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耳不必紧张。”梁雨泽轻笑,整个厅堂因他这一笑变得无比明亮,“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打算用你的血。”
“怎么?”我讶异的看着他,再看看一旁同样看着他的女首领,“那她刚刚的意思?”
“是欢颜误会了。”他示意我坐下,然后随意的道,“我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给欢颜解毒。可她中毒太深,一般的方法根本无法清楚体内的毒素,只能靠换血。见你跟我一同前来,便误以为你就是为她换血之人。”
“是吗?”我狐疑的看向他。
“欢颜需要的是人血。”梁雨泽将我面前的杯子斟满酒,看似无意的问道,“莫非单耳是人类?”
我端起酒杯,“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再问。”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误会了。”听见我们的对话,欢颜连忙端起桌上的酒杯,“单耳姑娘,我敬你一杯,就当是赔罪。”
“还是我来吧。”梁雨泽接过欢颜手里的杯子,“你现在不能喝酒。”
“好吧。”欢颜面带愧色的看向我,“单耳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可提出来,欢颜绝不托辞。”
“客气了。”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里的酒跟咱一品居的果酒差不多,少喝几杯可以,多了一样得醉。
“既然夫人提出来了,那我就不再隐瞒。”放下杯子,我开始道出此行的目的,“穿过此地,往东数里有一个湖,我想去那里看看。”
“你去那里做什么?”欢颜严肃的看着我,“镜湖是祖先长眠之地,外人不可随意进入。”
我连忙摆手道,“夫人放心,我的目的不是镜湖。而是湖边不远的一座无字碑,那碑是多年前族里一位长者立下的,对我有不一样的意义。”卧榻旁边岂容他人安睡,欢颜若得知果老曾将他爱人埋葬在那里,势必会让人清除石碑,到时肯定不好跟果老交代。
欢颜道,“那无字碑我曾见过,百年前突然出现在镜湖边。既然你只是想去看无字碑,明天我便让人带你过去。”
“不用麻烦夫人了。”我摇头道,“大约九年前,鹰族现任族长曾去取过镜湖水,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孩子。想必夫人不记得了,那个孩子便是我。”鹰族领地与异域相隔不远,当年埋葬鹰族族长时,就曾到异域来取这镜湖之水。
“原来你取过镜湖,难怪……”欢颜回首看了梁雨泽一眼,见他点头,转而对我道,“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明日我便让人将你送到镜湖入口。还请单耳姑娘念及那是我族祖先的埋骨之地,不要做打扰先灵的事儿。”
“这个你放心。”我连忙起身颔首,“夫人仁念,我必定遵守规矩,只做我该做的事情。”
“有单耳姑娘的承诺,我便放心了。”欢颜伸手示意我入座,“远来即是客,姑娘和梁公子一同前来,便是我族上宾,还请用膳。”
“夫人实在太客气了。”换做平时,我定然不会这般阿谀奉承,但想到自己明日便能去镜湖取出五离珠,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你对我以礼,我自然还你以礼;你对我以恶,我便还你以恶。
次日清晨,欢颜果然派人领我去镜湖的入口。将我送到入口后,那人便离开了,想必没有欢颜的允许,他们也不能随便进入此地吧。说是入口,其实只不过是一块用于辨认的石碑,上面刻着遒劲有力的两个大字,不过我并不认识,想来应该是镜湖二字吧。
镜湖在异域族人聚居的东面,和它的名字一样,镜湖平静无波的湖面宛若一面镜子,能清晰的倒映出人的影子。但它还有一个特别的地方,湖水的上层与一般水并无两样,没有颜色,但下层的湖水却透着诡异的红色,就跟鲜血一样。上次和现任鹰族族长来取的,就是下层的红色湖水。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隐约见到镜湖的影子。果老所立的无字碑,离湖岸不远,其旁有一块风化的巨岩,很容易找到。除了果老交给我的那张地图,当初在阿生书房找到的那张藏宝图,所指的地方便是镜湖。好不容易进来一次,这次我一定要弄清镜湖底下藏有什么。至于欢颜所说的先祖埋骨之地,我只信半分。埋骨之地不假,但肯定不是埋在镜湖之底。
为今之计,应该尽快拿到五离珠,免得欢颜怀疑,派人前来探查,到时肯定不好交代。想到这儿,便向右边行去,与当年前行的方向一样。
我做的是掘人坟墓之事,心底难免有点发怵。临近午时,日头高挂,对着石碑恭敬的行了三个大礼后,终于决定动手了。既然是果老的爱人,说起来也算兔族的半个族长夫人了,规矩是必须要的。
不敢硬来,只好使用法术将土移走,在我满头大汗决定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终于看见了果老所说的青石板。心底一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开始将石板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整个石板估摸一个棺材盖大小,由于不清楚石板下面的情况,便爬出土坑,在地上坐着歇息。
正当我坐定,便觉着右手的手链一跳,装有芸儿魂魄的灵石发出夺目的光芒。我眯起眼睛,仔细思量着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荆南是芸儿的爱人,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荆南遇到了危险,要么就是它感觉到了荆南的气息。对于前者,我完全不信,荆南所活的年岁跟果老差不多,就算现在只是十来岁的孩子,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至于后一种情况,虽然有些犹豫,但我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丝渴望。
犹疑间,只见远处一道身影飞快的奔来。我一愣,挥手便准备将移出的泥土填回去。不过,在看到那一头银色的长发时,终究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我靠在无字碑上,淡淡的看着那道身影越靠越近,终于在离我两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长时间的奔波,使他的脸呈现出别样的红色。银色长发用玉簪别在脑后,发梢随风而动;一身黑衣,将本就完美的身材衬托得更加令人心神荡漾。我呆呆的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他突地上前,将我紧紧拥进怀里。这一刻,我无比满足,哪怕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我,我也觉得万分幸福。只要看着你,只是看着你,就很好。
“果真找到你了,为什么要离开?”荆南严肃的看着我,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怒意,“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我咧开嘴,只是看着他傻傻的笑着。
唇上一凉,他再次欺身上前,将我搂在怀里。唇齿间辗转的,是彼此心底最浓烈的思念,这次没有抵抗,任凭双方融化在深深的爱意中。脑中原本混沌的世界突然一阵清明,似有什么破裂开来,将迷雾纷纷吹散。在我愣神间,唇上突然一痛,我轻呼出声,埋怨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他轻挑眉头,“和我接吻时还想着别的男人?嗯?”
“没,没。”我缩了缩脑袋,用手擦掉唇上的血迹。只是一个月未见,他似乎变了不少。
他紧紧的盯着我,“那在想什么?”
我赶紧回答,“在想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以为我送你的手链是摆设吗?”他指了指我手上的翠绿色手链,再指了指他自己,“只要你带着这串手链,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能找到。”
听他说到这个,满心的欢喜立马化为泡影,他果真还是为芸儿来的。我脸色一沉,指着石碑后的土坑,“我是来取五离珠的,不过你放心,我只是想拿回兔族的东西,找到后立刻带回兔族交给大长老,不会用在自己身上。”
“你在说什么?”他掰着我的身子,强迫我看向他,“白单耳,你以为我千里迢迢的找来,就是为了阻止你用五离珠?”见我犹豫的点头,他的脸立马黑了下来,“我做了这么多你难道就不明白吗?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单耳,我爱的人是你,不是芸儿。”
我愣了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轻抚我的面庞,“单耳,我爱你,想跟你在一起,不要在离开我了,好吗?”
我疑惑的开口,“你是为了我来的,不是芸儿?”
“嗯。”荆南重重的点头,“是为了你,白单耳,不是芸儿。”
“真的?”我惊喜的看着他,“你不想复活芸儿了?”
“如果复活芸儿的代价是牺牲你,我宁愿活着的那个人是你。”
“啊!”正当我沉浸在面前的喜悦中时,右手一阵刺痛,就仿佛要断掉一般。我知道,是芸儿,一定是芸儿,我抢了她的未婚夫,她要报复我。
“单耳。”见我不停抖动的右手,荆南面色一沉,口中急促的念着什么,食指在灵石上一点,刺痛的感觉逐渐消失。我重重的喘着粗气,立马瘫软在地。
“这破石头,是想要我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