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班级正在上语文课,整齐的朗读声穿透二楼和三楼的窗户,在高二S班的教室中盘旋。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边的云彩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下的新娘……
春日轻柔的风,从未闭紧的窗缝中流入,吹散了成墨如墨的碎发。谈言封看着她倔强的侧脸,上面带着两分漠然还有三分疏离,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却偏偏看得他心脏抽痛。
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有手机上连他都看的牙痒痒的辱骂短信,她怎么能够承受的住?
他的女孩又凭什么要承受这些?
“为什么跟我没关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谈言封说的毫不犹豫又认真至极,成墨的心跳跟上了马达一样快起来。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觉得有些好笑。
“谈言封,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她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用这样的痛提醒着自己绝对不要沉沦的现实,就算违心到了极致,“我不会跟你在……”
剩下还未出口的话,全都消散在了风中。她冰凉的脸颊被敷上了一层暖意,谈言封用自己温热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捧住了她的脸,指腹轻轻的摩擦着。
成墨这才惊醒,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流泪了,所有的伪装都变得毫无用处,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强硬又故作坚强的话。
谈言封看着她因为忍耐而变得通红的眼眶,心疼的无以复加。伸手紧紧把她拥进了怀里,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我永远都会自作多情。”
靠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成墨紧紧阖上了眼眸,就这样吧,她今天真的是累了!就这样吧,跟着自己的心走,是不会错的!
楼下班级的朗朗书声依旧在继续,《再别康桥》已经到了最后的段落。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正义使者”的这篇贴吧文,从昨天晚上十点多开始发布到今天,过去还不到24小时,就在德诚高中内部迅速发酵,接着开始向外部高校发展。很多早已经不用贴吧的学生们,为了凑一凑这个热闹纷纷注册,德诚高中的官方贴吧短短时间内多了近一万的吧友。
还好谈言封脾气暴躁直接摔碎了成墨的手机,不然她会收到更多不堪入目的辱骂。
学校里的人虽然不敢当着她面做一些出格的事,但在网络和背后就不一样了。
本来她作为海归交换生,学生会主席,此次考试年级第一,高二S班代课班主任,以及高二S班学生等就已经引起众多人的不满,他们正好趁着这件事把这些不满通通发泄了出来。连之间跟她有过过节的那些老师也不例外,好几个老师都在自己班级上课的时候,把她当做典型拿出来批判,这下更是坐实了“正义使者”的那些话。
在离放学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候,谈言封就跟边历峰打了报告,然后带着成墨提早离开了学校。
如果等到傍晚所有人一起放学,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他也不能让成墨去冒这个险。
从学校到小区门口,成墨一路无言,在车上的时候一直双眼空洞的望着窗外。
谈言封从来没见过她如此低落的时候,在他心目中成墨一直都是骄傲的存在。
是那个开学典礼上,言之凿凿气场大到让全校都惧怕的学生会主席;是那个单枪匹马到了高二S班把他们整治的服服帖帖的代课班主任;是那个不相信学生犯事,跟德育处主任据理力争拼命找证据的女孩。
那个仿佛永远都不会失败的战神现在却低落到了尘埃里,没有了腾飞的羽翼,失去了夺目的风采。
谈言封一路护送着她到楼下才停下脚步,顺便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去:“给你。”
“干嘛?”成墨不解抬头,如果是为了赔偿她那只被砸碎的手机,那也太贵重了。他这是一只苹果7plus,都能买她的两只了。
“我不是把你那只砸坏了嘛!”
谈言封果然是为了赔偿,成墨闻言无奈一笑摆手想要拒绝:“不用了,我那只就……”
只是还没说完就被再次被他急匆匆打断:“联系不到你我会担心的!”谈言封的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密码1234,你这几天就先用我的微信跟大家联系好了,不要上自己任何对外的社交软件。”
他想那些人既然能发短信给她,说明手里也掌握着她其他的社交信息,估计微博微信邮箱这些东西现在里面也是一片污秽,索性眼不见为净。将手机塞给她之后,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听到没有?”
“知道了!”
成墨将手机收进了口袋,心里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而暖暖的。
“你回去吧。”
“我等你上去再走。”
话音刚落,成墨便立刻转身毫不犹豫进了单元楼。看着她逐渐消失在自己眼中的身影,谈言封不觉咬紧了牙关。
家里一如既往的冷清,成楷和严女士还在医院,早上出门的时候听他们两个说,各自都有一台要经历十几个小时大手术,估计等回来又是很晚了。
她刚换好拖鞋,口袋里的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的是一个五角星的符号,她疑惑的划开了接通键。
“到家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谈言封好听的声音,低沉的带着浓浓的磁性。
成墨无语的笑出了声:“干嘛?”明明三分钟前才分开,这电话打得会不会太快了点。
“就是想确认你到了没啊。”
因为隔着电话成墨猜不透谈言封此刻脸上的神情,但听到他的声音之后莫名的就有一种心安感。
“已经到了,没事我挂了。”
“等一下……”
已经离开耳边的手机再一次送了回去,成墨没说话,安静的房间里,能听到话筒那边的人沉沉的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以为电话是不是坏了的时候,他才再度开口,只是这次包含了太多的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