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兵败如山倒,破鼓万人捶。
原来一直缩在山顶洞里的八路军和民兵们,眼见山下的鬼子们稀里糊涂地死伤大半,溃不成军,知道捡便宜的时候到了,便狂吼着持枪朝山下冲来。
洞里的乡民们也不傻呀,一见鬼子们屁了,就纷纷呼喊着,拖老携幼地也向山下冲来。
一时间,前头是七八个全副武装的八路军战士,随后是十几个民兵,再后面就是几百口子老少妇孺,密密麻麻盖了大半个山坡。
他们当中有拿枪的,有持棍叉的,有举着根烂树枝子的,有小屁孩实在拿不动啥东西,就赶紧从地上捡块石子,纷纷咋呼着,或健步如飞,或磕磕绊绊,或跌跌撞撞,甚至是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地向山下扑来,犹如拿着彩票领奖那种心态,个个咬牙瞪眼、喜笑颜开仰或是幸灾乐祸。
只要不是傻子,人人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冲下去就能捡到便宜,就是革命群众,甚至还能立功。
我一看这排山倒海的局势,心里也是热血沸腾,转头冲三麻子道:“三爷,咱也快冲吧,晚了就没机会啦......”
转身一步抄到巨石底下,抄起那一篮筐手榴弹就要往外窜,近水楼台先得月,要冲,趁着山上的人还没到这儿,我可以第一个冲下山,牛逼闪闪地追赶那些连滚带爬地鬼子们。
不料,三麻子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找死?老实呆这儿......”
啥,啥?这么好的立大功的机会,你让我窝在这儿?啥意思,怕我抢了你的功劳吗?
“三爷......”我急了,胳膊一挣竟没挣开他的大手。
“老实点!”他又严厉地吼道。
就在这时,冲在前头的几个八路军战士已提着枪大喊着从我们身边不远处冲了过去,紧接着民兵们也咋咋呼呼地过去了。
治保主任二柱子因没了一只胳膊,就手里高举着一根木棍,边跑边喊:“杀,杀,绝不能让小鬼子跑了......”
声之高亢,几里外都能听见。
当然,民兵队长王凤兰同志也在队伍里,只是她是个女人,体力和奔跑速度没男人快,就落在了第二梯队的最后面,而紧接着第三梯队的老少妇孺们涌来,她顺势高举着盒子枪,边催促,边提醒着大家注意安全。
就在这时,山下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
我猛地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事,又见原本拼力往下冲锋的人群又哭爹喊娘地转头朝山上爬去。
不但第三梯队的老少妇孺们连喊带叫地爬,连第二梯队的民兵们也呼哧呼哧地返了回来。
枪声愈加激烈,手雷也频频炸响。
我靠,这是咋回事,难道又有鬼子大部队来增援了?不可能呀。
我忙几个翻滚窜到巨石边,伸头往山下一瞅,这才明白了是咋回事。
原来,溃散的鬼子们往山道上跑了一阵,人越聚越多,胆子也就又大了起来,回头一看,追赶他们的只有六七个土八路,还有穿着杂色衣服的十几个民兵,而更多的是一群连走路都困难的老头老太和孩子。
这下,鬼子们不乐意了,他奶奶个嘴的,我堂堂的打日本皇军竟被一群土鳖追赶的魂飞魄散,这若传扬出去,那大日本威武不屈的武士道精神岂不连屁都不如了?
八个牙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拼了吧!
十几个纯种日本兵一嘀咕,遂返身举枪向追来的土八路开了火。
冲在最前面的战士们光顾得弯腰撅腚地撒丫子撵了,哪会想到小鬼会突然来了个反冲锋,还没反应过来,就稀里糊涂地摔倒了四五个。
剩下的几个战士一看不好,忙伏地射击,可鬼子们不惧生死,虽然打倒了他们两三个,但紧接着几个战士也被冲上来的鬼子练了刺刀。
第二梯队的民兵们见此,胡乱放了几枪,就呼啦啦往回跑,这才出现了千军万马大反转的情势。
鬼子们乘胜追击,越战越勇,也激励了跑远了的伪军们,他们望见这边形势戏剧性的发生了逆转,遂也呼兄喊弟地持着枪跑来凑热闹,要不回去可是死罪呀。
民兵们没命地往山上窜,鬼子们也穷凶极恶地在后面边射击边狂吼着追赶。
这时,治保主任二柱子同志也不咋呼了,手里高举着的那根棍也早没了,甩着一只胳膊,连滚带爬地往山上猛撩蹦,冲下和冲上的劲头同样足。
眼看着老少妇孺和民兵们哭喊着上了山顶,而十几个鬼子也追到了山下,且持枪继续往山上扑来。
我急了,转头大喊:“三爷,鬼子上来了......”
“多少人?”三麻子急问道。
“十几个,远处还有些伪军往这儿跑......”我喊道。
三麻子坐在巨石底下抬手啪的一拍大腿:“他奶奶的,给我把他们灭了!”
我娘,这......这么多八路民兵都灭不了那十几个鬼子,让我自个灭了他们?
“等他们靠近了,手榴弹猛砸!”三麻子大声吼道。
对,这也是个绝好的办法!
我伏在巨石边缘,边眼瞅着那些越来越近的鬼子们,边急三火四地从篮筐里接连把七八颗手榴弹拧开盖子,摆在了面前。
追来的鬼子们因为没了顾忌,也杀红了眼,嗷嗷嚎叫着不顾一切地撇着罗圈腿往山坡冲来。
我手握一颗手榴弹,伏在草丛里紧瞅着他们的举动,心里咚咚跳的像在擂鼓,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可是命悬一线的时刻呀。
眼看着鬼子们离这儿越来越近,八十米,六十米......
我心下一横,一把扯掉手榴弹拉弦,飞身跳起,扬手掷了出去。
手榴弹喷着白烟,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线,准确地砸进了鬼子群里。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火光闪处,几条残肢断臂腾空飞上了天。
几乎与此同时,我的第二颗手榴弹也呼啸着飞了过去,第三颗、第四颗......
眨眼之间,七八颗手榴弹在空中排着队,咣咣地落在了鬼子们的头上、屁股上、甚至是肚子上......一连串的爆响之后,山坡下残肢断臂散了一地,十几个鬼子们只剩下一个还在那儿嗷嗷直叫。
“抓活的!”不知啥时,三麻子已爬到了巨石的另一侧在往下察看呢。
我高应一声,舞着一颗手榴弹,起身向山下窜去。
那受伤的小鬼子趴在地上抱着破碎的脑袋正惨叫呢,忽听上面脚步响,猛抬头,见是我一个人,嗷的一声,顶着血糊糊的脑袋持枪就坐了起来。
“八个牙驴......”
他刚喊出这几个字,我一手榴弹飞了过去,咣地砸在了他的胳膊上,只听“咔嚓”一声,小鬼子枪落地,仰面倒了下去。
我这颗手榴弹没拉弦,所以没炸,让他活了一命。
我飞身扑上去,一膝盖跪在他的肚皮上,抡拳咣咣猛打,小鬼子痛的是嗷嗷直叫。
三麻子大吼:“别打死,别打死他,要活的……”
我这才罢了手,再转头看山下,原先那些从远处往这儿赶的伪军们不知啥时,早又窜没了影。
而山上的人一见又没了危险,在治保主任二柱子的带领下,又呼啸着争先恐后地向下面奔来......
这次反扫荡,以我军民牺牲十几人(九个八路,两个民兵,还有三个老头一个老太)为代价,歼灭日军一百五十多人,其中鬼子一百零八人,伪军四十五人,并活捉了一个受伤的日本兵。
这次战斗,不到天黑,就像风一样在整个沂蒙山根据地传开了。
当李连长带着两名警卫员风尘仆仆地赶到山王村,看见王凤兰院子里摆满了缴获的日军小钢炮、机枪、步枪等一长溜、一大堆武器弹药后,惊喜的半天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要求连夜去山上看看现场,二柱子自告奋勇,和几个民兵带着他,打着火把去了双猪山。
我和王凤兰等人则忙着在院子里清点战利品。三麻子呢,稳坐在一张不知谁家搬来的太师椅上,笑眯眯地观看着我们忙活。
老少妇孺们也拥拥挤挤,说说笑笑地举着火把站了满满一院子。
只有窝在院墙角的那个受伤的鬼子兵在不时痛苦地呻吟,大煞了风景。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那墙角里有个矬子鬼!”
这一声喊,把众人的关注点就引到了那小鬼子身上了。
“打死他......”
“问问他是不是人养的......”
“拖过来,拖过来......”
众人拾柴火焰高,老百姓本来就爱凑热闹,人群嗡的一声,举着火把就涌到了墙边。
这时,那个牛逼闪闪的小鬼子也早屁了,一见这么多老少妇孺握拳瞪眼的朝着他来了,吓得一哆嗦,连叫:“花姑娘脱裤啦,花姑娘脱裤啦......”(日语:饶命)
小鬼子呜哩哇啦的鸟语,乡民们听不懂呀。
有个妇女转头问道:“他说啥?”
另一妇女羞愤的忙解释:“你没听见?他让咱脱裤子......”
啊?我靠!死到临头了还耍流氓?
几十个妇女哄的一声就扑了上去......