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薇马从见到她这个旧主的第一眼起,就一直在嘶鸣刨蹄,她一落上马背,它立即仰天狂嘶,亢奋的纵蹄飞奔起来。
行人从没见过此等疯狂的骑者,和如此神骏如电的宝马,慌忙纷纷躲让。
她那样又烈又脆弱的性子,此刻又如此绝望离去,一定会倔烈求死!
夏存不假思索,立即翻身上马,急追而去。
“夏存……”沈镜心冲到门口,脸色惨变,如此细心稳重的他,明知道一路上有鹤湖妖僧势力和******教徒势力,始终狙击刺杀他们四个,他应该时时刻刻待在她和孩子身边,保护他们的。
可他,还是想都不想,就弃他们三个而去。他,已经变了,再不是那个顾虑重重,总是放不下身边人感受的他了。
她一路上燃起的几分希望,顿时成为泡影,可是,她绝不甘心,绝不退让半分!
小狼,你想欲擒故纵,引他去追你吗?那好,我倒是要看看,两个孩子和我加起来,能不能抵上你的分量。
她这么一想,正待冲出小店,不妨却被江野拦住。
他背靠着门框,双臂环抱胸前,懒洋洋的伸腿架在另一边门框上,堵住唯一的出口。
遥望着已经不见小狼身影的方向,他才悠悠开口道:“沈姑娘,你绵里藏针,已经逼得她负气出走多年。她已经耗尽所有心力,也落得一身病,一身伤,你为什么不能也退一步,给她一条活路?”
“给她一条活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让开。”她伸手拔剑,然而,对方甚至都没有动手,只是将全身劲气发散出来,就逼得她拔剑的手如千斤之重,无法拔出。
看来,这个一脸玩世不恭笑容的男子,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可以和夏存并驾齐驱了。
认清了现实,她也就不再贸然动手,提早暴露自己的真实功力。
“不懂么?你如此温柔良善,名门闺秀的气质,却还不如她一个野性不改的孩子心性。她可以让你,你却故意对她示好,又寸步不让夏存,你让她无从招架,也不想招架。可是,就算她死了,夏存就会移情别恋到你身上吗?你真能如愿以偿么?”江野死死忍着强烈想去追小狼的冲动,冷眼瞥着沈镜心。
这女子,他打第一眼,就没什么好印象。看似温婉娴淑,却心思缜密狠绝,步步为营,寸土不让。
而小狼,他苦笑摇头,徒然背负“武林魅”这种妖孽名号,其实不过就是一个天真的疯子,一个任性妄为的脆弱孩子而已啊。
两个小孩子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沈镜心的腿:“娘亲,这个叔叔想为难你吗?爹爹去哪儿了啊?”
沈镜心微笑抚摸着孩子们的小脑袋:“这位叔叔不会为难我,别害怕。你们的爹爹去办点事情,会回来的,你们先乖乖的过去吃饭,等着他。”
“好,娘亲,你也过来吃嘛。”
“你们先吃吧,我和这位叔叔聊会天,思染听话,带妹妹过去吃饭。”
“好,娘亲。”两个小孩子很听话的过去用餐了,不时看看江野和她。
江野打量了那俩小孩子几眼,问:“他们是小狼和夏存的孩子么?虽然长得挺漂亮,却一点都不像父母。”
“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以小狼的回忆来看,夏存不可能轻易忘了她,更不会负她,与你有什么苟且。而小狼,六年前曾经和夏存私拜天地,有过一晚缠绵,怀了他的孩子。次年又万里传信给他,要他去北国草原,将刚出生的孩子抱走。这俩孩子,想必就是小狼和夏存的孩子。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俩小家伙,对小狼,一点发自血缘的感应都没有,而且,容貌和他俩完全不像。”
他形容她用了“苟且”二字,使沈镜心好半天,都气愤得回不过神,根本不理会他又说了些什么,冷笑道:“小狼真是堕落,什么样的男人都结交乱来。唉,真是让夏府蒙羞。”
“污蔑她,对你而言真的很惬意吗?”江野冷哼一声,似笑非笑打量着她:“也对,我是最不堪的败帝江野,怎么样,沈姑娘有没有兴趣也与我乱来,结一段露水姻缘?”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败帝?江氏宗主?”沈镜心脸色涨红,嫌恶的偏过头去:“无耻,也就小狼会喜欢你这种东西。”
“随便骂,江某不介意。”江野嬉笑神色略微收敛,道:“小狼名声虽然不佳,但是她到底清不清白,沈姑娘心里应该很清楚,又何必肆意污蔑羞辱,也不怕脏了你大家闺秀的尊口么?”
“哼,懒得理你。江公子,失陪。”沈镜心眼见无法出去,而且,这时也根本找不到小狼夏存他们的行踪,便打消了追赶的念头,专心坐回桌边,陪着孩子进食。
见她放弃了追赶小狼和夏存,他也就坐回桌边,食不知味的接着用餐。
沈镜心烦躁不已,问:“我听江公子口气,应该对小狼有意思,为什么不追上去,反而留在这里为难我这个不相干的弱女子?”
“你我是不相干,可是,你与小狼相干,我留在这里便是最佳选择。”他微笑。
“你就甘愿拦着我,给他俩制造旧情复燃的机会?”她实在想不明白他的思维。
“他俩从来就不曾忘情,又何来复燃之说?”江野有些鄙夷的瞥了对方一眼:“沈姑娘,你这几年始终留在夏存身边,他心里是谁,为谁而执着,你应该最清楚。你又何必蹉跎了自己,也耽误了他们?”
“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必你置喙。”沈镜心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你觉得我自私,那么你呢,你如果对小狼感兴趣,甘心她与夏存在一起吗?”
“他们能在一起,自然最好,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拆散什么,也拆不散。”他忍着反感,意有所指的道:“我江野此生绝不屑于强求来的东西,强留她在身边,顶多不过得到一个行尸走肉,甚至,只能落得一具尸体。沈姑娘,你说,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你我不该让开吗?”
“少拿我说事,你想怎么样,本姑娘无权也无兴趣过问,我想如何,也轮不到你来左右。”沈镜心一贯良好的教养,都被江野的言语给破坏掉,口气尖锐起来。
夏存虽是一上了战场就置生死于不顾的铁血霸气,但是,他平时是温文尔雅的,从来不会当面给人难堪,所有的底限,只是坚持在心里。
而这个江野,完全不在乎对方颜面存不存,实在让她消受不了。
她懒得再与这人多说一个字,而江野,也没有兴趣再与她做任何沟通,与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场面冷寂下来,两个小孩子有些害怕,都凑到了沈镜心身边:“娘亲,你们在讨论什么啊?怎么我和妹妹都听不懂。”
“小孩子当然听不懂了,这是大人之间的谈话,你们不必听,也不用懂。”
“娘亲,我们已经吃饱了,现在走吗?爹爹怎么还不回来呢?”
“我们回客栈等着吧,有你们在,他一定会回来的,”她冷声问:“江公子,我和孩子们可以离开了吗?”
“可以,请便。”江野做了个请的姿势,大笑出门离去。
谅她也找不到小狼了,他无须再对着一个让他不舒服的女子,所以扬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