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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火枪队

圣殿上议的是对清妖全面开战是否有胜算,洪秀全写出一个鲜红的“清”字,杨秀清自认此字为他名字所属。

知道此中曲折的大臣,都明白两王在暗中斗法,这个“清”字一字两解,在两王心中各有含义,且看眼前这个年轻的春官丞相如何破解。

天门听杨秀清说完,道:“九千岁自领了这个字,当然没错,但它还有另外一解,此字也是满清的‘清’字,清妖的‘清’字。”

圣殿上一片寂然,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蜘蛛织网一样,在洪、杨与天门脸上来回穿梭。

杨秀清心里有数,倒也配合,对天门怒目而视,道:“要你破字,并非要你在这里哑巴见聋子——瞎比划。快讲此字如何破解?”

洪秀全见天门敢当着群臣的面,把杨秀清的名讳与清妖牵扯到一起,而且翻来覆去地说起没完,心里高兴,不由对天门露出赞许的神色。

天门说:“王讳当避,天意难违。既然天王写出这个‘清’字,今日臣就请九千岁恕罪,容臣细细把这个字暗含的天意讲出来。”

“既是背负了天意,本王当然不能怪你,快些讲就是。”杨秀清道。

天门道:“此字音‘清’,原意为水之澄澈,用在人身上喻为做人要干净正直,清正廉明。‘清’字起首为‘水’字,次而为‘主’字,末笔为‘月’字。清本与明一体,满妖灭明,自谓之清,它哪里清得了?反而将此字玷污了。”

殿下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拆字吗?这样破字谜,我也会。我看此人只怕是个半瓶子醋吧。”

天门不理会底下的质疑声,手转着扳指,闭目凝神,忽然唱道:“碧水明月照太清,天父降主擎太平。江南江北扬洪旗,满清非清一场空。”

此歌一出,洪秀全甚是得意,不管是“天父降主”还是“扬洪旗”,都把他捧到至高无上的地位,这说明天门在向众臣传递一个信号,谁才是天国真正的王。

全面向清妖开战的主意是天门出的,杨秀清对天门根本不用多虑,但听他唱的这首诗,心中仍是不太自在。

杨秀清按捺不住,阴阳怪气地问:“邵丞相,本王不懂你说的‘扬洪旗’是何意思。”

天门心里说,杨秀清这脑袋瓜子真不是吃素的,他定是知道此“扬”字非他的姓,而是有替洪秀全摇旗呐喊的意思。

这个时候,只要能哄着洪秀全高兴,放松警惕,对你有利即为上策,何必争一时短长。再者说,你也不能争啊,洪秀全是天王,你替他插旗圈地有何不对。

天门正要解释,有位史官提出同样的质疑,“丞相诗中的‘扬洪旗’,不知是哪三个字,前面二字可是天王东王的王姓?”

史官问这个问题是他的职责所在,他要把圣殿上的每句话都记录在案,可是牵涉到“杨洪”二字放在这首诗里,每个字都可能有多种写法,他不敢擅处,只能甄问清楚。

天门若说诗中“杨洪”是王姓,则犯了大忌,天王在前,东王在后,乃君臣之礼,岂有臣压于王上的。

若说“扬洪”的“扬”非杨秀清的“杨”,天门可是在做道场传达天意,岂不是说上天的意思要整个华夏上国都归洪秀全,这是天命有归。那杨秀清将来造反夺权,可就名不正言不顺,难令天下人心服口服了。

杨秀清当然不愿意听到这种解释,更忌讳将这种谬论宣扬出去。

圣殿上所有人都认为天门给自己设了个死扣,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替他捏把汗。

天门依然转着手指上的扳指,面不改色心不跳,道:“此诗非天门所创,而是冥冥中得神灵传授,究竟如何写法,天门并不知道。但此诗由天王所书‘清’字引出,想是天王也已得天父圣训,何不请天王示下。”

天门四两拨千斤,顺势把难题交到了洪秀全手上。

此法甚妙,看似给洪秀全戴一顶高帽,再次申明他是上帝的圣子,其实不然,无论洪秀全作何解释,都会引起杨秀清的忌恨。

天门既然说天父也有旨意给洪秀全,这招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谁叫他一直自称是上帝的儿子呢。

洪秀全为维护王的尊严,倒不含糊,道:“众卿不必猜疑,天门所唱诗中的‘扬洪旗’,扬字为飞扬之‘扬’,洪字为王俗家姓氏。”

众人好像得了赦令一般,长出一口气。杨秀清不经意地咳了一声,然后将目光扫向众人,下面立时重又归于安静。

杨秀清心里说,没有我杨秀清,你如何要江南江北“扬”洪旗,真是不自量力。先不与你计较,待大事成功后,我不杀你,一定要问一问你,此句诗究竟作何解释。

洪秀全宣示了他的权威,见杨秀清并未争议,大为慰藉,甚至有种误解了杨秀清的感觉,不自觉地便放松了警惕。

“天门,你接着往下解这个‘清’字。”洪秀全道。

“谨遵王谕,”天门道:“天王亲书‘清’字,有两解,一者满清乃天王心头大患,一日不灭满妖,天王便一日寝食难安;二者神灵传诗中有‘满清非清一场空’之句,天王的这个‘清’字,实是寄厚望于东王九千岁,借东王的‘清’字才能灭得了满清的‘清’字,这叫正本清源。因此,天王写下清字,正是与东王心有灵犀,同仇敌忾之意。天王东王一心,天国臣民同气,天时地利人和适逢其时,东王祭出向满妖全面开战之策,无不胜的道理。”

天门这番话说得洪秀全和杨秀清都满意,下面的群臣也挑不出毛病,可谓皆大欢喜。

洪秀全沉浸在了“正本清源”,天下大同的美好画图里,把韦昌辉的密信忘在了脑后。

散朝后,洪秀全欲把天门带回后宫,让他解一解杨秀清这个计划里是否另企图,但是才进后殿,霓儿已经等候在那里,见到他,甜腻地偎上来,娇声道:“天王,今儿怎么升殿这么久,一定累坏了吧,臣妾熬了参汤,请天王到臣妾宫中进补。”

洪秀全被霓儿哄得心花怒放,丢下天门,在霓儿和众宫女的簇拥下,逶迤而去。

天门瞧着霓儿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对着深深的后宫,默立良久,才黯然转身。

一转身,吓了一跳,洪宣娇竟站在他身后。

“今天圣殿上怎没见着姐姐?原来在这里躲着呢!”天门边玩笑边想,好险,幸亏没有自言自语,说出什么不妥当的话来。

“我训练的火枪队已有模样,特来请天王检阅。”洪宣娇指着霓儿消失在花丛中的背影问:“那位王妃好面熟,她有何手段,竟哄得天王冷落了天门弟弟。”

“那位王妃是姐姐亲手为天王挑选的,姐姐不记得了吗?”

“我选过的美人太多,哪能都记得住,罢了,弟弟,既然天王无暇理会你,姐姐陪你去逛秦淮河吧,顺便去看一看你要的那座院子。”

“姐姐说你在训练火枪队?天门没见过人使火枪,带弟弟开开眼如何?”

“你不知道我在训练火枪队?你不是天王最信任的人吗?”洪宣娇吃惊地问。

太平军各军中都有一只火器队,配备少许鸟枪火炮,这事不是秘密,但女营因不再参与作战,连刀枪都少配了,怎么会训练了一支火枪队呢。

天门觉得蹊跷,道:“天王今日召见天门,或许便是讨论此事,怪不得许久未见到姐姐了。”

“想姐姐了吗?”洪宣娇妩媚地问。

她不作妩媚状还好,一扭捏那脸上的疤痕如毛毛虫蠕动,形象极为恶心可怖。天门干笑着道:“当然想,天门正打算去女营探望姐姐呢。”

“现在的女营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没有天王的手谕,连东王也不许踏进半步。”洪宣娇比倍受宠幸的霓儿还要有优越感,扬着头,一脸的得意。

“火枪队在太平军中也不算稀罕玩艺,有必要这么神秘吗?”天门故作不屑地说。

洪宣娇见天门并不知情,马上便闭口不谈火枪队的事,拉着他说:“你不是说要奎星阁的院子吗?姐姐已为你办妥了,今天已着人去修缮,走吧,我们去看一看。”

洪宣娇那日随天门拜了奎星阁,不久便被洪秀全委以重任,在女营秘密组建一支火枪队,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负责从英国人那里买来最先进的火枪,装备这支队伍。

洪秀全以前与洪宣娇有些生疏,给外人造成两人不和睦的印象。这点正好可以掩人耳目,而且女营少有外人涉足,封闭起来更加隐秘,由洪宣娇操练一支秘密的火枪队最为合适。

军事有杨秀清,洪秀全突然组建一支火枪队,洪宣娇自然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受到信任和重用,她大为感动,也甚是欣慰,让她对天门所讲的神灵更加深信不疑。

洪宣娇决定照天门说的去做,为奎星阁的神灵重塑金身,因此借口要办绣坊,向杨秀清要来了奎星阁和附属的院子。

天门听闻洪宣娇已差人去修缮奎星阁,一颗心不由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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