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哪敢看啊,可我的眼睛被强行的睁开了,我一眼就看到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是这女尸,没错,就是这女尸居然睁眼了。
她的眼睛空洞,没有眼白,全部都被黑色的眼瞳所占据,这是人死后瞳孔扩散形成的,但也没有离谱到居然连一点眼白都没有啊,她慢慢的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敞开的肚子和切断的喉管再加上我噗通噗通的心跳声,就算她声音再大,我也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了。
可当她嘴巴微动的时候,我却在脑中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要说的话。
“你说尸体会疼吗?”
清清楚楚的几个字就突然在我脑袋中蹦了出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像大山一样压在我的心口之上,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表情和声音发出,而我现在就是,整个脸上都是木讷,而喉咙后想喊出声音来,却一点也发不出。
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什么时候消失的,但我能感觉到我的眼睛从紧绷状态松弛下来,直到那一刻,我才如释重负,整个人瘫软在地上,哈喇子流了满地,这不是我意愿的,这哈喇子是根本不受控制的流出来的。
别说我不敢再看尸体,我现在连回头甚至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耳中那清晰的声音依旧不停的在围绕。
你说尸体会疼吗?你说尸体会疼吗?
原本我还认为尸体怎么可能会疼,死了的人怎么可能还会有知觉,但我现在却动摇了,对于学习了唯物主义理论的我来说,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我反倒喜欢上了周围的这种安静,生怕再会有什么声音响起,心跳也慢慢平复下来,我的脚开始有了点知觉,带着这样的知觉,我本能的朝着门口一点点挪动,可那声音再次在我的耳边响起。
“我想漂亮!”
我浑身就是一激灵,这回我再次听的真真切切的,我不敢再去想什么事情,唯物主义早就被我抛在了脑后,面前的这具女尸,不,是女鬼!
居然要求我为她整理的好一点,这可是我头一次听到一具尸体对我说话,就在我愣神片刻,女鬼再次朝我阴测测的说道:“快点来啊,我的胸口……快给我缝上!”
女鬼说着说着就怒骂起来,虽然我胆子不是很小,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腿肚子早就不听使唤了,这时候感觉到有东西似乎在拽我的脚,而且力道还很大,本能驱使着我用力的蹬着腿,可我一直是在踢着空气啊,这似乎一点也不管用,直到我整个人被地上拽起来的一刻,我才停止了脚下的动作。
而这次脚下的力道没有了,换到了手上,我被强行的伸手去拿放在手术盆里的缝针,就这样,我一针一针的缝合着尸体胸口上的皮肉,这在冷冻柜里放了两个月的尸体肉早已变的软趴趴的,弯弯的缝针噗呲一声穿过尸体的表皮,接着再次穿过真皮和皮下组织,这尸体上脂肪已经很少了,所以稍微用力就穿了过去,接着又在另外一面穿出。
整个胸口在我和女鬼的共同协助下,终于缝合完毕,我长长嘘出一口气,可这女鬼似乎根本就没有放过我的意思,又在我耳边吹起了微风。
我一个激灵全身毛孔都竖立了起来,细密的鸡皮疙瘩一层包裹着一层,似乎根本就没有停止的意思。
“我的喉咙好凉啊,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对于女鬼对我的询问,我哆哆嗦嗦的只好回答,我左右看了下面前的墙壁,对着空气说道:“那个……美女,你这喉咙我帮你缝上可以,不过化妆也盖不了啊,伤口太长了。”
“那你就给我去死!”女鬼叫嚣着。
“别啊,美女,我给你想办法,你别杀我啊。”我情绪也有些激动,对着空气无助的喊道。
就在我刚说完这句话后,在我面前隐隐似乎有个透明的物体在移动,我有些害怕,因为这可能就是大家所说的灵魂,这个透明的物体慢慢的开始在我面前显现出来,面对这样的物体,我不敢睁眼,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东西,害怕是自然的。
时间就像过了很久一样,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才发现,面前多了一个乳白色的漂浮物,我眼睛不敢乱动,但还是真真切切的看清楚了这漂浮物的样子,这是个美女,样子甚至让我有些心动,浓眉大眼,薄薄的嘴唇,紧锁的额头上一颗不大的美人痣嵌在上面,当我把目光稍微往下移动一点时,我才发现,这美女的脖子上一条十厘米左右长度的伤痕清晰的浮现着。
我心脏再次扑通扑通的疯狂的跳动着,美女脾气似乎很不好,指着脖子上的伤痕对着我轻蔑的笑道:“如果你不给我弄好,那你就来陪我,哈哈哈哈。”
我大气都不敢喘,这叫遇到哪门子事情啊,做个入殓师居然还碰到这种事情,可嘴巴却不听使唤,而且说出来的话我也不敢相信:“美女,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去买条丝巾,烧给你,你看行吗?”
女鬼也是愣了一下,但接踵而至的却是她更加愤怒的神情:“你说买条丝巾有用吗?”
而我现在想的却是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或许离开这个地方我还有一线生机,要不然面对着女鬼,我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身的冷汗早已浸透了我的衣襟,颤颤巍巍的说道:“一定有用,我说到做到,如果不行,你就来找我。”
“好!既然你答应我了,那我就让你去买,如果不好看,我再要你命!”女鬼此刻说话声稍微平静了一点,我在想,这难道就是平常所说的要消了鬼魂的怨气不成。
当我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灵魂早已不知去向,我回头看了眼躺在铁床上的尸体,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而现在我也终于有了些感觉,这房间中不是一般的冷,冷的都有些刺骨了,我不敢怠慢,把铁床推到冷冻柜面前,快速的把尸体推了进去,用力的关上柜门,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可耳中还是响起了一个可怕的声音:“还不快去!给你三天时间。”
我听到这声音,踉踉跄跄爬起来,还没爬起来,又跌倒在地,就是这么一跌,把女鬼弄的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我也不理她,再次爬起来,拍了拍有些微微做痛的膝盖,一瘸一拐的逃出了房间,可我并没有忘记关门,毕竟如果尸体被偷了,那我就完了,又要被女鬼缠着,又要被警察缠着,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逃出房间的一刹那,周围的温度才变的有人味,我的小心脏还是没有很快的平复下来,回忆起刚才在房间中发生的一切,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但我现在想的却是快点逃离这个地方,微微颤抖的双手从裤子口袋中取出钥匙,很艰难的戳进小毛驴的钥匙孔中,当启动后,我逃也似的一拉油门,冲出了殡仪馆。
直到我在路上看到了有人经过我才从紧张的气氛中恢复过来,我停下车,捏了自己的脸一把,哎呦一声把自己疼的哇哇直叫。
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我居然……居然碰到了脏东西,可这样的事情告诉谁也不会相信啊,许姐这样唯物主义极深的法医就更加不相信了,难道真的去买条丝巾烧给她?那我不等于送死嘛。
我焦急的翻看着手机中的联系人,嘴里默默的念着:“老林、刚子、许姐……”
“对,我告诉我爸去,外人不相信,亲爸还不相信嘛。”我自言自语的说着,可能是我害怕吧,对于这事情我早已没有了头绪,而在这城市中,最亲的人就是我爸,我也只能依附于他了,希望他相信我的话。
我拉了一把油门,朝着家中开去,不多久,我就冲到了家里楼下,拔下钥匙,也不锁车,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家中,我家是属于商品房那种,只是我们这里属于老小区了,没有电梯,最高也才六层,我家就住在六层。
今天的楼梯似乎格外的短,平时上楼都有些气喘吁吁,而今天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就算身上出的汗是冷汗,这冷汗一层一层根本没有停止,从殡仪馆到家中,身上的衣服裤子早就湿透。
啪!
我用力的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父亲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我爸叫齐不才,是我爷爷给他起的这名字,我爸懂事以后,也是一万个不愿意他这名字,当时在乡下,村里的小伙伴们还给他编了首儿歌,不才不才,又蠢又呆,大鹅一叫,他就傻笑。
所以我爸和我爷爷的感情也一直不咋地,直到我爸年岁大一点后才好了一点,爷爷现在一个人住在乡下,我和我爸也是经常趁着我假日一起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我惊恐的朝着我爸叫道:“爸,我回来了。”
我爸听见房门大力的撞击声,早已回过头来看着我这一边,他点点头,招手让我过去,我坐在沙发上,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可他看了我一眼之后就淡淡的说了一句:“大胜,明天跟我回爷爷那里去一趟,我怕你出事。”
我一听,我爸居然看出我有什么不对了,我正要说,却被他拦住了,朝我点点头说道:“今天好好在家休息,来,你看这电视里演的小品,多有意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