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约》里，路西法是相当傲慢的天使，他拥有上帝七分之四的力量，是天堂中仅次于耶和华的存在，”比索津津有味的翻着手中的文献，对着一旁的莉莉安道，“但是力量滋生傲慢，在耶和华巡视的时候，他因拒绝向上帝叩拜而被剥去了天使的羽翼，分歧也就由此而生，他带领三分之二的天使反抗上帝，‘那赤红的龙从天上坠下去，经过了七天七夜，终于变成了摔在地狱里的撒旦’。”
“可是现在的路西法并不傲慢，”莉莉安捧着果汁轻轻地抿了一口，“他只是骄傲，天使的骄傲。”
彼时的两人正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手术室上的红灯一夜未熄，两个人眼睁睁的看着医护人员脚步匆匆的在走廊中穿梭，血浆，缝合线，心肺复苏装置被一件一件的送进手术室，然后那些白衣天使再满身血污的跑出来，将失去利用价值的医疗装置丢进垃圾桶。
比索微微叹了一口气，他还记得当时头儿的语气，虽然依旧淡定，却又说不出的严肃，就像倒下的不是一个无关的小鬼，而是对自己最忠心的斯泰尔。
“对了，”想到草履虫，比索转头问身边的女孩，“斯泰尔的伤势怎么样了？”
莉莉安一脸的若有所思：“做手术呢，头儿说，他的身体里有恶魔的印记。”
会议室里。
头儿点了一颗香烟塞进嘴里：“斯泰尔怎么样了？”
“他还好，毕竟在承受了那个Killer的一次攻击之后就晕过去了，剩下的攻击都是那个叫做路西法的小鬼拦下来的，”老三二一灌了一口酒，“不过在斯泰尔的体内我们发现了一些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
“啥？”头儿皱着眉头，刚刚点燃的香烟只剩下了一个烟头。
“骨头，”老三二一将X光片交给头儿，“他的四根肋骨还有胸骨已经被移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很奇怪的材料打造的骨骼，一样的形体结构，但是更完美，更坚韧，”老三二一慢悠悠的解释道。
“你和斯泰尔玩得那么开，不会担心吗？”
“当然，”老三二一相当干脆的点头，“我可是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的，所以我在第一时间对他的骨骼进行了检查，但是结果让我惊喜，那不是普通的骨头，是用亲生物金属打造的替植骨骼，高强度高韧性的特点完全切合草履虫对身体的要求，我相信，在替植骨骼的协助下，斯泰尔的身体能够发挥更暴力的力量。”
“哦。”头儿点了点头，斯泰尔从山上摔下去没有老夏残疾，归根结底的原因，是由于“骸骨”吗？
“头儿，那个小路西法醒了。”莉莉安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对着头儿汇报。
“带我去看看。”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头儿能够清楚地看到正昏迷不醒的路西法，少年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满身都是白色的绷带，让人忍不住想起从金字塔中掘出得木乃伊，即使身旁安置着呼吸机辅助呼吸，少年胸口的起伏依旧是格外急促，那双苍白的手掌好像是秋天干瘪的藤条，从病床上无力地垂下。
“伤得很严重？”头儿皱眉。
“胸腔骨碎裂，肋骨碎裂，膝盖骨碎裂，肩膀滑膜重度拉伤，以及体内许多器官的打击性损伤，”莉莉安瞥了一样诊断说明，“随便一处都是致命或者痛不欲生的创口，现在他还能活着，实在是上帝赐给的奇迹。”
“或许他真的是上帝选中的天使呢？”老三二一突然开口。
“他这个样子，应该进行器官替换吧？”头儿说。
“想过了，既可以减轻他的痛苦，也可以为他创造更多的生还机会，但是他并不愿意，在我们将手术刀抵上他的胸腔时，那具昏迷的身体就会瞬间暴走，那种狼一样的眼神着实很让人害怕，而且，”莉莉安伸出自己光洁的手臂，上面三条鲜血淋漓的伤口触目惊心，“他还极度的暴躁，这些都是我为他盖被子时被赠与的‘礼物’。”
“难以想象，”老三二一咂咂嘴，“生与死在他的身上同时显明。”
头儿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路西法，这样的少年，体内有宁死不屈的桀骜灵魂。
“利维坦呢？”头儿问道。
“被斯泰尔带走了，”莉莉安耸耸肩膀，“今天是利维坦的语法测试。”
黑鸦楼顶，斯泰尔用长长的教鞭在小黑板上点来点去，不厌其烦的纠正利维坦漏洞百出的发音。
“你今天很不认真呢，利维坦，”在一个相当低级的错误之后，斯泰尔终于皱起了眉头，“是有什么心事吗？”
利维坦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和斯泰尔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已经能够区别一些固定的词汇，“心事”，就是那种自己偷偷想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
“那个小孩子怎么样了？”利维坦问。
“小孩子？”斯泰尔一愣，旋即恍然，他说的小孩子，指的应该就是路西法吧？
草履虫摇了摇头，自己的记忆仿佛被人硬生生的掐断，从T33隧道回来之后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但是那个叫路西法的小鬼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救了自己不说，按照比索的说法，似乎连Killer都没有在他的手下讨到什么好处。
想到Killer，斯泰尔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那个叫典狱长的疯子，在自己的记忆力也是噩梦啊。
“他……应该会没事吧？”斯泰尔支支吾吾的回答，那样成熟冷静的小鬼，应该不会死在病床上吧？
“哥哥们很喜欢那样的人吧？”利维坦开口，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斯泰尔表情一僵，不知道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回答，利维坦一直是黑鸦的宠儿，超智能中的佼佼者，但是突然出现的路西法却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光环，明明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却表现得比久经沙场的杀手还要冷静，救走自己和唐，击退Killer，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机械军的调动，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而这些不可思议，竟然出现在一个小鬼身上，那样优秀的人才，很难不吸引别人的目光吧？利维坦的被冷落，好像也就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了。
作为超智能的利维坦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在担心自己有一天会被取代吗？
“别怕，”斯泰尔安慰式的拍了拍利维坦的肩膀，“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不是怕，”利维坦摇头，“我是想，如果哥哥喜欢他的样子，我就变成他的样子。”
“你不必为了取悦别人而活着，”斯泰尔摸了摸利维坦的脑袋，像是宠溺弟弟的哥哥，“你要活出自己的样子。”
浮屠殿。
唐不屑的撇了撇嘴，走进了黑洞一样的房间，他的身后，墨镜男一脸的幸灾乐祸：“建造T33隧道的目的就是干掉黑鸦的那些人，可你竟然自作主张的把草履虫放走，上面的人知道的话，会暴跳如雷的吧？”
“你屁话真多，”唐撇了撇嘴，旋即小声的嘟囔，“他是有弟弟的人，不应该像我一样死在那个荒废的隧道里。”
“可是你也有师兄啊。”墨镜男笑。
“那种东西我早就当他死了。”唐一脸不耐烦的走进黑色的大厅，那里，四位法官严阵以待，将要审判唐私自放走敌人的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