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鼻的血腥味却刺激了清风血蛇,巨大的长尾扫动着,好似天际那一闪而过的雷蛇,带着无比恐怖的劲道,整座执法塔都有些轻微颤抖起来。与此同时,长尾上那层层叠叠的鳞片就好像化作了最锋利的刀刃,割开空气,仿若要将莫泪殇分尸似得。
血蛇狂舞,阵阵残影直掠而出,在段尘等人眼中,莫泪殇就像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然其单薄消瘦的身影却带着乘风破浪之势,再次悍然的闪袭而出。
剑尖点点寒星,就像要割开这片天地,段尘只见到一道道寒星绽放,幽暗如水的剑光犹如夕阳下那波荡起伏的涟漪,唰唰而出,锋芒连绵不绝,势如破竹,硬生生的割开虚设的鳞片,洞穿其头颅。
瞬息间,莫泪殇的长衫上就溅满了鲜血,隐约间,他的身影和那溅起的血雨重合在一起。
嘭!嘭!
庞大的躯体犹如遭受重击般,被掀翻数丈,狠狠撞上四周暗淡的铁壁上,一道接着一道,就像是看到螳臂当车,其车被撞翻似得,段尘瞪着双眼,风迹更是嘴巴几乎合不拢,就算是老者,浑浊的双眸中也掠起重重震撼。
嘭!最后一只血蛇死于剑下,其上带的劲道直接将尸体撞出数十米,鲜血洒了满地,散发着呛鼻的血腥味。
莫泪殇望着满地的狼藉,还见归鞘,旋即看了满是血迹的白衣,看来自己还是比较适合血衣。
咕咕!激战之后带来的精神疲惫尚在,其饥饿感却席卷而来,寻思着自己已经进入这执法塔已经有八时辰多,现在外门应该是深夜了,也就是说自己今日可是滴水未进。
微微摸着空荡荡的肚子,莫泪殇微皱着眉头,看着七零八落的血蛇,没有过多的犹豫,弯下身来,他知道这血蛇并不像第二层的蛇类妖兽那般,无论是妖肉还是血,都未有毒性,所以莫泪殇撕开血蛇的鳞片,锋利如剑的剑指轻轻割开一道伤口,饮其血。
清风血蛇的尸体微微抽搐着,血溅起。
满地的猩红和庞大的躯体纵横交错着,就像一张白纸上洒满了朱红,是如此的醒目。
上方,死寂!
整个世界都陷入一片死寂中,老者等人看着那茹毛饮血的少年,就好像第一次见到这少年似得。
茹毛饮血!
在前世,莫泪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这么做,那时候他绝对会想,自己是要有多傻帽才会这样。
不过在见识了这人命如草芥的世界后,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抵抗,就算这鲜血腥臭无比,让人恶吐,莫泪殇却连眉头都未眨一下,好似在享受着最丰富的晚餐,尽管此刻他的胃已经翻山倒海。
滴答!第三层中回荡着血落地的清脆声,就是这样的声响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上方,老者浑浊的双眸中也泛起了少许清明,视线凝固在那猩红的白衣上,嘴角洋溢着少许震撼,今日他目睹了一个奇迹,数十年的镇塔生活其情绪波动从来没有像今天,起伏如此之大。
看着莫泪殇一脸平静,仿佛享受着美味佳肴的神情,饶是老者,心中也泛起一抹寒意,他不是没见过人饮血吃肉,但从未见过如此年纪之小,如此之平静的狂吞下去,“这少年,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可怕的实力,而最恐怖的是他的意志!”
茹毛饮血!就算相隔甚远,段尘都有种反胃的感觉,他在这里好几年,都从未真正见过一个人肆无忌惮,毫无呕吐的吃下全是腥味的蛇肉,此刻听到这句话,段尘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还能是什么人?外门中犯了法的弟子,被执法者押送执法塔的人。”
闻言,老者双眸微瞪,唬道:“难道我老眼昏花不知道他是外门弟子?段尘小子,风迹小子,你们两人当初在外门的时候能否做到他这样,无论是面对成百上千的妖兽,面不改色,甚至持剑而上,能够如此平静的茹毛饮血?”
风迹和段尘两人相视而望,皆是沉默不语,他们就算实力和妖兽相等,甚至面对数以百计,千计的妖兽而毫无波澜,却恐怕不会直接持剑而上。
因为他们考虑的太多,是否会受伤,是否会四面受敌,是否会大量消耗等等,太多问题要考虑了,如果其中一项超过了自身所面临的极限,那么接下来等待的就是死亡。
而茹毛饮血这个问题,恐怕他们也无法给出答案。或许在饥饿难耐的情况下,他们会这么干,但绝不会这么平静的喝血吃肉。
“这小家伙可不简单,看样子不是一个莽撞,如此拿生命开玩笑的人,但每次就像疯子一样在死亡边际跳舞,若稍不留神,迎接他的将是尸骨无存!不过也奇怪,像他如此有潜力的弟子,宗门居然舍得让他进入执法塔!”老者眼角泛着少许疑惑,摇着头离去。
段尘和风迹目光有些麻木的看着莫泪殇的背影,这小家伙今日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太多了。难道现在外门中的弟子都是如此变态?要知道,他们刚进来时的外门十强,和他一比,无论是胆量,狠辣,心境这些无一例外全是渣渣啊。
两人在这里站了许久,段尘是最后一个离去的,看着莫泪殇的背影,段尘轻声喃喃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不过还是恭喜你,你或许将是数十年以来第一次踏出执法塔的人。”
或许!执法塔三日,只要在再撑三日,这或许就将会变成一定,前提是他的心境一如既往的平静。
清风血蛇才死不绝,其血还是有些温度。
尽管这血有些腥臭,不过莫泪殇也感觉到少许的暖意至小腹中缓缓升起,驱散了不少四周带来的冷意。
擦拭嘴角的血迹,莫泪殇抬眸望着上方,尽管那里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但他却能察觉到,先前有数道目光正在窥视着自己,直至现在这种感觉才荡然无存。
不过莫泪殇也能感受到,那数道目光并未有敌意。
有过多去理会,莫泪殇转身回到第三层的出口,背靠着厚重冰冷的铁门,双眸紧闭,再次修炼起来,五十三只半步先天,五十五只九重妖兽给他带来的功点值反而不如第二层妖兽多。
不过看着功点值的数目,莫泪殇知道,最近数日自己是可以肆无忌惮的修炼着。
死寂的执法塔内,莫泪殇开始鼓噪乏味的修炼,这倒是和前世那必须有耐心,时刻仔细解剖时一样,耐得住寂寞,冷清和血腥。
墙壁上泛的淡淡血光也渐渐消散,直至最后,铁塔中陷入无尽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
有些人就像夜空中的流星般,刹那间耀眼璀璨,不过在璀璨之后就不复。
莫泪殇,这曾经也是耀眼过一时的名字,不过随着他先天之气的凝聚屡次失败,修为败退,泯为众人,甚至渐渐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然就在昨日,这名字就像一柄最锋利的剑,以最悍然的姿态,刺进了众人的视线中,数千余名冥幽弟子葬生血炼,唯独他幸存归来。
他一归来就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一剑,以最狠辣的方式进行了血腥报复。
他一归来就吸引了天之骄女欣媃的注意,甚至让其三番两次的发出邀请,结果他却接二连三的拒绝,甚至公然杀人。
在冥幽宗等人眼中,莫泪殇亦是那流星,虽璀璨,却短暂。
在最初的时候,不少人都津津乐道的议论着这件事情,有惋惜,有解气,有讥讽,有同情,也有着无奈。
“可惜了,以他的实力,击败云霄,足以挤入外门十强!”
“当实力和自信无法匹配的时候,就成了狂妄,还是年少不懂事,想想和欣媃师姐共赏明月,倾听欣媃师姐的琴声,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诸位可别忘记了,他丹田可是破碎了,潜力也止步于此,我就想不明白,为何欣媃师姐对着般残废的家伙感兴趣,甚至放下往日的姿态!”
一场关于莫泪殇的风暴横扫于冥幽外门中的各个角落,直至最后,惋惜的人也懒得为了个死人浪费口舌,讥讽的人也觉得索然无趣,作为王公贵族,宗门翘楚,如此贬低一死人,好似有些失风度,他们也注意自己的言辞,渐渐将注意力放在即将到来的宗考。
宗考,决定着能否鱼跃龙门,成为内门弟子!
与此同时,许多闭关已久的冥幽中弟子在这时候纷纷破关而出,就像是沉默已久的夏婵破开泥土,等待着一鸣惊人时刻的到来,整个冥幽外门也渐渐热闹起来。
而莫泪殇这名字好似也再次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至少很少有人去提起。
现在众人谈论的话题大多数都是集中在宗考上,谁谁又突破了修为,谁谁在数月的苦修之后有着冲击外门十强的实力,谁谁又修习了恐怖的武技势必在宗考中绽放光彩。
时间就这般平静的流走,莫泪殇带来的地震就像昨日黄昏,在他被押送至执法塔的第二天,下起一场秋雨,纷纷洒洒,冲刷着那满地的血迹,好似数日前那震撼的一幕也被冲刷,消失在众人的记忆中。
不过也有人躺在床上,在望着窗外阴雨绵绵的天空,诅咒着莫泪殇:“让他死在执法塔中,便宜他了,若是落在我手中,非得将他碎尸万段!”
这些人有被莫泪殇打断腿的陈天吉,尹盛,也有被莫泪殇踢爆的云霄。
欣媃还在琴亭上抚琴,端庄的犹如大家闺秀,不过在闲暇的时候,她会偶然想起那张邪魅的俊脸以及那愚蠢的话语。
一场秋雨纷纷打扰,苏琉娇端坐在雕栏玉砌的雅致阁楼内,倚窗而立,若是往日里她在这时候应该在修炼。
而不知何时今日她却感到少许烦躁,始终静不下心来,仿佛这一场秋雨之下,愁绪就犹如发芽的春笋般直冒出来,“他会安然无恙的走出执法塔吗?”
喃喃自语声回荡在秋风中,苏琉娇柳眉时而微蹙,尽管在她心中觉得莫泪殇能够走出执法塔的机会渺茫无比,不过又为莫泪殇死在感到惋惜,就算记忆有些久远,模糊道记不清那张脸,不过苏琉娇依稀记得儿时那少年犹如自己的尾巴般,时刻跟在自己身后,屁颠屁颠的叫着:“琉娇姐姐!”
淅淅沥沥的雨水洗刷着漆黑的铁塔,在其上冲刷出了一层血水。
执法塔内,段尘有些麻木的望着那闲庭信步般淡然的少年,只能无奈的揉揉着眉心,在短短的时刻内,他已经见识了太多的奇迹,看着七零八落的妖兽尸体,他知道今日又得去御兽阁跑一趟,否则明日里执法塔中就没有妖兽。
莫泪殇却站在血泊中,若有所思的望着自己的长剑:“六百六十一剑,斩杀四百三十四只妖兽,其命中率大概在百分之六十五,比起昨日足足提高了百分之七!”
看着数种剑技后提高的数百点,甚至千余点的熟练度,莫泪殇相信在短短三日内,自己至少能够将这些武技的熟练度提高至上千点,而且这里显然是磨练身法的最佳场地,比起进塔时,自己无论是反应力还是速度,都提高了不少。
最让莫泪殇感到欣慰的是功点值,就算除去这些时间的修炼,也能剩下三千的功点值。
“若不是时间限制,还真想赖在这地方不走。”莫泪殇轻吐了口气,再次开始修炼,能量汹涌澎湃而出,激战后的身体就像海绵般疯狂的吸收着这些能量。
隐约间,莫泪殇觉得自己在这里再苦修个几天,就能够接触到十重巅峰的瓶颈,也就是冲击先天境的时刻。
先天境!就算莫泪殇无时无刻的想念着,甚至是傻小子那心中的执念,但他的心境依然犹如一滩死水般不起波澜,莫泪殇静静的修炼着。
战斗,修炼!
日子就这般平淡无味的犹如白开水,莫泪殇慢慢提高着自己的实力。
而段尘和风迹两人却是苦不堪言,执法塔中骸骨已堆砌如山,他们不得不充当清理工的角色,清理这些妖兽的骸骨。
一清理就是数时辰,往往这时候段尘都会怀念起以往那枯燥的日子,至少不会现在这么苦逼。
“斩杀第二层妖兽用了七百零四剑,命中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一左右!”
空荡荡的执法塔中回荡着铿锵声,时而泛起莫泪殇的喃喃自语声。
而老者在第一日出现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很少现身,不过就算第三日的落日黄昏时,老者再次出现了,径直的走向第三层,若今日,莫泪殇在执法塔中支撑过四时辰,还是一如既往将百来只妖兽斩杀,他就能走出执法塔。
段尘和风迹在上方等待多时,见老者走来,纷纷迎上去:“铭老!”
“他进入第三层了吗?”老者双眸微睁。
闻言,两人转身望着宽敞的铁门之后,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缓缓而现,细微的脚步声在死寂的铁塔中回荡着。
莫泪殇持着淌血的剑买入了第三层铁塔,略微抬眸望了三道已经开启的铁门,能够感受到其内传来的阵阵压迫,“最后一次了!”
莫泪殇知道,只要斩杀这些妖兽,自己就能走出执法塔。
一想到能够重新见到那明媚的阳光,莫泪殇却没有太多的雀跃,反而有不舍,这神情在段尘等人眼中,各个眼神古怪。
嘶!嘶!
一百出头的血蛇吐着猩红的信舌,蜿蜒而出,刺目的鳞片就像是一道道锋利的刀刃,在其地上划开道道痕迹。
往日里这些血蛇见到人类,必然会猛扑而上,而此刻却出现了诡异的一幕,这些血蛇匍匐不前,好似在惧怕什么,在莫泪殇身上,它们嗅到呛鼻的血腥味,这血腥味之浓重让它们本能的感到畏惧。
凝视着这些血蛇,莫泪殇嘴角泛着一抹灿烂的笑意,这三日可谓是无分昼夜的苦修,自己实力到底提高了多少?
铿锵一声,莫泪殇还剑归鞘,双脚一蹬,拖动着残影直掠而出,冲向血蛇群,这一幕可是让段尘双瞳猛地一缩:“靠,赤手空拳?!”
独自战斗一百出头的妖兽可是件疯狂的事情,更何况是赤手空拳。
与此同时,在莫泪殇直掠而出的刹那,执法塔外,数道身影立于晚霞中,一动未动,注目着冰冷狰狞的铁塔,好似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