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我这么一问,张叔的表情稍微变了一下,然后便端起茶碗,以作掩饰。
而我却已经确定,我的猜测是对的。
这几年我做婚介,也见过了不少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说炉火纯青,但也算是小有所成。
而此时张叔的表情以及下意识的动作,无不说明这一点。
我没有催问,只是淡淡的说道:“张叔,咱们也算是老交情了,我陈元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有些事情我能帮的,肯定会帮你,但是你不能害我不是?这配阴婚跟正常的婚介不同,是牵扯到死者的。而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死者为大,如果我们做的事情,令死者不痛快,你觉得活着的人会痛快吗?”
张叔听了这番话,表情再次阴沉了几分,放下茶碗看向我说道:“小陈啊,你说得对,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张叔,这些话就不用说了,你瞒着我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也能理解。但是该我知道的,你还是跟我说一说。别到时候好心办坏事啊。”我耐心的说道。
张叔看上去一副很内疚的样子,然后对我点了点头,说道:“你猜的不错,我们之所以急着给云鹏配阴婚,是因为那个死去的女娃最近闹得太厉害了。我们觉得只有给云鹏配了阴婚,断了她的念想,她就不会再闹了。”
“哦?这是什么意思?”我不禁皱了下眉头。
张叔看了看包间的门,确定是关着的,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小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要是几天前,张叔问我这样的问题,我肯定是大摇其头的。
但是经历过李思佳的事情之后,我的世界观已经被彻底颠覆。
不过对于一个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人,而且还接受过十几年的科学教育,我却不能马上改变这个态度。
张叔见我如此,便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其实不光是你,就是以前我都不相信世间有鬼的。可是我堂兄家里发生的那些诡异事,实在是无法用科学去解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奇的追问道。
张叔道:“自从云鹏给我堂兄他们托梦之后,我堂兄就拜托我给云鹏说个阴亲。可是第二天晚上,他们两口就梦到了那个殉情的女娃,还哭着骂着说他们棒打鸳鸯。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只要一睡觉,我堂兄他们两口就会做恶梦,梦中不是被那女娃杀死,就是被骂的狗血淋头。”
“到了两天前,女娃闹得更厉害了,不光在梦中哭骂我堂兄他们,还将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说到这,张叔的神情凝重了几分,而后抓着我的胳膊,声音很小的说道:“短短一夜之间,我堂兄家养的一百多只鸡鸭,全部暴死,就连那只看门护院的老笨狗,都诡异的横尸街头。”
“而我堂兄他们也被折磨的病了,根本就不敢在家里住。可是不管他们去哪儿,只要一睡觉,就会做恶梦,短短几天,已经暴瘦十几斤……唉,要是这么下去,两个人非得出事不可。”
“闹这么凶?”我听了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谁说不是啊?”张叔一副头痛的样子,长长叹了口气。
“既然知道是那个女娃的鬼魂闹得,就没有请个和尚道士啥的给看看?”我问道。
张叔却哭丧着脸,道:“请了,这两天我堂兄把远近闻名的高人都请遍了,都镇不住。最后有一个说自己有办法,便在我堂兄家里住了下来。不过我堂兄两口却不敢在家住,就去村里其他人家那里对付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堂兄他们叫上村里一些青壮回家去看时,却惊悚的发现那个高人……”
“怎么了?”我不禁着急的问道。这张叔也真是,又不是说故事,干嘛在紧要关头卡住啊。
然而我却看到,此时的张叔,额头竟然冒出了一层冷汗,抓着我的手也满是汗渍,呼吸更是有些粗重,就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恐惧似的。
尤其是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怪异,沙哑而低沉的说道:“那个高人用镰刀划破了自己的喉咙死了,而且周围没有一丝的血迹,尤其令人们惊悚的是,他的尸体离地三尺悬在树下,只有几根头发挂在枝头……”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我顿时一惊,后背忍不住冒出一股凉气来。
而张叔说这个的时候看上去也很紧张,双手有些发颤,冷汗不停的往下淌。
我赶紧递给张叔几张纸巾,强压着心中的恐惧,安慰道:“张叔,你别紧张,我们离那边还远,找不到我们身上的,再说……”
“昨晚我也做恶梦了……”张叔哆哆嗦嗦的说道:“是那个女娃……”
我当即惊得头皮发麻,不会她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吗?
我没敢开天眼,我担心自己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也会做恶梦。
这时候,挂在脖子下面的那个红色玉葫芦,传来了一阵凉意,令我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对啊,我有李思佳帮忙呢,何必怕她一个孤魂野鬼?”想到这,我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
然后拍了拍张叔的胳膊,道:“张叔,那女娃说什么了?不会是也想劝阻你,不要给张云鹏说阴亲吧?”
张叔苦着一张脸摇头道:“这倒没有,她只是不停的骂我,把云鹏给害了,要我赔给她。”
“哦?”我一听这话,心中便在想,看来那个女娃之所以闹这么凶,是因为知道张云鹏魂飞魄散了。
要想解决这件事,还是要解开那个女娃的心结才行。
“张叔,既然事情闹到这一步,你们为何还如此着急给张云鹏配阴婚呢?”我不接的道。这岂不是越弄越僵嘛,事情恐怕会发展到更加骇人的地步。
张叔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我堂兄不久前打电话来,说是从青城山请来一位师父,这位师父看过之后吩咐的,必须七日之内为云鹏配阴婚。不然恐生大变。”
“这又为何?”我不解的问道。
张叔也皱起了眉头,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理解,但是那位师父不肯多说。只是让我们按照他说的做就是了。小陈,你得帮帮我啊,只要能把这件事解决,我另外付你三万酬劳,以作为答谢。”
“张叔,您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已经拿了你的定金,自然会尽心尽力去办这件事,而且只要能办,就给你办利索了,哪有再额外收钱的道理?这不是砸我自己的招牌吗?”我当即谢绝道。
“小陈,这都是我的一点心意……”张叔为了让我促成这桩阴婚,再次拿出了很大的诚意。
而我却阻止了他,义正言辞的说道:“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张叔,您放心好了,这件事我给你去办。不过稍后我们得回你老家一趟,毕竟还要举行仪式什么的。”
“行,那我这就去订车票。”张叔听了,很高兴的道。
而我却忙摆手,说道:“先不忙,现在女方那边还得确定一下,而且他们也要先回老家一趟,让一众亲友见上最后一面。”
“这……小陈,你也知道,那青城山的师父只给了七天时间,我担心时间太长,恐生变化啊。”张叔砸吧着嘴,担心的道。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先跟着女方回他们老家,尽量让他们把后事一切从简,争取在限定时间内,赶到你们那边,怎么样?”
“好,可以,那小陈,一切就都拜托了。”张叔感激的握着我的手说道。
我摇摇头道:“都是应该的。张叔,到时候我们就在你老家那边会和。你把那边的具体地址给我。”
之后张叔便给我写了一个地址以及好几个联系电话,商量妥当后,我们便一起出了茶馆,各自离去。
打了一辆出租车,我拿出手机给萧彤打了过去。
“死人,人家在睡觉呢,又打扰我。”话筒内传来萧彤迷迷糊糊的声音。
我知道她肯定是昨晚上照顾我,一夜都没睡,可是我这件事又很麻烦,只得抱歉的道:“彤彤,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陪我一起,我自己恐怕摆不平。”
因为实在出租车上,所以我说的比较含蓄,不过萧彤那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深意。
果然,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萧彤的声音再次传来,但那种迷糊的口音已经没有了:“是不是配阴婚的事情有麻烦?”
我嗯了一声,道:“事情比较复杂,咱们见面说吧。”
“行,你来我家吧。顺便给我带点吃的,我还没吃饭呢,哦,再买点水果,薯片……”萧彤趁机报出了一长列的采购清单。
“你倒是不客气!”我冷哼一声,赶紧把电话挂断,要是让她说下去,我真担心我的卡会不会刷爆。
萧彤住在一个都市白领聚集的高档小区,里面大部分业主都是高级白领,甚至是金领或者私企老板之类,总之都算是有钱人,素质也都很高,环境特别好。
我之前来过很多次,但每次进去,都会被门口的保安,用防小偷的眼神盯上那么一阵,弄得我很不爽。
之后我就不愿意去了,就算是有事,也是萧彤去店里找我。
可今天我却不得不来,毕竟是我求着人家办事,只是一想到门口那些保安狗眼看人低的眼神,心里就一阵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