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别人！
许开光忍不住眯起眼重新打量起野村菊。黑色和服下是玲珑的娇躯，可那里面是怎样一颗心呢？
“你很聪明，理论上当然可以。”不过没等野村菊高兴太早，许开光便接着道：“但是，达肯也做了一样的选择。两年后，他发疯自杀，我做尸检时发现他的脑袋里充满了浓缩的蛋白颗粒，是典型的VCJD变异性克劳资费德，雅各布病症。”
野村菊一愣，她知道那个生涩的医学名词。
雅各布病症常见于喜食同类的动物身上，会令动物发狂发疯，按理说人类很少会获此病。
难道达肯病的副作用就是增加患上雅各布病的概率么？
“您的意思是……”
“不做手术的话，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几年后变成脑死亡的植物人。”许开光淡淡道。
野村菊怔住了。
为什么会这样？
“可恶！”一旁的上泉伊守势一捶地板，猛地站起来指着许开光怒道：“你肯定在骗人！肯定有别的方法！”
野村菊也不敢相信，她甚至希望上泉伊守势说得是真的，那样的话她至少还能有点希望。
“八嘎！”上泉伊守势怒视着许开光，“骗子，你是骗子！”
“爱信不信，这就是我的诊断，”许开光冷冷道：“还有，我不介意帮你把手指放下来。”
上泉伊守势目光一闪，就欲拔刀。
野村菊还是愣愣的。
“上泉，停下！”就在这时，门被猛地推开。上泉看向门口，只见本该离开的小男孩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苍白的脸已经变成惨白，但瘦小的背却挺得像一杆枪。
“亲王……”
“上泉，我命令你，住手！”小男孩忽然爆发，在突然爆发的小亲王面前，上泉愣住了。
“……是！”
小男孩走到许开光身前，施礼后坚定道：“许先生，我希望做手术。”
野村菊和上泉伊守势呆呆地看向小亲王。
“你决定了？”许开光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小男孩眼中的恐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生还的几率只有可怜的一丝。”
“我决定了，”小男孩的身体随着许开光的话在颤抖，“我希望许医生可以先把手术方案发给我，因为我这个年龄做手术，还需要得到父母的签名，但我已经决定手术了。”
野村菊目光一闪，刚想说话，小男孩低声道：“菊，你不用劝了。我不想吃自己，更不想吃别人。我如果靠吃人活下来，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我们最应该知道，吃人，是不对的。”
野村菊一怔。
许开光看了看小男孩，笑了笑：“可以。小不点，做好准备给我电话。”说罢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菊，送送许先生。”小男孩还是忍不住打摆子，但该尽的礼节却一丝不苟。
野村菊沉重地点点头，引许开光出去。
二人出门，走在走廊上，野村菊轻声道：“无论如何，感谢许先生，您的诊断已经是我们最大的收获了。”
“不必了，”许开光淡淡道：“我只是在还人情。”
“我知道了。但还是谢谢许先生。”野村菊点头，送许开光上了电梯。
“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你不必再送。”许开光拒绝了野村菊再送，便从电梯下去。
当他走出大厦时，并没有直奔停车场，而是打了个电话给程娉婷。
电话接通，他又变成那个普通的校医。
“程院长，你可不可以再等等，我肚子好像吃坏了……”
“……好吧好吧！”那头程娉婷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也有些无语。
“好的好的。”许开光诚惶诚恐的声音惟妙惟肖，再也没有刚才那位许先生的风采。
望着白校长家的方向，几个起落，他便消失在黑夜中。
……
停车场，奔驰车旁。
许开光那个电话后，程娉婷已经百无聊赖地等了约莫半小时了，好不容易她才终于听到门外响起一阵叩窗声。
她掉头一看，终于看见满头汗水的许开光。
她打开车门，等许开光上车坐好，兴致勃勃问道：“怎么样？你是不是回去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通？”
许开光想了想，老实答道：“算是吧。”
“太好了，那群家伙就是欠教训！”程娉婷露出丝笑容，上下打量许开光一番，“你还挺带种的么？”
“程院长，原来你讲话是个味道啊？”许开光还真没想到，程娉婷讲话还挺粗。
“我就是看那群家伙讨厌，目中无人。有钱又怎样？对这个世界贡献可能还不如你，你至少还帮人看看病。他们呢？”
许开光苦笑一声，什么叫还不如他？她在夸人还是骂人？
“对了，许开光，后来送你离开和喊你回去的那个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怎么，你吃醋了？”
“不许开玩笑，”张檀湘严肃道：“你实话告诉我，你对夏艳到底是什么感觉？”
“程院长你管得还挺宽，你自己呢？”许开光没有回答，岔开话题：“你和秦朗还有联系么？”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程娉婷一愣，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有段时间没联系。可能他不想见我了吧。”程娉婷耸耸肩，“他那种人身边女人一定很多，也许去找比我好下手的了。”
“你还挺看得开。”
“习惯了，像我这种古板严肃，学历又高的女人，这么多年不知吓跑了多少男人。”程娉婷靠在座位上，“不过我也无所谓，仅仅这样就退缩的男人，我也不在乎。”
许开光惊异地看了程娉婷一眼，没想到程娉婷竟然这么洒脱。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忽然寂静的街道上，一辆车呼啸着逆行而来，许开光目光一闪，眼疾手快，千钧一发之际避开那辆车。二车相错瞬间，许开光目光一凝，似乎看到一个熟悉人影。
“那混蛋怎么开车的！”经过刚才惊险一幕，程娉婷吓得花容失色，怒骂道。可话音未落，又是一辆车逆行而来，两辆车一逃一追一下就远了。
“发生什么了？”一辆车逆行可能因为驾驶员喝醉了，可两辆车一前一后逆行就奇怪了。
许开光目光一闪，他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人，可他怎么会在这儿？
“程院长，你下车去报警，我去看看情况。”许开光二话不说，停车打开车门。
程娉婷看了许开光一眼，有些担忧，劝道：“许开光，你别逞强。”
“好歹也当过兵，看到这种事怎么能不管？”许开光笑了笑，反过来叮嘱程娉婷道：“程院长，你报警后找个人多的地方躲起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程娉婷知道劝不住许开光，只好点点头，迈动大长腿赶紧下车。
……
一个小时前，郊区一栋黑漆漆的别墅内。
“红拂，照顾好你弟弟，秦家最后一点希望，就着落在你身上了。”黑暗中，一个苍老的声音疲惫不堪，“爷爷对不起你们，秦家衰败至此，爷爷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头发花白老者身边聚着几人，满脸悔恨。
这些人身上个个染血，满脸悲戚，哀伤地看着瘫在椅子上的老者。
“爷爷，你别说了，休息一下吧。”说话的是个穿着紧身衣的冷艳女人。定睛一看，竟是许开光的老上司，许久不见的秦红拂！比起以前，她两颊凹陷，清减许多，脸上那股子锐气更是不见了，看上去疲惫不堪。
“不用了，老夫以后休息的时间多得是。”老者慈祥地摸了摸身边少不经事的小男孩脑袋，和蔼道：“振兴，以后秦家，就只剩下你和姐姐了。你一定要听姐姐的话，知道么？”
“振兴明白！”小男孩的眼中噙满了泪花，重重点头，“振兴一定会听姐姐的话！”
“好！”老者又转过头对秦红拂道：“红拂，山东咱们是回不去了。你在魔都经营多年，我死后，你去找赵家，献上家产，让赵家庇护于你，加上你这些年的努力，想来你和振兴活下去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切记切记，不要想着报仇！秦家从此以后便退出世家之列，做一小康之家安稳下去吧。”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是活着，有时候比死掉还要绝望。
“爷爷，我……我……”秦红拂有些泣不成声，爷爷让她不要报仇当然是为她好，但她无法接受啊！
“爷爷，我一定会振兴秦家，然后帮你报仇！”秦振兴此时却已经攥紧了小拳头道。
“胡闹，你没听到我刚才的话么？”老者猛地一拍椅把，怒目圆睁，呵斥道：“不许报仇！”
“我！我……”秦振兴被吓了一跳，他这个年纪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景，爷爷发怒时又须发披散，双目发亮，吓得他一下哭了出来。
“不许哭！秦家男儿，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在老者的呵斥下，秦振兴努力止住了泪水，哽咽不已。
“唉，”老者看了眼小孙儿，目光最后落在秦红拂身上，“红拂，振兴不懂事，你多看着点。不要想着帮我报仇，我这么多年就是因为总想着振兴秦家，最后才让秦家落到徐家一般下场，若是当年放下执念，也不至于此。所以，不要报仇，千万，不要报仇！”说到最后，老者眼中放出一点光，乞求地看着秦红拂。
秦红拂面对老者的叮嘱，心如刀绞。
她只有重重点头，这仿佛耗尽了她最后一丝气力，令她再也做不出旁的动作。
“好，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老者愧疚地看着秦红拂，张了张嘴，愧疚化为坚定，“我听说赵家那个赵石似乎对你有些好感，不过我们秦家落到这般田地，他家里长辈不一定会同意，若是……若是……做一侧室……唉，你懂得。”
秦红拂身子一震，头一下低得好低好低，仿佛再也抬不起来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