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柯的目光朝着坎科尔森林的方向看去,乌压压的云朵遮蔽着天空,黑色的天,白色的山,仿佛择人而噬的怪物一般。
靳柯是等陈阿姨离开小镇半个小时后才循着地图去找山洞,它掩在一片灌木林中,周围遍布荆棘,如果没有地图,别说人,野兽都进不去。
刚开始,只能弯腰进去,越走到后面,山洞就越宽敞,大约走了四十分钟的时间,直到靳柯的脚麻木了,感觉不到存在似的,前面才传来了亮光。
靳柯面上一喜,知道山洞已经近在咫尺,连忙的加快脚步,快速的走在山洞里。
月光当头挂,银白色的光芒洒在雪地里,映射着惨白的光,看上去十分的渗人。
远处别墅灯火通明,但是因为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几个人巡逻了一圈之后,就钻进了别墅里,把厚重的大门给关上。
靳柯猫着腰匍匐着前进,刚贴着墙壁的时候,里面就传来张老爷子暴怒的声音:“那小子是不是又造反,不吃饭,不吃饭就给我灌,灌不进去就别理他。”
“可是老爷,少爷的胃禁不起这么折腾了。”是陈阿姨老泪纵横的声音。
“他不是懂得跑吗,问问他,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跑。”
紧接着,是二楼丁玲咣当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张楚虚弱的喊道:“不放我走,我死都不吃东西。”
靳柯紧贴着墙面,听到张楚那有气无力的怒吼,心里就好像被人狠狠的蜇了一口,那种疼痛沿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喷洒出一片白雾,他抬眼看了眼四周,雾蒙蒙的一片,四周的视野都被遮掩住了。
靳柯的眼中闪现一丝坚毅,然后走到正门,敲响了木门,那沉闷的响声响了起来。
屋子里的声音凝滞了下来,谁也不会想到,大雪封山的时候,竟然还有人能够走到这里。
木门打开的时候,靳柯看到了八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的胸口,脑门,额头,冰冷的犹如寒冰一样。
那八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杀意凛凛,只要靳柯敢乱动,就会乱枪把他给打死,绝对不会有任何的迟疑。
张老爷子杵着拐杖从里屋走出来,看到是靳柯,那眼中浮现了无比的震惊:“是你,你还敢追到这里来。”
“是我……我来接张楚回去。”
“不可能,他是我的孙子,你没有资格带他回去。”张老爷子嘶吼道,眼睛充血。
忽然之间,二楼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个人踏着楼梯咚咚咚的走下来,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靳柯,那大眼睛里蕴满了泪水,他本来打算跑下来,可是脚上一阵的蹒跚,忽然从楼梯口跌下来,狠狠的砸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张楚。”
靳柯本来打算去把张楚扶起来,可是张老爷子绝对不会给靳柯机会,他对着那八个保镖喊道:“把他给我按倒。”
靳柯虽然练过,但是哪里打得过八个训练有素的壮汉,很快的就被按倒在地上,脸颊紧紧的贴着地毯。
张楚勉强撑着手站起来,脸色苍白的几近透明,他哀求的说道:“爷爷,求你放过我,让我走吧,求求你。”
他边说边朝着张老爷子走去,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一个巴掌狠狠的扬起,又狠狠的落下,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大厅,很快的,张楚左脸上就浮现了五个红肿的手指印,嘴角渗出了血丝。
只见张老爷子浑身颤抖:“孽子,孽子,给我带上去,给我带上去。”
张楚的眼中布满了血丝,绝望的喊道:“爷爷,我快要被你关疯了,我不要回去,我要跟靳柯走。”
他冲到了茶几上,捞起了一把水果刀,狠狠的抵在自己脖子的大动脉上,血慢慢的渗了出来。
张楚的头发被外头的风扬了起来,苍白的脸色,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会倒掉,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却嘶吼道:“爷爷,如果你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死了你也是我张家的鬼,我不会让你和这个男人走。”
他朝着八个保镖喊道:“把他给我制住,快……”
张楚眼神中闪过一丝炙热,嗫嚅着说道:“爷爷,这是你逼我的。”
他右手用力,打算把自己的大动脉狠狠的割掉,这一瞬间,张楚的脑海中想的是,既然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只是靳柯,我……舍不得你。
有四个保镖朝着张楚包围而去,想要夺走张楚的刀,可是张老爷子的话,显然深深刺激到了张楚,他只想要解脱。
看到张楚打算抹脖子,靳柯目龇牙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挣脱了两个保镖的钳制,飞速的朝着张楚冲过去,还撞倒了两个高大的保镖,一个收不住,狠狠的砸在茶几上,玻璃的茶几砰的碎成了碎片。
他劈手握住了锋利的水果刀,在张楚错愕的视线里,从张楚的脖子上抽出了刀。
滴答滴答,血顺着靳柯的手流淌到地上,晕湿了地毯,晕开了一圈圈猩红色的图案,好像曼珠沙华一样艳丽。
空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浓郁的血腥味道弥漫开来。
可是靳柯却对自己手上的伤口置若罔闻,狠狠的把水果刀丢在了一边,左手抚摸着张楚被划伤的脖子,心疼的问道:“张楚,疼吗?”
张楚很久没吃饭,已经站不住了,晃晃悠悠的跌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靳柯被血染红的右手,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靳柯蹲下来,干净的左手抚摸着张楚的头,温柔的说道:“傻瓜,哭什么?”
张楚小心翼翼的拿起了靳柯的右手,掌心里,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触目惊心,张楚哽咽着:“对不起靳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豆大的眼泪从张楚的眼睛里滑落,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上。
他太不应该了,为什么会让靳柯受伤,他不想靳柯受伤的,他只是被爷爷关的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