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我的问题,霍子郁沉默了一伙儿,朝我微微一笑,说:“棋、逢、对、手……”。
这四个字并不是那么好用手语来表达,我反应了一伙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爷爷引以为傲的四个儿子,在外人面前个个都是光鲜亮丽,但是,实质上都不和,就好像我跟子都一样,在外人面前,我们是兄弟,但是,实质上,我们水火不容。
你知道爷爷这么一个厉害的人为什么要那么顽固的坚持什么‘长幼’、‘家业传长不传幼’吗?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思想很是封建吗?”
他摇头说:“不是的,一个人可以从一无所有创立此时这份家业,你认为一个思想受到限制的人能够做到这一切吗?他只是用这个规矩来管教他的儿子们,仅此而已。
我的父亲出生的时候,爷爷还没有发迹,是跟着爷爷吃过苦头的,他八岁那年,去门外迎接在外面送货回来的爷爷,结果被车撵着了,左腿有点坡脚,故此,他这辈子也只能用‘长子’的名义来继承这份家业了。”
据说,当年霍子郁的父亲霍光耀这条腿给霍老太爷创业换来了第一笔资金,由此,老太爷开始了他商业帝国的传奇之旅,他瞧着坡脚的长子,觉得自己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腿换来的。
故此,他想要把这份家业传给他,可是这样的想法让他其他的三个儿子极其的不满,他只能抬出“祖宗规矩”来说事儿。
但是,物不平则鸣,三个弟弟都很有能力,凭什么这么大的一份家业就传给了大哥呢?于是四兄弟之间开始明争暗斗,他们把最高权力者当成自己追求的目标,不停地在父亲面前表现自己的优势或者贬低对方,以此来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利益。
霍子郁的爸爸虽然有点小残疾,但是他的太太也就是此时的大夫人可是个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她的存在,完全地捍卫了丈夫作为继承人的地位。
入门一年之后,他为霍家生下了长房长孙,也就是霍子郁,老太爷十分高兴,这么一来,其他兄弟就更觉得没有竞争力了。
而这样的平衡在霍子都的爸爸霍光明娶了他的妈妈胡思语的那一刻打破了,胡家可是背景厉害得很。
于是大房与三房的斗争就这样展开了,知道那场灾难,霍家的四个儿子全部死亡,才算是落幕。
然而,只要人生活在这样的圈子里,战争总是会发生的,特别是这么一群孤儿寡母,大夫人与三夫人的矛盾并没有因为丈夫的去世,妯娌之间变得更加和善,反倒是因为儿子的问题,矛盾日益严重。
时不时地怄气,动不动就要到老太爷那边去讲一讲道理,这老太爷管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这儿媳妇他也是不知道该如何管的?
她们都为霍家生下了子女,他也不可能不管,于是,他用他惯用的伎俩来管这些事情,那就是他认为三媳妇更加好说话一点,于是,常常以大夫人是长媳,并且霍筱霜这个四小姐从未见过自己的爸爸为由,多为偏袒长房。
这让霍子都的母亲承受了很多委屈,而胡家只有两个女儿,父母已经去世,妹妹也不过是个孩子,这样的一个情况下,这个女人便只能忍气吞声,霍子都瞧着自己的母亲经常因为这些家庭琐事而烦心忧心,从小也就争气,希望通过自己的优秀来改善母亲的处境。
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这种优秀,更是让长房忌讳,相反为自己的母亲招来了更多的灾难,于是,在霍子都十五岁的那年,这个女人终于在这样苦不堪言的日子里病逝了。
霍子都将母亲的死全部都怪在大夫人跟霍子郁的身上,认为是他们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曾经还在母亲的灵堂前大闹了一场,那年他只有十五岁。
他便扬言迟早会为自己的母亲报仇,老太爷也管不住他,他说:“爷爷活一天,你们便活一天,要是爷爷死了,你们就等着我的报复吧。”
霍子郁说:“他母亲去世了,他伤心难过,我们都知道,而且,他只是个孩子,我们都没有跟他计较,但是,他去了一场G市,整个人都变了……再后来,他就出国了,等着他回国,第一件事情就是挑拨散了我跟思蕴的婚事,紧随着我就失声了,他想要的一切就这样一夕之间得到了。
你能够明白吗?我从小到大,无论是爷爷,还是妈妈,都给我灌输继承家业的思想,我从小就以继承人自居,我用着无数条的规矩束缚着自己,这就算了,我爱的女人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的新娘?
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这些年我一直都试图改变这种情况,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份家业,我送给子都,但是,我不准他从我的手里抢过去。
我的女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我只能让她去嫁给她爱的男人,但是这份家业,它不会生也不会死,我要从子都的手中抢过来,就好像当初他当初从我这里抢过去一样地抢回来。
我不是要证明什么,更不是想特意地去仇视他,我只是单纯地想要跟他一较高下而已,如果我输在能力上,我认了,但是,我输在我的声音上?
是,你说得没错,没有了声音,我可以做手语,但是,有多少能够看懂我的手语,又有多少人愿意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瞧着我做手语呢?”
他的情绪似乎有点激动,每一个动作都十分的用力,他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的生活这么规律,并不是我对生活如此讲究,而是,我的身边照顾我的人,已经形成了这种模式,我不想轻易地改变它,不然我又要很费劲地做很多事情,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你能够明白吗?”
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我以为他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我对他有了一点“同情”,一个正常人对“残疾人”的同情。
即便,我知道,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对他这么一个人物说“同情”二字?
我不敢去注视他的目光,害怕他从我的目光里看见我对他的这种奇怪的不合时宜的情感?
我点头说:“我明白了,你们下棋的人,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有个想要一较高下的对手了。”
他觉得我懂他,故此有点高兴,只是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
我们重新回到了半夏的事情上,他说:“等着警察来裁定吧!我更希望是他杀,这样我还能够为她报仇,但是,如果她是自杀,我该怎么过我心里的这道坎呢?”
就在此时,有人敲门说:“大少爷,大少奶奶,在半夏姐姐的房间里,找到了半夏姐姐留下的遗书……。”
霍子郁一惊,整个人都好像被什么一下子抽走了元气,完全没有想要去开门的意愿。
我起身开了门,问道:“这是?”
“警察在半夏姐姐的房间找到的,说,让大少爷认一下笔记……”。
我接过,是一张有明显折痕的信纸,按着折痕的印记来看,她是非常清醒与坚决的,我放佛从这折痕上看到她赴死的勇气。
我把信递给霍子郁安慰说:“你别多想,也许就是个意外呢?”
他接过展开看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吓得把信纸都丢了,也被他的这个举止给吓坏了,急忙把信纸捡起来,上面写着:“你曾经救过的命,我还给你,不管怎样,我都谢谢你,让我多活了这么多年。”
仅此一句话,让人感觉很是压抑。
霍子郁撑着脑袋频频叹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半夏是因为对霍子郁坚持娶我,错过了与霍子都抗衡的力量,故此是才会如此心灰意冷,选择自杀吗?
看到霍子郁的反应,我也明白,这肯定是半夏的笔记了。
这又是一条人命,这似乎加深了他们兄弟两之间的矛盾。
我们没有举行婚礼,我只是一个领取了结婚证的大少奶奶而已,在这个家里,并没得我想要的地位,甚至还成为了霍家的一个笑话,直到有一天,我在饭桌上,突然就呕了一下……。
佣人看见了急忙去告诉了大夫人,她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检查,然后,做B超,医生说我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而实际上,我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
霍家终于要添新人了,老太爷高兴得不得了,这样才改善我在霍家的地位。
我也好好地感受了一下这个“母凭子贵”的荣耀,大夫人也看我顺眼多了,只是,我明白,她将我当成生子工具,甚至还想要带我去做胎儿性别鉴定,被霍子郁给阻止了。
“就算这胎是女儿又怎样?我们可以再生第二胎的嘛。”
大夫人见我们“夫妻”还算是恩爱,而我,又是个孤女,她认为自己能够完全的吃住我,故此也就没有费太多的心思在我的身上了。
二夫人笑说:“哎呀,你们这速度可真是快啊?安懿,你们差不多时间结婚的,你这边有消息了吗?”
李安懿有点羞涩地说:“子都说我们年纪也不大,可以等一等……。”
霍子都面无表情地说:“大哥大嫂,恭喜你们……。”
他说过等着我们举行婚礼就会喊我“大嫂”,但是,我们因为半夏的死,连旅行结婚的仪式都没有,就是那天在他们婚礼上宣布了一下,这就算是完了。
没有婚礼对于女人而言,绝对是遗憾的,但是,如我这边的婚姻,婚礼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然而,这一刻,听着霍子都喊我“大嫂”,我只觉得自己心口被什么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