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没了大人,不必那么拘谨了。
林妙妙把小雪貂抱了出来,姚氏逢人喜欢炫女儿,她逢人喜欢炫貂,巴不得所有人都夸小宝乖、小宝漂亮。
姚湘琴年纪与林妙妙相仿,对萌宠毫无抵抗力,很快便和小宝玩到了一块儿。比起曾经险些把自己压死的林媛,体贴温柔的姚湘琴显然更得小宝青睐。
小宝扭起了小屁股。
姚湘琴被逗得哈哈大笑。
姚朔性子腼腆,明明也想和小宝玩儿,却始终不敢挪动步子。
林妙妙递给他一块栗子糕:“表哥,你拿这个喂小宝,小宝会很喜欢你的。”
接过糕点的时候,姚朔不小心碰到了小表妹的手,耳根子唰的一下红了!
林妙妙:“……”
这一定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大将军,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姚朔都十岁了,却比小姑娘还害羞,这种软绵绵的小可爱,将来怎么提枪上马、怎么把敌人的头颅割下来?只怕没开打,自己先被吓晕了。
“这是一万两银票,镖局那边已经周转过来了。”姚大太太把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放在桌上,“你哥说,亲兄弟明算账,咱们就按外头的来,三成利,一共是一万三千两。”
姚氏忙把小纸包塞回了大嫂怀里:“大嫂!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再与我见外,我可要生气了!什么亲兄弟明算账?谁跟他是兄弟?”
姚大太太心知姚氏不是在客套,为难地张了张嘴:“你收下吧,万一让你婆家知道了,也说得过去一些。”
姚氏不以为然道:“知道就知道,以为拿钱贴补娘家的就我一个?我这还是有去有回的,二房那边儿,都是只出不进,也没见老太太说什么!”
姚大太太道:“这能一样吗?你过门多久了,就得了姐儿一个孩子;二太太好歹又怀上了,说不定能生个儿子;大太太更不用说,一儿一女,还让姨娘给生了个庶女,多给老太太长脸啊。你生养难不提,屋子里还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你婆婆嘴上不讲,心里难道就不怪?
别看孙子辈儿里,妙姐儿最受宠,但我打赌,三个媳妇儿中,老太太对你意见最大!林家四个儿子,老四是庶子,不提也罢,嫡子中,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老三。越是看重老三,就越对你要求严格,生怕你……配不上!”
姚氏捏紧了手指:“当初是她儿子求着要娶我的,那么多求亲的男人里,比她儿子条件好的多的去了,我都还没嫌她儿子呢!”
姚大太太道:“说气话了不是?当年是当年,眼前是眼前。三爷再不是那个一天到晚追着你跑的文弱书生了,他一人撑着林家大半江山,能耐大着呢!”
姚氏被大嫂说得面色发红,想驳斥,却也明白大嫂说得很有道理。姚氏喉头滑动了一下,端起茶杯道:“好端端的,扯这些做什么?”
姚大太太又道:“咱们娘年纪大了,没法儿与你说道这些,只能我这做嫂嫂的做个讨嫌人。”
“大嫂!”
姚大太太一笑:“好好好,我知你心意,没怪我多嘴,我是想着,你在婆家可千万别出什么错儿了。”说到后面,竟是叹了口气。
姚氏是个再敏感不过的人,听着这话,本能地觉着不对,加上大嫂亲自把年礼运来,已经让她觉着蹊跷了,忙问道:“大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姚大太太眼神微微闪烁,从帘幕的缝隙中望了望玩得正欢的孩子们,轻咳一声道:“你大哥本不许我说的,但我怕你吃亏,觉得还是提前知会一下你比较好。”
“怎么了?”姚氏问。
姚大太太道:“你大哥走镖,路过青州的时候,看到你们家老三了,他跟一个女人在一起。”
送走姚家亲戚后,姚氏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丹橘进屋禀报,年夜饭的菜单拟好了,试做的菜也出来了,请姚氏到厨房去尝尝,看有没什么需要改的,可叫了几遍,姚氏没反应,正想拔高音量,被徐妈妈捂住了嘴。
徐妈妈使了个眼色,拉着她出了屋子。
林妙妙一边给小雪貂喂栗子糕,一边打量娘亲的背影,大舅母到底跟娘说了什么,把娘亲弄得这么六神无主的?娘亲是多冷静、多睿智的人啊,就没见为什么事慌过、愁过。
可现在,娘亲好像突然变得十分苦恼。
难道……是因为父亲?
除了父亲,她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人、别的事能将娘亲左右成这个样子。
要是知道谈话内容就好了,奈何姚湘琴那个大嗓门儿,一直笑啊笑的,害她一个字都没听清。
吃午饭时,林妙妙试探地问了句“娘亲是不是不高兴”,姚氏强颜欢笑地说“没有”,之后,姚氏去了厨房,一直忙到深夜才回,第二天,便感染了风寒。
林崇是腊月二十三回的家,风尘仆仆的,发丝上、肩膀上全是雪花,先去知辉院给老太太请了安,发现全家人都在,除了姚氏与林妙妙,忙问:“岚儿和姐儿呢?”
老太太叹道:“她病了,姐儿在屋里陪着。”
林崇眸光一颤:“病得重吗?请大夫了没?”
老太太瞪了儿子一眼:“当然请了,还用得着你问?大夫说了,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前些日子操劳过度,邪气入体,风寒症,将养几日便能大好。”
“儿子先去看看岚儿,回头再好生陪您叙话。”林崇给老太太行了礼,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哎!崇儿!崇儿!你好歹先坐下,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啊!崇儿!崇儿!”老太太怎么叫都叫不住,见儿子一头冲进风雪里,又气又心疼,“真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