，他也是随着先辈死记硬背下来。
王彬头疼得很，一个上午，只记下了口诀开头的十多个发音，有些发音他觉得没问题，但封跛子又会进行纠正，告诉他的不对，而他根本分辨不出他跟封跛子发音的区别。
尽管王彬自认为不是学习炼尸术的材料，封跛子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想法，在他看来，王彬的速度，已经算是奇才了，就算自己家族里的一些通透子弟，也达不到这个速度，加以时日，王彬便能成为一个炼尸人，这识人封跛子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下午，一辆货车开进了别墅区，卸下了一个大木柜。王彬让几个保安将木柜抬进了住处，然后掩上了门。
那几个保安下楼的时候，一个个很好奇的猜测木柜子里是什么，但谁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里边的东西很重，少说也有五六百斤。
王彬同样好奇，他知道里边是兵尸，但不知道兵尸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封跛子告诉他兵尸不能见阳光，只能晚上才能露面。
王彬期待入夜，不只是能够见到兵尸，更重要的是，可以用兵尸来杀死仇人。
到了傍晚，警察局熟识的朋友打来了电话，告诉他已经调查出死者的身份。
是李治。
听到这个消息，王彬很高兴，他想，汪嘉嘉黄泉路上总算不寂寞了，有人陪。
现在只要再把害死她的人杀死，就算了断了这里的事情，以后可以带着汪嘉嘉，跟封跛子走上炼尸的路，进入那个隐秘的江湖里，开始刺激的新生活。
“除了你女人，还死了其他人？”封跛子听到王彬接电话时的只言片语，问道。
王彬没有隐瞒，将湘江湾里发生的事情都跟封跛子说了。
封跛子露出一丝笑容，“走，先去把这宝贝收了。”
“师父知道那水里是什么东西？”王彬问。
“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它们有个统称，你老家一般把这些奇怪的东西叫做精怪。”封跛子说，“我们叫它妖魔，你以后慢慢会接触，我们炼成的尸，吃了它们能增加实力。我手头这头兵尸上次受了点伤，正好需要进补。”
说话间，封跛子拍了拍装兵尸的木柜，只听里边传出一声骨骼的响动，一面木板应声推开，从里面仰头坐起一个人来，他穿着灰色的呢子大衣，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扣下很多，遮住了眼睛，脸上皮肤惨白，好像铺了层粉，没什么肉，瘦削，像个瘾君子，除此之外，他脖子上套着围巾，手上戴有皮手套，遮得严严实实。
这让王彬稍微感到失落，兵尸的真实样子，跟名字不太符合，没有那种如兵器出鞘的锐利感。
正是黑夜，王彬在前带头，封跛子和那具兵尸跟在后，朝湘江湾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