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归客栈比起其他客栈可是大多了。一共四楼,大厅和二楼的中间搭上了一个台子,应该是戏班用的。二楼便是所谓的雅间,能够更清楚地观看中间的台子。而三楼四楼比较安静,多半是客房。南煜帝看了一下四周,果然坐满了人,想来都城的云楼也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吧。
此时,小二们把大门紧紧关闭,以防其他人观看。再一回头,台子上便出现了一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子,蓬头垢面,衣衫不整,像是一个乞丐。不过台下的人却激动起来,叫喊声不断。
“这是个什么人?”南煜帝看着柴莫离问道。
“是个说书的,被人称为王麻子。”柴莫离想了一阵,又道:“有一句话可以用在他身上,听他一席话,胜走十年路。”
“倒是个奇人。”洛珏饮下一杯茶,赞道。
“奇人奇人…”秋月离无聊地玩弄着折扇,顺便敲了一下阿宓的脑袋,“秋某也是奇人,对吧?”
恩恩。阿宓点头,又把目光放在了台上的那人身上。
“来来来,小徒儿别看他了,秋某也是奇人。”秋月离打开折扇,遮挡住了阿宓的视线,“别看那乞丐了,师父比他好看多了。”
真奇怪!阿宓怒瞪着秋月离,心里想着。而一边的商无梓却是同时开口,“你还真是奇怪的人。”
阿宓听后,第一次和商无梓站到了一起,赶紧移开秋月离的折扇,目不转睛地继续看着台上的男子。
对面的南煜帝笑了笑,没有斥责秋月离的无理,他反而喜欢这种轻松的氛围。身旁的几个孩子能开心地笑着,也是一种幸福,何必拘礼呢。
“今个儿王麻子要给你们说个什么事儿呢?”王麻子一开口就坐到了地上,提起腰间的酒壶,大口喝了起来,“来说说邻街的张老爷吧。”
“那个大胖子有什么说的!”
“是啊!说别的。”
“喂喂喂,别起哄。”王麻子慵懒道,“你们可知道南街杜秀才家的小姐?”
“杜秀才?”
“哪个杜秀才啊?”
“别急别急。”看着台下人们那一张张好奇的脸,王麻子满意一笑,娓娓道来,“南街杜家,小女如花;闺名卿菀,年方十八;笔墨丹青,琴棋书画;可惜去年…”王麻子一顿,笑着看台边凑满了的人群,兀地起身,一个酒壶挨个打去,“嫁了个他、他、他、他、他。”
被打到的几个人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却没有一个发怒的,只是揉了揉脑袋,依旧咧着嘴,笑意盈盈地又凑到台边去。
“哪个他啊?”
“难怪都没听过这女子,原来是你王麻子掖着不说。”
“嫁了谁啊?”
“谁谁谁?”王麻子做思考状,抚着下巴,一个激灵,说道:“王家阿华。”
阿花?阿宓笑了笑,名字跟狗狗的名字一样,这人真有趣!想着又踮起脚尖注视着台上。
“哎…”王麻子一脸惋惜,“张大胖子,好不知趣,妻妾成群,还要杜女。可怜王家,无权无势,阿华入狱,衣不蔽体…”
“哼,这还有无王法了。”南煜帝怒哼一声,“改明儿就去看看那张胖子是个什么来头。”
“老爷。”刘太尉低了一杯茶水过去,“一个说书的,别把事儿太当真。”
南煜帝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说道:“不是真的最好,若是真的,岂不是太嚣张了?”随后南煜帝又看了看阿宓,见她听得小拳头都紧紧握在一起了,笑道:“我看不行,这事儿管定了。”
“知府不管吗?”
“对啊,知府老爷怎么不管管?”
台下又是一阵喧闹。
王麻子摆摆手,摇头道:“知府?有钱就是知府,张大胖子有钱,什么事办不了?”接着又大笑几声,“罢了罢了,告诉你们一个新鲜事儿。”王麻子一阵坏笑,吊足了人们的胃口,“王麻子我有些饿了。”
此话一出,人们纷纷递给他一两盘美味。待吃饱喝足,王麻子才又开口说道:“栖月楼的花魁啊,要选夫婿啦,哈哈哈哈哈……”
“真的?什么时候?”
“你倒是快点说啊!”
“快快快!”
听着他们的催促,王麻子也不多绕弯,回答道:“明晚戌时三刻,栖月楼开门放座。若是没有位子的,有再多钱也抱不回美人。”
“我怎么没听说啊?”
“是啊。”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消息啊!”
“哎…”王麻子大大叹了一口气,“那花魁霍莹莹想法颇多,若不是王麻子跟栖月楼几个小婢女混的熟,也不晓得这其中一二啊…哈哈哈…”
听到这里,台下一片大笑,满是打趣的声音。
“噗!”秋月离刚喝一口茶,便被阿宓狠狠打了一下,让他不太雅观地喷了出来。
“怎么了?”他一脸不安地擦擦嘴,待清理干净后,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玩世不恭,一方妖孽,“是不是觉得师父比他好看呀?”
阿宓急得赶紧摇头,浑身摸了个遍,对秋月离摆摆手。
“呃…”秋月离看着她,“为师不是很明白…”
阿宓又把身上摸了个遍,继续对秋月离摆手。
“其实…秋某还是不太明白啊…”
正当阿宓又要重复一次的时候,年安却开口,“丫头是不是掉了什么东西?”
一听,阿宓赶紧点头,左手做了一个写字的样子。
“黑玉文砚?”秋月离和年安同时开口,还好这里太闹,应该没人听到。
“怎么又掉了?”秋月离皱起眉头,转而想到了年安,又放松下来,“算了,再买一个吧,反正余安这么大,总会有卖的。”
“不行!”年安知道秋月离打的什么主意,倒也不否认,也没解释,只说了一句“这东西丢不得。”接着又问道,“掉了应该在这附近,不识货的人不会认识这黑玉文砚。”
阿宓继续摇头,指了指四周。
“既然这样…”年安抬起头,“该是被偷了。”
不过,这年安一抬头,的确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一男子快速穿梭在人群中,不断摘下人们腰间的钱袋。她笑了笑,“轻功不错,可惜你偷了不该偷的。”语毕,年安也追了上去。
阿宓刚想跟着去,却被秋月离拉住,“她能给你追回来的,你急什么。”
阿宓不听,继续想要挣开秋月离的手。
“算了算了,秋某陪你去吧。”秋月离说完起身,对着南煜帝说道:“老爷,小姐的墨砚被偷了,你们赶紧看看身上有没有东西掉了?”
秋月离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也可能被偷了,于是满身寻找。还好还好,什么都没掉…不过…秋月离捋了捋散落的发丝,一脸阴沉,“秋某的竹筷也敢偷,找死!”
听了这么一句,阿宓才发现秋月离发髻上的竹筷不见了。因为没有打理过,散掉的长发就这么乱蓬蓬地扣在秋月离的头上,甚是狼狈。看来那个小偷真的死定了,偷什么不好,非要偷了竹筷,让秋月离这么难堪。
“掉了一些钱袋。”柴莫离说道。
“掉了就掉了吧。”南煜帝笑了一阵,带的银子也不算太多,“一些重要的东西没掉就好,全当送给那小偷了。”
阿宓一听,突然觉得南煜帝就是一大好人!但这可不行,被偷了两次了,此仇不得不报!就在阿宓想着怎么劝说秋月离一起去的时候,他首先拉起了阿宓的手,愤愤不平地说道:“走,捉贼去!”
“一起去吧。”商无梓没有犹豫,同时站了起来。
“少爷也丢东西了?”沈月赶紧问道。
“没,只是多个人比较好。”商无梓回答道,继而又对其他人说,“你们在这里陪着老爷,我们先去了。”
南煜帝笑了笑,不阻止他们,继续听台上的王麻子说事儿。
“小心点。”洛珏提醒道,而柴莫离依旧一脸冷漠,不言一语。
秋月离出了客栈,便带着二人朝年安的方向追去。不过街上人太多,三人追了半天也才追出一条街。再加上阿宓,行动更是不便。
“不行,人太多了。”秋月离说得不耐烦,“上屋顶吧。”
屋顶?阿宓还没来得及想,便觉身子一轻,四周安静了下来。
“别怕,抱紧我。”秋月离轻声对着怀里的阿宓说道。
“确定是这个方向?”商无梓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其他人,“那人应该跑不快,不如我们在前面等着?”
“年安说了,那小偷轻功不错,想来应该不会在人群中逃跑。”秋月离答道。
而此刻在余安城内的一条无人小巷,对立着两人。
“这条路可出余安城?”年安挡住了去路,问道。
“咱俩谁也没见过谁,大姐,别这么执着好吧?”黑衣男子说道。
年安上前一步,抖了抖衣衫,“快手十三流连?”接着拿出一串铜钱还有几个锦袋,“看来你的钱也很好偷啊。”
“你!”流连气急,说不出一句话。
“这些我不追究,你把那墨砚交出来便是。”年安把钱袋又扔给流连,“交出来我便放你走,不然我便折了你的腿。”
流连一听,赶紧拿出墨砚,“给你给你,真是遇到你个煞星!”接着身后又传来脚步声,流连转身一看,又多出了三个人,接着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你个无赖,说了放我走,现在又喊了三个人来!”
“叫你偷我竹筷!”秋月离放下阿宓,一个闪身便出现在流连身前,拿出扇子狠狠敲打他的脑袋,“快!还给我竹筷!”
流连欲哭无泪,他没有偷什么竹筷啊!怎么今日这么倒霉啊!
阿宓走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黑玉文砚紧紧抱在怀里,也踹了他两脚。
流连想不到一个小姑娘也欺负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不料一愣。
“傻姑娘!”
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