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大婶，你怎么看路的？”
“实在对不住，我今天刚来，还都不熟悉。”
“去去去，赶紧去后厨候着，到饭口了，人家客官还饿着呢，麻溜的！”
这活儿本该他来做的，只是今儿一个年轻的庄稼汉子突然送来一个中年妇人，说是只要管吃管住，干什么脏活累活都行，一个月只要一两银子工钱。
店老板自然心动，这妇人虽然不那么机灵，但是并不傻，看起来只是很少出来见人罢了，这般实在的人干起活来肯定不含糊。
饭桌上，柳淮山不知说了些什么，逗得白薇咯咯直笑。
“两人客官，你们的面来了。”
熟悉的声音盘旋在头顶，柳淮山和白薇顿时愣住，一齐寻声看去。
“娘！”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着，柳母吃惊极了，今日他们小夫妻俩穿的光鲜极了，那衣服料子都是上等的，她一时没看清楚，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客官。
“诶！”
柳母连忙应着，风吹日晒的脸上难看极了。
“娘您怎么会在这？”
柳淮山伸手拉着她坐下，怪不得他们俩回去没有见着她老人家，原来是饭馆里干活。
“家里年年就靠着那几亩田地过日子，实在不宽裕，我想出来贴补家用，不想白吃饭。”
柳母局促的扯着衣角，白薇一直盯着她看，心中有着股子说不出的心酸。
她不知道是什么磨光了她的脾气，现在的婆婆竟不如她出嫁柳家时过的舒坦了。
“快坐下。”
这话虽不假，可柳淮山觉得事有蹊跷，立即拉着她坐下歇着。
“娘，我们今天回村里来着，可是没见到你，原来你在这里。”
白薇拉住她微微颤动的手，柳母听见这话越发的局促不安起来。
柳母知道，自己那儿媳妇怎么会好好和白薇说话，自然不会告诉她的。
“是，是啊，今天刚来的。”
后厨太热，她身上那粗布的衣料沾了汗水后越发的粗糙起来，割的皮肉隐隐的疼。
柳母结结巴巴的应着，眼睛却一直往别处瞄着。
“娘，你一定饿了吧，快吃吧，小二，再来一碗面。”
“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正在一旁收拾桌子，听见这话立即应着，随后跑向了后厨。
柳母是空着肚子从家里出来的，说不饿是假的，可是此时正在店里干活，她怎么能坏了规矩。
“不，娘不饿，你们吃着，娘要去干活了。”
柳母立即从椅子上起身，却被身旁的白薇抓住了手腕。
店小二此时正端着面走来，瞧见柳母流连在此处，顿时脸色一变。
“你这个新来的怎么这般不懂规矩，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干活，休要影响了客官的食欲。”
店小二将面放在柳淮山面前，恭敬的媚笑，随后转脸就变，朝着愣在一旁的柳母大吼大叫。
柳母是个老实人，更是个苦命的人，白薇知道她先前在镇上给人洗衣肯定也受了不少苦，想到这里心中便一阵阵的酸楚。
“我，我……”
柳母初来乍到，确实不想丢了这份活计，回去了要遭受媳妇白眼，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柳淮山并不是她亲生，这孩子自小自立自强，这么多年一直帮衬着家里，她怎么好意思去他那里落脚？
柳母干张嘴，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坐下来吃面。”
柳淮山起身拉着柳母坐下，柳母犯难的看向了店小二。
“客官，是这样的，我看你们好像是认识，但是她是新来的伙计，要是被老板瞧见了是要赶走她的。”
店小二呲牙一笑，和颜悦色的解释着。
那仿若刀斧凿刻的剑眉一蹙，俊美冷凝的面庞冷若冰山，柳淮山缓缓坐在桌前，捏起茶杯轻抿一口。
“不用你们赶，她已经不在这里干了。”
“什么？”店小二顿时要惊掉了下巴。
“娘，踏踏实实的坐在这里吃，不会有人敢对你不敬，吃完了咱们回家去。”
白薇抽出筷子递了上去，柳母眼圈红了，双手颤颤巍巍的接过筷子，低着头就着眼泪将面吃下。
店小二灰溜溜的退了下去，再也没敢往这边来。
三人吃了面，朝着家中走去。
“娘，天儿热了，你这衣服太厚了，瞧你这一身的汗。”
白薇拉着柳母的胳膊，亲昵的如同母女，抽出帕子抬手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没事没事，免不了的。”
柳母心中涌出阵阵暖流，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我上次给你带回去的料子，怎么没见你裁剪衣裳？”
“娘还没舍得裁呢。”
柳母心虚极了，提到那块料子她就心疼，已经被大儿媳偷偷拿回娘家了，为了这事两人还闹了不愉快，真是可惜了白薇的一片苦心。
“没事，既然没拿来，那就再买一些料子。”
三人正好经过绸缎庄，白薇硬是将她拉进去，裁剪了几身颜色合宜的料子。
柳母这次出来的匆忙，连行李都没有带，只是孤身一人来。
白薇素来勤快，闲暇时便做了一些被子备用，幸好此时家中还有闲置的被褥。
“这，咱家的药铺叫啥？”
三人在自家门前停住脚步，柳母知道这是到家了，抬头瞧见那鎏金大字，不禁好奇起来。
“济世堂。”
白薇抿唇一笑，字字咬字清晰。
“真好听！”
柳母笑呵呵的进了屋，瞧着这宽敞的地方心里都敞亮。
“娘，喝水。”
柳淮山瞧她热的不成样子，连忙倒了一杯凉茶给她。
“今天天色晚了，娘留宿一晚，明天早上就回去。”
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不然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应下。
柳母手捧着凉茶猛喝了一口，似是尝到了甘甜，又仰头喝下。
提到回去二字，她心里是虚的，若不是冯菊香嫌弃她在家吃闲饭，大儿子也不会拗不过媳妇，将她送到镇上来干活。
“娘，你放心，以后你就安心的住下，大哥那里是你的家，这里也是你的家。”
白薇半蹲在地，亲昵的扑进她的怀中。
“好孩子，好孩子！真是作孽呀，我我其实是被你们大嫂赶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