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担心墨绫趁机诬蔑她,说是受她虐待所致,忙抢先道:“这是四年前她被刺客所砍,虽一直给她用得好药,但伤口太深,依然有痕迹。”
黑衣人瞪了挽月一眼,似不愿她插话,接着问墨绫:“那刺客可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墨绫地心“咯噔”一下,当年看见刺客的只有她自己,这个黑衣人如何得知?听他提起小冰块时语气里竟带有慈爱,难不成她们有什么渊源?不管如何,这个黑衣人救了自己,应该不会再杀自己,便道:“当时天色黑,墨绫没有看清,只知刺客个子不高,似受了伤。”
黑衣人心里似有了什么主意,也不再追问,只瞟了江挽月一眼,徐徐道:“挽月,这个女孩你不能伤她毫发,今日我来是另有要事,你且速速把这里的烂摊子收拾好了,我在密室等你。”
“是。”江挽月自从当了醉烟楼的妈妈,从未这么低眉顺眼过,一直被欺压地众人心中诧异同时,更有着阵阵快感。
看着黑衣人走远,江挽月才恼火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她找件衣服披上,流星,你代我率领众人草草祭拜一下妙姿就散了吧,晚上还要接客呢。真是晦气。”
墨绫听江挽月这么说,总算松了口气,丹柳直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她暗暗发誓再也不会逞强做这无用的英雄。
江挽月吩咐完他人,就急急忙忙的进了密室,她可不敢让师父多等,虽然幼时师父对待众徒弟是极好的,但是师父的冷血残忍她也是亲眼见过的。
当年从众师姐妹中选拔佼佼者来大卫执行任务,没有过关的徒弟都被她亲手毒死,那些师姐妹是师父亲手带大的,她竟然连眼睛都不眨。
其中烟雨最是凄惨,曾经都说烟雨是师父最疼的徒弟,当年杀烟雨丈夫和孩子的场景她历历在目,她清楚地记得师父的那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江挽月一见了黑衣人,便不敢再多想其它,立刻跪在地上,恭敬道:“师父,徒儿今日失策,师父请责罚。”
黑衣人挥手让她起来,道:“算了,你知道悔改就好。我年事已高,没有多少精力去责怪你们了,近年来看着你们的变化,我感慨也颇多,真是世事无常,人心叵测啊。”
黑衣人的语气不仅不比平时严厉,而且带了几分饱经世事的沧桑,这是往日所没有见到的,听得挽月心里惴惴不安。
黑衣人并不想挽月答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醉梦叛变之事,虽有蹊跷,但我也不想追究,我怕真相会让我再失去一个徒儿,我已经到了这把年纪,我不想再失去什么。”
江挽月这回是听明白了,师父是在连敲带打的警告自己不要肆意妄为,可是她千里迢迢亲自来到帝都,不会只为警告自己的吧?
黑衣人继续道:“这几年,主人经历颇多变故,如今少主也已经不小了,若想完成大业,还需一些磨砺,所以主人的意思是,由少主接管暗香阁,以助他多多培养暗处势力,以求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江挽月忍不住质疑道:“徒儿如没记错,少主今年才十三,一直养尊处优,如何担此大任,我们这些姐妹在外漂泊这么多年,日盼夜盼希望能早归故里,可万不能前功尽弃。妙姿已经熬不住先走一步了,其它人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熬了,师父,我们究竟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黑衣人听闻此言,不禁眉头微蹙,怒叱道:“你在质疑少主?你记住,你们没有生命,只有使命。至于你们的毒,我一直查不清楚是因何而起,那驻颜丸不该有这么大的毒性的,可惜烟雨已经失去了心智,否则以她的天资,若与我潜心研究,定会找到答案。”
听到烟雨两个字,江挽月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不是嫉妒她,而是恨她。黑衣人又道:“你不必心急,我们的成功之日指日可待了,你记得与这个人联络,切记要亲自联络,不许让旁人知晓。”
黑衣人说着便慎重地摊开手掌,上面是一个人的名字,江挽月看清那两个字,心顿时“突突”直跳,有些喜出望外:“连他都成了我们的人?”
“一直都是,只是我怕你急于求成,误了大事,所以才迟迟未告诉你,否则你以为醉烟楼出卖了这么多朝廷机密,没有一座靠山,真的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江挽月心中窃喜,有了这样的内应,真是胜券在握了,那么她也很快可以得偿所愿了,可是一瞬间她突然想起墨绫,忍不住问道:“师父,为何你方才交待不得动墨绫毫发?”
黑衣人脸色顿时冷落下来,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我自有主张,你只管听命令就是了。”
本见师父对她脸色缓和了,有了那么一丝松懈,却不想自己还是不被师父放在眼里,恼恨之火油然而生,她甚至想要不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墨绫换好衣服,准备重新梳理一下刚刚被弄乱的发式,当坐在铜镜前,仔细地端量着镜中的自己时,她不得不联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切。
她的心“咯噔”一下,洛水姨娘不是那么粗心的人,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会不提醒自己的,难道是丹柳?她事先知道却故意不提醒自己,早晨又故意替自己梳那么惹眼的发式,目的让自己出错。不会的,不会的,自己真心对丹柳,她怎么可能那么对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墨绫使劲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不往坏的地方想,拆了发髻,换了个简单的绾发,又找了一件纯白素衫穿上,看看午饭时间到了,便去丹柳的房间看她,顺便一起用午饭。
墨绫平日经常与丹柳来往,进她的房间自然也不敲门,推开房间,见丹柳在地上跪着,眼睛哭得通红,猛的一愣,忙上前道:“姨娘,这是怎么了,丹柳刚受了惊吓,为何还要罚跪。”
洛水刚要说什么,丹柳赶紧去拉洛水的衣角,不让她说,洛水无奈地摇摇头:“让她多跪一会儿,省得她以后良心不安。”
听洛水这么说,又想到刚才她的举动,墨绫心里明白了几分,看来自己的猜测起码一多半是对的,不过她依然在安慰自己,好歹丹柳在最后时刻悬崖勒马,袒护她了,这不就够了吗,她们还是姐妹的。
墨绫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表明自己已经知道真相,若是拆穿了丹柳,以后姐妹可就真做不成了,于是只能装作不知道,笑着劝道:“姨娘,不管她有什么错,都经历过生死大难了,有什么放不下的,我是她姐姐,她若挨罚,我应该陪着她才是。”说着,就跪了下去。
洛水忙去拉墨绫,她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以墨绫的机敏,怎么会猜不出是丹柳从中作梗,好在墨绫心胸开阔,不与丹柳计较,既然墨绫都原谅她了,她还有什么多说的呢。
便笑着道:“孩子,你起来,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被罚,既然你替她求情,我就饶她一回。丹柳,还不谢谢姐姐替你求情。”
丹柳看着墨绫依然那么温和得看着自己,终于生了羞愧之心,但也不敢说明,只低声道了一句:“谢谢姐姐。”随后竟无语哽咽了起来。
墨绫也看出她有心悔过了,怜惜地扶她起来,递给她丝帕让她拭泪,谁料丹柳刚站起来,复又弯下腰去,脸上瞬时挂上一层冷汗,呻吟道:“好疼,肚子好疼。”
洛水看了看时辰,慌道:“已经到了午时了,我竟给忘记了。丹柳似是毒发了,墨绫,你可有不适?”
“我?似乎未觉得哪里不适。”墨绫言罢才忽然想起,娘说自己的血百毒不侵,莫非那****让自己喝下血水,就是知道往日醉烟楼服药的规矩,是防这驻颜丸?
墨绫瞧见洛水正满脸疑惑的看着自己,立刻弯下腰去,咬着嘴唇道:“姨娘,你不说我还不觉的,此时才觉得真是钻心的疼。”
洛水道:“兴许是个人体质不同药力发作的快慢不同,你们稍忍片刻,以挽月的性子她让你们疼一会才能送解药来,这驻颜丸只有第一次发作时在晌午,以后发作就是在晚上了,那时你们若听话,按照惯例江挽月是会将解药在毒发前就给你们的。”
丹柳疼得眼泪,汗水止不住往下淌,脸色飒白的像一张薄纸,低声道:“好疼啊,会不会就这样死了,姨娘,救救我。”
洛水将丹柳揽在怀里,心疼道:“好孩子,忍一忍就过去了,一会解药就会来了,你要坚持住。”
洛水又问墨绫:“你可能挺的住?”
墨绫本来就不疼,顶多就装一装样子,免的让别人看出端倪来,但是见洛水如此问,只咬着嘴唇,泪眼涔涔地道:“姨娘放心,我挺得住。”
当墨绫静下心来听时,相邻的几个房间也传来痛哭哀嚎声,这个地方真是人间炼狱,她一刻也不想多呆,必须要速速逃离。
江挽月确实算的准时辰,估摸着丫头们都疼得晕死过去了,才一个个房间里送解药,顺便也将午饭送到了各个房间。洛水给墨绫喂药时,墨绫虽含在嘴里,却也不敢冒然吞下,待旁人不注意就又吐了出来,用帕子包上,准备瞧准时机扔了。是药三分毒,她本就没中毒,解药万一有毒可就辜负娘亲的心思了。
丹柳吃完解药,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墨绫听了响动,也跟着起来了,看见洛水还守在身侧,心中温暖,不过她有更要紧的事要问洛水,便一边吃饭,一边似无心般打听道:“姨娘,您方才说驻颜丸的毒以后都是在晚上发作的,您可曾服过这种药?”
洛水神色黯然,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然问了,我便把这事情告诉你们,你们若早些知道,或许可以让你们早有防备,少受我这些苦,但是你们切记不要外传。”
墨绫认真地点了点头,端坐在她身侧,听她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