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7217900000267

第267章 归途

我跟萧程走出J城的那个小火车站时,天色已近黄昏。

我一手拎着包,一手去绾头发,从S市到我们这个小城的火车本来就少,加上年关将近,那火车整个儿被塞成了一个密封罐头,就算有座位,上下车的时候仍避不了被挤得人仰马翻,几缕头发已经从发夹里溜了出来。

“别弄了,这样好看。”萧程大包袱小行李的拎了一堆,仍频频回顾,怕我在人潮中给弄丢了,真把自己当家长了?

“好看个鬼啊,我直接拿个破碗蹲在这儿,绝对有人给我扔钱你信不信?”我咬住发夹,腾出手来拢头发,一边还坚持着含糊不清地和他斗嘴。

这时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叫我:“成雅!成雅!”

我吃惊地循声望去,哎!老头儿,告诉过你别来接的。但双脚已经抑制不住地带我飞奔过去,把包往对方手里一塞,眼神和声音立刻都轻狂任性得不像话:“累死了,帮我拿。”

对方接过包,拍拍我:“傻丫头,瘦了!”

“现在才知道,成雅成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陌生人呢,你就不知道对你女儿叫点儿昵称,好听的?”我不管不顾地拉着他的胳膊扭来扭去,完全不顾形象,只觉得对眼前这个两鬓斑白的老头儿有怎么都撒不完的娇。

“哎哎哎,手松开,注意影响!”老头儿其实乐极了,都见牙不见眼了,还要故作姿态来拍我的手。

“你老婆呢?”我才不肯松呢。

“没规矩!你妈在家给你烧菜呢!”

“有什么?”

“都是你爱吃的,煨了个鸡汤,我今天去买了新鲜的木耳,炖出来……”他乐呵呵地看着我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模样,“对了,把萧程也带去吧,给他家里打个电话。”

我才想起来,回头看他,正微笑着站在我们一米开外,一只手揉捏着另一只手腕。

“萧程啊,辛苦啦,这是我们成雅的东西吧?……真够重的,成雅,你怎么让萧程一路这么给你提回来的?太不懂事了。”

“成叔叔,没事没事,都是自己人。这是您叫的车?我帮您把这抬上去。”

“萧程,到叔叔家吃饭吧,你阿姨烧了不少好菜,哦,干脆这样,我给你爸妈打电话,让他们也过来?”

“这样……不太好吧?”萧程瞥我一眼,嘴角弯上去,我冲他皱皱鼻子,你装什么装啊?

“有什么问题,都上车,我这就给你爸打电话。”

我爸绕到车窗前:“哎,师傅,麻烦开下后备箱。”

这当儿萧程快速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凑近我,眼中是温热的火焰:“成雅,你准备好了没?”

我不知道,直到两家人团团坐成一圈,我还是不知道。

“哎!不能这么坐的,这么坐……”萧妈妈捂着嘴笑起来,“好像王八。”

我们面面相觑,可不是,长方形的桌子四周,一个头一个尾,一边两个四条腿。

“来来来,坐萧妈妈旁边。”于是我搬过凳子,换了个边,挨着萧程的妈妈坐下来,挤是挤点,图个吉利。

“菜来咯!”我爸端着菜从厨房出来。

“老成,菜够多了,别让嫂子再忙活了!”

老爸拿抹布擦擦手:“马上就好,就几个素菜了,多乎哉?不多也!”

我惭愧得直抱头,老爸,别卖弄你那点可怜的古文了!这时萧程也端着盘子走出来,冲我眨眨眼,手中的盘子优雅地一晃:“想吃不?不给你!”说完放到我的对角去了。

啊!我气得拼命瞪他,我朝思暮想,老妈亲手烧的让我心心念念的排骨啊,念叨大半年了都,就这么咫尺天涯了。

“小程!别欺负成雅!”萧妈妈瞪他一眼。

“怎么会?小程挺照顾成雅,帮她提那么重的行李呢!来来来,小程,别忙活了,坐下来叔叔陪你喝两杯!”

几个男人推杯换盏之际,萧妈妈已经把我的碗里塞满排骨:“来,成雅,多吃点!你太瘦了,这样不好啊!”

我看着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的菜,脸都笑僵了:“谢谢萧妈妈……嗯,嗯,我爱吃的……好好,够了,谢谢萧妈妈。”

一抬眼瞥见萧程正看着我和他妈妈,笑得既欢畅又意味深长。

“小程!发什么呆啊,来,叔叔给你满上!”我爸平时喝酒都要被我们声讨,今天开禁一回,正开心呢,劝酒劝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萧程乖乖地让我爸给他的杯中倒满酒,说:“叔叔,您可别喝多了,待会儿我有事要说呢!”

我的心“咯噔”一下,筷子一滑,一块排骨骨碌碌滚到地上。

这时我妈正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笑着说:“哟,这几位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呢?让我也听听。”

萧程刚要说话,就听我家的电话铃突然刺耳地响起来。

“小程,你等等啊!”我爸跑过去接电话,“喂?老林啊!是,是!都回来了,改天聚一下?别改天了,老萧他们一家都在呢!你和嫂子现在就过来吧?不麻烦不麻烦!咱哥仨好好喝点儿!对了,小哲回来没?让他也……哦,知道了,哈哈,这孩子动作倒快,好,那就这样?快点啊!”

挂了电话就喊开了:“添两副碗筷!再烧两个菜!”

回到桌边,问:“小程,刚刚你要说什么呢?”

萧程看我一眼,说:“那就等林伯伯来了再说吧!”

“弟妹,烧这么一桌子菜,真辛苦你了。”林伯伯刚入座,便客气道。

“没事,菜早就配好放在冰箱里了,简单炒一下就行,再多来两个也没问题。”我妈笑着说,“对了,小哲呢?他和他女朋友都来就正好了。”

“他们晚上十点的火车,你知道小哲这份工作啊,忙死了!他女朋友又……”林妈妈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和我妈私聊起来。

萧程这会儿被挤到我旁边,我却低着头,专心对付他妈妈给我夹的一大碗菜,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他突然开口,声音低得只有我能听见。

我微微转头,腮帮子鼓鼓地,勉强笑笑:“你看这一大碗的……”

“成雅,别说你后悔了。”他盯着我。

“呃?没有……”

“那就好,我也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他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是一览无余的坚决,以及掩饰不住的紧张。

正在这时席上突然静下来,我抬头发现长辈们不约而同地朝我们看来,不由大窘。

“小孩子在一起就是话多,我们喝我们的。”我爸很快转开视线,笑道。

这时萧程却镇静如常地站起身来,拿过酒瓶,给各位长辈倒上,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接着举杯,看着长辈们惊异的目光,缓缓开口:“成叔叔,林伯伯,我知道你们是我爸最好的朋友,我和成雅是你们还有两位阿姨看着长大的,林伯伯,您是三位中最年长的,我爸和成叔叔都特别尊重您,今天您在这里,太好了,我希望您给我们做一个见证,因为我要向成叔叔和阿姨请求,把他们的女儿托付给我。”

我低着头,立刻感觉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我的身上,席上一片沉默,半晌,我爸才开口:“那个……小程,你先坐下说。”

萧程却没有一点坐下的意思:“成叔叔,我跟成雅一起长大,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她,很幸运,她也答应了我。本来我可以让我的父母向您提,但我是男人,我想要照顾她的权利,就必须由我自己当面向您请求,希望您和阿姨能信任我,同意我和成雅在一起。”

没有回答,一片静谧中我只听见我妈轻声地叫我:“小雅,小雅,你说句话。”

抬起头,长辈们都在注视着我,萧妈妈的目光尤其热切,她看看她的儿子又看看我,眼里甚至已经有了激动的泪光,她满是热汗的右手在桌下握住我的左手,我感觉到她在轻微颤抖。转头仰视着萧程,他却没有任何回应,只貌似镇定地看着我爸,一只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捏在桌沿,指尖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变得惨白。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微笑着,冲我爸点点头。

我爸有些僵硬的表情慢慢软化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他乐呵呵地碰了碰萧程的酒杯:“那么,我们一起干?”

萧程的声音像从被海底救起的人忽然呼吸到空气,透着死里逃生后的畅快和轻松:“不,您随意,我干了!”

等到这场宾主尽欢的家庭聚会散场时,已是将近十点,我爸和萧叔叔这时已经以“亲家”互称。

“亲家……老林……咱们改天……改天再聚啊!”那边我爸醉醺醺地晃着两位老友的手,看这老头儿,说话都大舌头了,还这么大声。

这边萧妈妈揽着我不肯松:“成雅,今天萧妈妈真是高兴,高兴,嫂子……”她转头对林妈妈说:“你不知道我那儿子喜欢这孩子喜欢多久了,过去我都为他着急啊,对了,成雅,改天你来我家,阿姨有东西给你。”

我还没来及回答她,林妈妈已经伸出手,温柔的抚摸我的头发:“可不是,那个小小的成雅,转眼都这么大了。”

我看着她,说不出的滋味,这个女人,我原先曾那么热情地盼望着有一天能去掉前面那个“林”字,单单叫她“妈妈”,这个小愿望,是再也不得偿了。

寒风吹过我的脸庞,眼底那一丝温热也悄悄冷下去。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暖意,只见林妈妈的目光越过我,微笑道:“还有萧程,都是小伙子了,可以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负责了。”

萧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啊,林阿姨。”一只温暖的手便放到我肩上,另一只揽住自己有些喝高了的母亲。

萧妈妈转身推开他,笑道:“我不要你扶!我先走。”

“哎!妈!”

他还没说完,他妈妈已经挽住林妈妈的手臂,转身往前走了。

我回头看萧程,他无奈地笑笑,然后凑近我,语调温柔:“我妈她喝多了,我得去扶着她,那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点点头:“好,快去吧。”

温暖的灯光下,我妈在收拾碗筷,我爸早倒在床上,鼾声大作。

我凑过去:“妈,我帮你。”

我妈推推我,笑道:“不用了,我的大小姐,回来第一天是客,去洗澡吧!”

我揪着她的围裙,蹭着她:“不嘛!”

她故意皱起眉:“唉,我的女儿又过回去了,越过越小了。”

我笑:“可不是?”

她轻微地叹息:“不小了,都要嫁人了。”

我默默地帮她把松掉的围裙带解开,再系紧,那纤细的带子油腻腻的滑不溜手,这是多年一层一层的油烟附着上来的成果,洗都洗不干净。

“小雅,萧程这孩子不错,家里大人又熟,我和你爸,我们都满意。”

“……”

“其他的不重要,只要你幸福就好,知不知道?”

“妈,我才不要嫁人呢,就我,还有你,还有我爸,我们三个过。”我闷闷地说。

她笑起来:“这丫头傻成这模样,怎么还有人肯要她的?”

我恼极了,接下来一直像只小苍蝇一样跟在她身后哼哼唧唧。

第二天还想赖床,却被我爸拎起来陪他打牌,我呵欠连天地连牌都看不清楚,输得惨烈。

“喂喂喂,专心点!”对方敲着桌子。

我气愤,这老头儿,牌瘾忒大,哪有大年三十大清早揪着人打牌的?

“三条6,哎,小雅,你和萧程,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他似乎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被他一句话问清醒了,斜眼看他,老头儿,搞半天就为了打听这事?

“没多久,前段时间他对我表白,我就答应了。”

“哦,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萧程说了嘛,他要自己说。”

“嗯……小8……你真的想好了?”

“什么?”

“萧程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不过我后来想想,你可不能因为……算了,回头让你妈跟你说。”

我神气地把一张“A”甩在他的牌上:“老爸!拜托啦,有话你就直说。”

“……你出……昨天你林叔叔说了,林哲要结婚了。”

“嗯。”我点点头。

寂静中我听见我妈在厨房里煎荷包蛋的声音,“刺啦”一声。

我爸沉默着出了几张牌,我的视线落上去,立刻欢呼出声:“哈!哈!哈!三条K,我赢了!”我把牌扔下,对着厨房喊:“妈,你快点,我饿了!”

“小雅……”

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我看着这个爱我的老头儿,笑起来:“爸,别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会幸福,很幸福。”

推开碗不久,困倦便涌上来,吃得太饱果然容易大脑缺氧。本来没想睡着,可躺回床上不久,就迷糊过去。

恍惚中我站在路边,看着对面。林哲正从出租车上下来,然后伸手扶出一个窈窕的身影,他们向我走来,他的神情是如常的云淡风轻,他身边的人儿却面目模糊,我目光里抑制不住的尖锐和冷酷,也不曾穿透她脸上的薄雾。我尽量微笑,微笑,脸扯得生疼,对自己说:“这很好,她如此美妙。”

“小雅,小雅……”

我睁开眼睛,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太好了,是个梦。”接着就反应过来,不由苦笑。

“妈,干吗?”隔了两秒,我把被子把头上一蒙,“我困……”

“过不了一会儿你姨他们就该来了,咱家对联什么都没贴呢,快,起来,陪你爸贴对联去!”

“哎呀!”我没办法,只能坐起来,“敢情我回来就拿我当小工使唤的!”

“当然了。”她拍拍我,“还有,家里没有黄酒了。”

我抱着瓶黄酒,疾步往回走,偶尔有出租车呼啸而过,我刚抬起胳膊,它已经离我遥不可及。

“唉……唉……大年三十连出租车司机都赶回家过年啊,我却被我亲生老妈扫地出门,在外面晃悠,连辆车都打不着。”我愁眉苦脸地看着前路漫漫,这走回去可走到什么时候哦!

开始我准备到小区的便利店去的,所以连鞋都没换就跑出来了,结果便利店关门了,我只好走去街头的零售商店,没想到也吃了闭门羹,不由怒火上头,靠,合起伙来整我不是?我还不信了我!冲动之下拦了辆车直奔全市最大的超市,谢谢主,这里还维持营业,于是我就穿着双棉拖在里面兴致勃勃的逛了几圈,这偌大的场地只有寥寥数人,且行色匆忙如同打仗,手中的购物车堆得像座小山,而我悠闲地晃悠来晃悠去,最后只轻松地拎了瓶黄酒,看他们这样为物质所累,我真的产生了自己是上帝的BT感觉。

可是一经出了门,我才发现妄语报应的雷立刻劈到了头上,那些在年关进行最后采购的人都把东西往开来的车上一扔,然后潇洒地绝尘而去,只有我傻乎乎地抱着黄酒扬着手臂站在那里,十分钟过去愣是没一辆出租车答理我。最后我火了,TMD,走回去得了,走回去正赶上吃年夜饭,哈哈,哈哈。

二十分钟疾走之后我发现我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又累又沮丧,这时看见熟悉的广场,于是走过去,决定稍事休息。在长椅上坐下来,我放眼望去,却只看见黑色的淤泥,就这么赤裸裸的铺陈在河床上,即使在冬季仍散发出腥臭,虽然现在还不算浓烈。

这里也只有冬天能坐一坐了,等到春季万物复苏之后,那恶臭也会随之苏醒过来,方圆几十米之内,闻者无不掩鼻。

其实这里曾绿树环绕,空气清新,在这个小城的中心,是锻炼的老人、热恋的情侣和放学后无处玩耍的孩子们的心头之爱,政府甚至在这周围修剪了草坪,安上一圈长椅和各种运动器材,晴日里的黄昏,是这里最为喧闹的时刻,每个人的笑脸都被夕阳公平地镀上暖洋洋的金黄色,正如每个人都平等快乐的分享这美丽的湖,这自然的馈赠物。

曾经我也常背着书包来这里,夏天时往往会任性地把脚浸入冰冷的湖水中,然后回头,冲那个皱着眉头盯着我的清秀脸庞吐舌头,笑:“你要不要来试试?好凉快!”

我闭上眼,只觉冷风飕飕的吹过。现在那一片淡蓝的水域早已不见,它周边那生气勃勃的景象,也随之消失。不过才五六年的时间,生机就这样转为死寂。

这时一个人走近我,停下,坐在我身边。我吃了一惊,转眼看去。有什么轻微地砰然炸开,从心中传来,和着远处突然传来的烟花的声音,我轻微地一震。

“林哲?”

“一个人?”

“是,出来买东西。”我答,晃晃手中的黄酒。

“这么冷的天,不该穿这么少。”

“嗯,又降温了呢。”

一片沉默,我们都盯着眼前这一片泥沼,仿佛它又回到澄澈清明的时代,有那样令人迷醉的美丽,让人的视线被它吸引,久久转不开来。可它是死了,无可挽回的死了。

我的眼底湿起来,声音有些不受控制:“这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过度的利用,源头又被切断。”

我默然,呵,忘情的挥霍,却没有补充而一点点干涸,多像某样事物。我若早知道,早该开源节流,可以理智的,冷然的,斤斤计较的使用我这宝贵的水。可惜的是它逝无可挡,而可笑的是我连挡的念头都没有过,直到三年前那个冷夜。

“记得最后一次来这里,是我高考之后。”林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七年之前,难为他还记得。

“是七月,还是八月?”

“八月。”我接道,“你的录取通知刚来。”

“是的。”他微笑起来,我听见他气息流动的声音,如一阵小小的风暴,在心底狂乱地卷起。

“我记得太阳没那么烈了,却仍是很热。”

一九九九年八月的阳光穿过七年的时光,照射在我身上,那被汗打得透湿的内衣紧紧粘着皮肤,让我恨不得像路边的小狗一样伸出舌头喘气的感觉,在这样的隆冬里,鲜明地浮现出来。

十八岁的林哲正试图把一盒冰激凌塞到对方手上:“热也不用这么绷着脸吧?”

我看见十五岁的自己,臭着一张小脸,手缩到背后,拒绝乖乖合作。

“快拿着,要化了。”他拉过她的手,把冰激凌放在上面,笑容温和,“我都帮你打开了,吃吧。”

这个任性的小姑娘啊,还恨恨地瞪他一眼,然后低头把那甜蜜的东西当作敌人,大勺大勺地舀进嘴里。

“好了,乖,我们回家。”

“我不要!”嘴角还残留着冰激凌,这只脏兮兮的小猫鼓起腮帮。

“成叔叔和阿姨该着急了。”少年的语气不变,墨一般的黑色眼睛里都是笑意。

“不管不管!”

少年的笑容无奈了:“那你要怎么办?”

“我要……”女孩环顾四周,是耍赖的表情,“我要去游泳!”

“啊?不可能!”

“我要嘛!”

“今天不行成雅,改天我再带你来,好不好?”

“可是……可是改天你就要走了。”低下头去,女孩年轻的脸开始被真实的感情占据,这感情叫做不舍和惶恐。

“还有几天呢。”少年的声音低柔下来,“会有机会的,成雅,我保证。”

“不会的,你会忙啊忙啊,然后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会走掉,然后就把我忘光了。”

我伸出手去,隔着记忆试图抚摸十五岁的我,别哭啊,别哭。

可少年已抢先一步,他扶住女孩瘦弱的肩膀,轻轻摇晃:“怎么哭了?成雅,哎,成雅。”

“然……然后……你就……”对方已经抽噎得说不清楚,偏偏还不肯停下。

“成雅,我答应你,不会忘掉你,我会给你写信,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还带你来这里,傻瓜,我怎么会忘掉你?别哭了,别哭。”

“谁……谁哭了,我没……没哭。”

“好好,是小狗哭的。”

“你才小狗,你小小狗。”

“行,行,小小狗,现在我们回家。”

女孩笑起来,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口头便宜又被占回去了。

“那,我想去泡一下脚,我热死了!”

“哎!”少年的眉头皱起来。

“就一下,就一下,我保证!”

少年只能跟着她走到湖边,看着她蹬掉凉鞋,坐在岸沿上,把双脚浸入冰冷的湖水里,发出一声小小的满足的叹息:“好凉快。”接着就沉默下来。

正是血色的夕阳将沉未沉时,清冷的月亮已出现在另一半天上,这是夏天独特的美丽景象,这两个细心的孩子都注意到了,看着这奇异而短暂的风景,女孩子回头,笑容灿烂:“林哲,三年后,我也会考S大。”

我忍不住轻叹出声,回忆里那被宠得没了边的孩子啊,你那时怎么会知道,这份关爱,其实什么允诺都不包括,有一天,说变了,你就连挽留的余地都没有。

“为什么叹气?”

我不答,他立刻明白了:“对不起,我不该问。”

“没什么,是我不知道怎么答。”

“我明白。”

我点点头,才发现身体完全僵住了,于是微微一动,他紧张起来:“就要走么?”

我不该摇头,也不能点头,只能垂下眼睛,伸手揉了揉腿,侧脸看见身边这个男人正呆呆地看住我,眼神和姿势都是完全的疲倦而不设防。

“成雅,我很累,累极了,所以,能不能先别走开?”连声音也是这样低沉困苦。

回忆中的少年呵,我以为这么多年的岁月早就完全把脆弱从你身上剥除,你于我,总是个稳定而有力的存在,可你今天这样的姿态,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的舌根发苦,隔了两秒才反应缓慢地说:“为了什么?”

“许多事。”他把视线略略转开去。

“哦。”我这一声如同叹息,其实“比如呢?”三个字已经在喉咙里,但我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了,好像在引诱他说下去,说什么呢?他女朋友的是非?心底那最纯洁柔软的地方,怎能容得这样不堪的践踏?他果然没有说下去,而且恐怕我问,他也未必真会说出来,我们的骄傲都彼此相似。

“天气冷了呵!”我只能说这一句。

他看向我:“是的,冷极了。”

我苦笑一下,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古今中外,莫不如是。我们就这么坐着,像两条终究不能相濡以沫的鱼,等在这里,静候时光的潮水把我们冲入江湖,从此两两相忘。

直到手机突然尖锐的响起,他接了起来:“喂?是的,我就回去了,你和我家里人先吃着吧。”我才发现已是暮色四合,有鞭炮声哗啦啦的响起,是吃年夜饭的时候了。

“我该走了。”等他放下电话,我说。

“我送你。”

“不用了。”

“顺路而已。”

“……好。”

林哲走在马路外侧,我屈起的左臂弯不断的轻轻蹭到他的右臂上。隔着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我们却几乎再没有任何交流,就这么默默赶路,如苦行者。

前面有人在点炮竹,林哲停下来,几乎是习惯性地挡在我身前:“我们等会儿。”

“不。”我说,“我很急。”

他回头看我:“我记得你最害怕这个。”

我笑:“那是小时候的事了。”

他沉默着点头,我们便往前走去,只听见“轰”一声,一道光直冲上去,在半空炸开。

我说:“长大之后,我只觉得这无趣,这样一声响之后,更寂寞。”

他不说话,我也没再开口。

在我家小区门口,他停下来:“你进去吧。”

“嗯,谢谢你。”

“没关系,并不远。”

我刚要转身,只听他说:“对了,我听我父母说,萧程对你父亲提了。”

我说:“是。”

“恭喜你。”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也听说了你的事,同喜同喜。”

同喜同喜,彼此彼此。

他说:“谢谢,时间到了而已。”

我皱眉,他的语气让这句听起来像是寿终正寝,新年说这样的话,太丧气,这样不好。

“应该说,时机到了而已。”

“时机。”他重复我的话,“时机,不对,不是时机,机缘于我,总是陌路。”

我微笑:“别开玩笑,多少人会为你这话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呢……我走了!”

“成雅!”他短促的叫我一声。

“嗯?”

“你是真的爱萧程,对吗?”

这一句其实已不必回答,但我还是回头,让笑容一如七年前在那黄昏的湖畔:“是,我爱他,非常爱。”

还没进门,有人喊起来:“成雅!成雅回来了!”

我妈跑出来,脸上的神色是恨不得给我一耳光:“你这孩子跑哪去了啊?手机也不带,大过年你想把大家急到哪儿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爸爸走出来,揽住我妈,又拉住我:“好了好了,没事就好,黄酒也买了?不错不错,老婆,你这女儿真厉害。”

老妈余怒未消:“都是你惯的!”

我爸笑:“好了,她都这么大了,再说年三十的,别计较了,下次注意啊!”

我用力点头,只觉得一线滚烫沿着脸颊滚落下来。

我妈倒吃了一惊:“怎么了这是?受什么委屈了?”

我哽咽着:“没什么,没什么,妈,你进去吧,我马上就来。”

我妈还想说什么,我爸已经把她推着转了身:“去吧,大家都等着你的拿手菜呢!”

她走了两步,回头不放心地看看我:“成雅,有什么事跟妈妈说啊!”

“好,妈。”

她和我爸交换了一下目光,叹口气走了进去,我爸转脸看我,笑起来:“小姑娘,擦擦眼泪,跟爸爸进屋吃好吃的!”

我的眼泪哗就流下来,擦都擦不干净。

“哎怎么了,怎么了?谁敢给我的小公主气受了?跟爸爸说,啊!大过年的也不能轻饶喽!”我爸奋臂出袖,做愤怒状,我不由破涕为笑:“爸!我没事,一点儿小破事,没关系,待会儿就好了。”

“嗯,没事就好,不过有个人有事,你最好打电话哄一哄他。”

“啊?”

“萧程啊,都快把我家电话打爆了,你再不回来我估计他该冲过来了都。”

“……”

“孩子啊,答应爸爸,无论如何,都别委屈自己,好吗?”我爸摸摸我的头发,看着我说。

我的眼睛酸得不行了:“知道,我答应。”

番外2:暗涌

我醒来,发现自己俯在方向盘上。

眼前这个老旧的小区,它的大门,在晨曦里看起来破落到可笑的地步,我却只觉得亲切。

这是我失去的乐园,我的童年和少年时代,都是在这里度过。

和她一起。

没想到真的能看见她,她出现的一瞬我以为是幻觉。只是这个幻觉还穿着一双棉拖,傻乎乎地从小区大门里冲出来,一直往前走到这条街的街头。

我慢慢地开着车,跟在她后面,看她愤怒地一脚踹在人家零售商店的门上,不由笑出来。是不是人回到自己的家乡,都容易变的率性而嚣张,因为这个熟悉的环境,让你不由自主的就放松下来。可为什么这种情况对我一点作用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却只感觉到加倍的疲累。

超市里,我隔着货架看着她,她抄着手,悠闲地晃过来晃过去,不时停下来,对琳琅的商品发发呆,嘴里嘟嘟囔囔,像个在念咒语的迷糊小女巫;忽而又莫名其妙地对自己笑起来,嘴角俏皮地弯上去,眼波灵活地流动,向我这边一转,我的心立刻疯狂地跳动起来,心惊胆战却又充满期待,她却淡然地移开目光,她压根儿没注意到。

心脏平静地沉落下去,下面深不见底。她的眼里,是不是已经完全没有我?

“你是真的爱萧程,是不是?”

暮色苍茫中,我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她回过头,笑容仿佛穿透七年的时光,同时,穿进了我薄弱的心脏,那一道缺口上:“是的,我爱他,非常爱。”

从心底涌起的明明是悲凉,脸上却渐渐出现一个放心的微笑,哪怕她已经转身,决绝地离开,也没有消失。

是的,这就该是我要的答案。

慢慢的走回超市,我的车还停在那里。手机疯狂地响着,是的,今天是大年夜呵,我从昨夜就出门,直到现在他们还不见我踪影,我真是荒唐,荒唐极了。

我记起爸的话:“她和小程真的挺配,我们喝酒的时候,他们还在私下里嘀嘀咕咕,感情倒真不错,我看老成和老萧是挺开心的。”

说完还看着我:“儿子,你也要加油啊!”

我勉强微笑:“爸,我都快结婚了!你还要我怎样加油。”

“你?你比他们大三岁呢,这两个小孩估计可不会拖到你这么晚。”

我没再回答,只是继续,扯动嘴角,笑一笑。转眼看见宋予,她正凝视着我,柔美的眼里竟有悲哀在流动,这眼光让我无言以对。这时我妈叫她一声,她便要跑过去。

我对她说:“你慢点!”

她回头冲我温柔地笑,放缓步子,走出门去。我看着她纤细的背影,这女人就像精美的瓷器,无数人欲求不得,现在在我手里,我就该好好珍惜。这源于我从小就根深蒂固的道德观,我想我永远也挣脱不去,我早就认了。

可就在昨夜,我声音嘶哑的醒来,看着窗外一片漆黑,疯狂的恐惧和迷茫突然涌了上来,一瞬间我便不管不顾的翻身下床,连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去车库,开车门,发动,疾驰出去。在差点撞到路边的电线杆而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我才逐渐有些清醒下来,又发作了,这种噬心的绝望,它是我理智到头的一个反扑,是每种生物都无法抗拒的本能。

三年之中,我已记不得有多少个这样的暗夜,我这样从家里冲出来,像饿极的疯兽,用这样的本能,去寻找那让心灵得以宁静的食物,我循她的芳香而去,却每每只能驻足于她的门前。

S市交警支队的记录上,至今仍留存着我的肇事记录,那次的经历在我的肩头,留下一道长约八厘米的伤疤,还让我的执照被吊销了一年。那次的我,躺在医院的长椅上,看外面一点点亮起来的曙光,心里却一点点暗下去,我怎么会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

一个星期之后再上班,没有任何人看出异常,他们只知道我重感冒了一场,而且奇怪我很长的时间都不摸方向盘,是否会有人相信,一向冷静到漠然的林哲,会在这样的深夜里,被逼到这样没有出路的境地。

我不知道我还可以承受多久,我只能尽力。

我终于回到家,一家人围着桌子等我,宋予走过来:“你还好吗?脸色这样难看。”我只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递给她:“以后,别让我开车了,我们回去时,让你大哥来接我们吧。”

同类推荐
  • 愤怒的普罗米修斯

    愤怒的普罗米修斯

    警察丁松接到了一个奇怪的委托,委托人是身患绝症即将不久于人世的少女。少女请求丁松帮忙追寻失踪十余年父亲的下落,但她父亲却和一桩连续杀人案有关系。案发现场除了《愤怒的普罗米修斯》一书中的片段文句,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更糟糕的是,丁松在凶手的误导下,一步步步入绝望的深渊……
  • 怪物收集者

    怪物收集者

    当青鬼,惩罚者杰克,狂父等等....经典的游戏变化成现实场景,作为怪物收集者的你准备好将它们的图鉴收入囊中了么?
  • 都市僵尸奇谈

    都市僵尸奇谈

    我,叫做姜小山,生于战国时代,是一个小诸侯国的将军,二十三岁的时候,被刺客杀死。不知道为什么?死后多年,我变成僵尸醒来,一直活到现在。目前在滨海市开了一家私人侦探所,我的工作,就是帮客户调查一些私人信息。除此之外,我还要帮助警方,解决一些非自然案件。
  • 阴阳结合眼

    阴阳结合眼

    从小就被爸妈遗弃的孤儿,没有眼睛,直到有一天在孤儿院,遇到了一个人给他了一双眼睛,从此能看见鬼......
  • 走廊惊魂之冤魂再生

    走廊惊魂之冤魂再生

    黑暗中...只剩下了急促的呼吸声,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就象是藏了一双眼睛一样,结束的走廊惊魂1怨灵复苏,将继续走廊惊魂2冤魂再生,所有的真相与秘密,新的故事和新的人物,就在走廊惊魂2冤魂再生,黑暗处到底藏着什么?就让我们一起走进走廊惊魂2冤魂再生吧...
热门推荐
  • 古镜奇谈

    古镜奇谈

    一样的碧水盈盈,一样的晓风残月,在古镜中掩藏了千年的故事,是否随着岁月流转,重新上演?神、鬼、怪、异,在光怪陆离中隐藏着的悲欢离合,一步步引着人走入历史的旧梦。生、死、爱、恨,前一世未了的情愿,在今生能否上演?世事无常:爱无常,恨无常,悲无常,喜无常,随生而来,莫非也要随死而去?月依旧,人依旧?
  • tfboys你凭什么说爱我

    tfboys你凭什么说爱我

    上官雪沫:如果灰姑娘真正适合那对水晶鞋那当初又为何会掉下来?王俊凯:心在这里,进退由你。上官梦雪:深交不是敷衍彼此,是诉说,我不会嘘寒问暖但我懂将心比心。王源:毕竟是我爱的人我能够怪你什么?上官雪莹:柔情蜜语说多了,最后也只能挥手寒暄。易烊千玺:你知道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也能给你怀抱。上官雪依:累了可以休息,可这和休息没关系。刘志宏:有你有我,相伴长久,接受你的好与坏,变成参天大树为你遮挡雨露。四场误会让相恋了两年的他们分道扬镳,在这两年中,他们知道了真相,可以挽救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两年后的相遇,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吗?
  • 蚀骨魅香:冥帝的新娘

    蚀骨魅香:冥帝的新娘

    自有一种缘分,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自有一种感情,那就叫一见钟情;自有一种碰撞,那就是灵魂的相吸。……她,万千面貌,只有他能认出她。他,双面伪装,却在她面前真实。……重生以前:她因为一枚戒指,被带到了势力的争夺中心,认识了他,与他相识相知相恋,却在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重生之后:奇幻的校园生活,家族之间的争斗,异能者的出现,血族,狼人……一层层的面纱撕下……她才是谋定一世的那个!他才是与她并肩共享盛世繁华的那个!PS:本文框架很大,牵扯甚广。当是架空的一个现代。1V1,女强男强,强强联手,绝宠,正剧,时严肃,时惊心,时轻松,时唯美,时……
  • 一位知识分子的完美人生:陈从周研究

    一位知识分子的完美人生:陈从周研究

    陈从周先生是中国近代以来有一无二的园林艺术大师,他在20世纪学术思想的谱系中,以深厚的学养和丰富的艺术造诣,在鲜有人间津的学科领域独树一帜。作者以《说园》作为全书的论述中心,方法则是“以陈解陈”,即用陈从周自己的论述,来介绍和阐释陈从周的园林理念和园林思想。九、十两章关于造园美学的申论,是对陈氏园林艺术学的总而括之和提而炼之,并且补入了实践的内容,让我们看到了陈氏学说的实践精神和批判精神。课题作者通过十一至十七章的系列讨论,昭示出园林作为一门综合艺术,陈从周先生所以成为世无异词的世界级的园林艺术大师,其所必具的诸种理由和诸种条件,课题作者都一一作了回答。
  • 恰似十年三两事

    恰似十年三两事

    沈生生觉得她这辈子做的牛X的一件事,就是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载的韩大少变成了前男友。她痛定思痛地决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神马前男友,前男友的前女友,统统完蛋去吧!当她一脸鄙夷加不屑加不稀罕地看着同事花高价买的某明星演唱会的黄牛票时该同志回以同样表情——你就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呵,就当她是好了。当前男友第N次在演唱会上深情地对着全国观众呢喃:小媳妇,回来吧!她坐在黑压压的台下机械地摇晃着荧光棒心里恶念:不要每次都是这一句好吗???????这个简介我写了N遍删了N遍不知道这么写.......因为这就是一个娓娓道来的小故事男主美艳无双,女主傻气呆萌他们的恋爱起源于一场看似幼稚的赌气他们正式恋爱的那天,也是他失恋的那天可就是因为赌气,成全了一个小女生暗恋的心思自此,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享受着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他们像所有情侣一样有甜蜜有温情有欢笑,也有泪水尽管她知道,她永远都走不进他的心里直到后来,前女友这种凶残的生物的回归让她做出了忍痛离开的打算......好了,我又写不下去了大家看文吧此文属于...小清新吧?不虐不纠结,结局1V1??????*附送小片段凑字数片段N:晚高峰的地铁站,沈生生提着手提包,里面是要拿回家加班翻译的文件,站在地铁站台,等待着下一班地铁的到来,眼前精美的巨幅演唱会宣传海报,居中的一身黑衣的美艳男子,潋滟的眉目绯色的薄唇...冷漠高傲,却刺的她眼睛发酸,身旁穿着校服的高中女生指着海报,叽叽喳喳,欢呼雀跃,商量着看演唱会时的路线片段N+:“沈生生,我只有三分钟的耐心,如果你不下来,我就上去!”三分钟后,沈生生站在公司门口竭斯底里“韩孝!!!你能不能把我当个P,放了啊!”绝色男子拨开疯狂涌来的人群,迈着长腿华丽丽滴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轻挑唇,笑的绯滟痞气,“不能啊!”??????本文日更,每天2更(下午和晚上哦)
  • 纯净但热烈

    纯净但热烈

    青春里你错过了谁,谁又错过了你?张歌的青春故事。
  • 傲斗九天

    傲斗九天

    一位少年因无法修炼,从此被称作废物,受到了诸多嘲讽。但这些嘲讽并没有击退少年,反而为其铸造了持之以恒的毅力和过于常人的体质。一次族比之后,沉浸在自嘲中的少年因受到多重刺激,最终决定外出历练。在历练之中,少年无意间获得了远古传承,从此走上了修炼之旅。少年靠着自己的不懈努力成为了一名众所周知的天才。最终少年笑傲大陆,斗破异界,威震九天!!!
  • 重生之轻松活末世

    重生之轻松活末世

    黑拳王陈若愚重生到平行世界成为林智峰,想凭借前世知识,混迹娱乐圈从此过上小富即安得生活,随便剽窃些歌词歌曲,在拍拍电影之类的,没想到好不容易要开始了,结果整个世界得画风变得不对了,丧尸出现了
  • 麻辣教师穿越记:侍婢乱宫

    麻辣教师穿越记:侍婢乱宫

    我的文《小魔术师穿越记:雏凤倾后宫》【完结】《麻辣教师穿越记:侍婢乱宫》》【完结】《女警穿成记:谁动了王爷》》【完结】【原创作者社团『未央』出品】她穿越了,屡经生死,在死人堆里哭喊,在大火里求救,好不容易出了火坑,又掉进了狼窝,改朝换代,她连自己是几岁,是谁都搞不清?靠扫地混饭吃,不过,老话说的好啊,是金子都会发光,抢着的冷饭也好吃,她被五位王爷关注了……倒霉的是,他们的关注,成了她的灾难,一次次受伤,一次次换来王爷的疼惜,于是她要......
  • 旧爱难欢:靳先生,许久不见

    旧爱难欢:靳先生,许久不见

    人人都说顾一念是靳言东的命,是靳言东的眼珠子。她以为,靳言东会是她的救赎。谁知他转身冰冷的看着她,“滚。”顾一念很痛快的滚了,并且是带着个球,滚的。三年后,顾一念笑嫣如花,仪态万千,“靳总,好久不见。”靳言东眼风如刀,上下打量着顾一念,扫到不远处正和一个漂亮女人说话的男人,薄唇轻抿,极尽不屑,“顾一念,你脑子进水了吗,离开我就找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丢人现眼?三年里头旷了太久,择不饥食么?还是说,你原本的眼神就这么差?”“那是,要是我的眼神好,三年前,我也不会瞧的上靳总吧?”靳言东眼神一凛,直接把顾一念按到了墙上.对着她的红唇重重的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